第29章 第29章

宁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三楼出来的，只记得慌慌张张和许砚妈妈说了句和许砚是朋友，还说了什么她当时全凭本能，脑子又热又紧张，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心跳怦怦跳得飞快，跟跑了一场八百米的测试似的。

        欧潇潇在五楼门口等她，看见她，摸了摸她的脸，热乎乎的，疑惑的问：“你脸怎么红了？”

        宁青抿了抿嘴唇，装作淡定的模样，“刚刚电梯很多人，闷的。”

        欧潇潇狐疑的看了几眼，打消疑虑，笑着说：“没事就好，还以为你不舒服，走吧，进去吧，婚礼要开始了。”

        宁青和欧潇潇在宾客席坐下，这一桌都是他们大学一个班的同学，相当于一个小型聚会，他们边吃边喝，聊起大学时发生的一些趣事。

        聊着聊着，说到了感情问题，几人问着问着，忽然问到了宁青身上。

        宁青喝了口饮料，茫然抬起头，"我？我还没有男朋友。"

        一个男生忽然眼神亮起，喝了酒的脸气色红润，"刚好，李明阳也是单着呢，要不和李明阳试试？这小子当年就暗恋你，一直没敢和你说。"

        李明阳是大学时的班长，因为她大二时经常旷课去兼职，李明阳找过她几次谈话，后来慢慢的，了解了她急着用钱后，他不再要求她什么反而开始有意的帮助她，一来二去，宁青也把他当成朋友，大学毕业前两年联系还算密切，但渐渐的联系就淡了。

        现在忽然听到李明阳暗恋她的消息，宁青一下子懵了，她看了眼李明阳，眼神茫然无措，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她以为的友谊其实是变质的感情，让她觉得很难以置信。

        如今的李明阳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听说他开了一间公司，是班上混得最好的其中一个代表。

        李明阳放下酒杯，和她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坦荡，笑着说："陈瑾你够了啊，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存心让我们俩尴尬是吧？"

        开始有人附和道："就是，人要是能成自然成，用不着刻意提的，再说了，小洋婚礼呢，说这不是抢人场子吗？"

        "不用多说了，陈瑾罚酒吧。"又有人说。

        陈瑾："行，我没恶意啊，你们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别介意啊，我罚酒。"

        李明阳："该罚，但做做样子就得了，你喝那么多是不是就是故意想喝的？"

        ……

        聊天的氛围被他带往另外一个方向展开，把事情敞开了说，李明阳算是间接表面他的态度，宁青也不用多解释什么，她松了口气，欧潇潇看了眼她，抿唇笑了笑。

        李明阳不愧是公司领导，说话很有一套，知道怎么趋利避害，这件事情很快被新的话题掩盖过去。

        欧潇潇低声说："挺多人暗恋你啊，什么体质，招人暗恋体质？"

        恰好。

        谢新浩给她发了信息，说他们那边有点无聊，问她们这边怎么样了。

        欧潇潇也没有避讳，回复道：【大学同学聊天，有个人说是以前暗恋宁青，还挺有意思的。】

        谢新浩秒回：【！！！】

        欧潇潇回：【？】

        【你很兴奋的样子？】

        谢新浩没回她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欧潇潇撇撇嘴，退出手机聊天页面，拿起桌面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宁青心情也有点复杂，"潇潇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哪有多？"

        欧潇潇倪她，"高中不是还有一个？"

        哦。

        那的确还真是。

        宁青忽然觉得有点闷，她望了一眼对面正在谈笑风生的李明阳，他眼里没有其余的情绪，所以只能说是暗恋过，这种阶段性的荷尔蒙一旦消退，什么都不会剩下。

        许砚也是如此的，没有例外的。

        但她就是忽然有点低落起来，找不到缘由。

        -

        婚礼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欧潇潇和谢新浩叫了代驾，去停车场等人了，宁青在酒店门口等他们。

        夜色的灯光璀璨夺目，雪花像雨一样落下，喧嚣的汽车鸣声里透着股冷清。

        宁青把手放在口袋里，下巴往围巾里低了低。

        忽然。

        身后传来李明阳喊她名字的声音，宁青回过头，温和笑了笑，问："怎么了？"

        李明阳穿着一件褐色的大衣，气质温润，他挠了挠头，"没事，就是刚才陈瑾说的事，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宁青愣了下，猜测是要说那件事，心情密密麻麻的不知怎么开口，她真的不擅长怎么应付这种场面，在知晓别人对她的感情，她总是第一想到逃避。

        但现在逃不了，更何况对面站着的是大学朋友，宁青僵硬的点了点头。

        李明阳声音清润："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容易紧张，我还没说呢。"

        宁青差点咬到舌头："我没有紧张，你说吧。"

        李明阳："陈瑾说的是真的，我大学的时候是喜欢你的。"

        不知道李明阳这会单独和她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宁青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李明阳继续说："不过我已经释怀了，其实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成长很多，我知道我当时挺幼稚的，做事不够担当，胆子也不够大，要是和他一样，我估计早和你表白了，也许我们可能会在一起也说不定。"

        他笑了笑，"别一副惊恐的模样，我很受伤的。"

        宁青闻言努力扯出一个不惊恐的笑容。

        李明阳："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说这些只是想给过去自己一个交代，也是想和你说清楚，希望你不要介怀，我们还会是朋友。"

        宁青抿了抿嘴唇，静静的看着他。

        李明阳继续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也有了喜欢的人，她和你一样，很努力也很优秀，因为大学时的懦弱，我学会了勇敢表达自己的感情，我最近在追她，我有预感她会答应我。"

        她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李明阳是在和以前的自己和解，同时也希望他们都能就此为止，抬头面向未来。

        宁青终于放松下来，笑了笑，"那挺好的，祝福你呀。"

        李明阳回以微笑，"谢谢，你和那个人怎么样？"

        宁青有在认真聆听，很快把李明阳口中的"他"和"那个人"联系起来，猜测他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她不明白，正想开口问，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

        许砚也出来了，他披了件黑色的大衣，头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背后逆着光，五官被暗影笼罩着，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

        宁青的视线似乎和他交汇上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方向，隐隐有种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的错觉。

        李明阳回过头，眼神在许砚和宁青身上来回了两秒，露出欣慰的笑容，宁青还没看明白他笑容里的意思，他一副说完事要撤的模样，"那宁青我先走了，有机会记得多回嘉南找我们玩。"

        宁青话只能咽了回去，她点点头，温声道："谢谢你和我说的话，我们有机会再见。"

        李明阳回过头，不知道做了什么表情，他朝许砚点了点头，许砚没有任何回应，只淡淡的看着，他也没有在意，点头之交的礼仪完成后，李明阳越过宁青，往外走去。

        许砚这才走了过来，宁青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份礼物，包装的袋子精致又喜庆。

        许砚把礼物递给她，距离近了，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和一股烟味。

        宁青看不懂他的意思，没有接。

        过了两秒，许砚开口，嗓音微沉，"我妈让我给你的。"

        那个面容和善、语气热情的女人，许砚的眼睛很像她。

        宁青不想往那方面想的，但谢新浩说的那句"阿姨，这是你儿媳妇，漂亮不？"给她的冲击过于沉重，她忽然惶恐起来。

        许砚眼眸动了动，看透她想什么似的，挑挑眉，有点欠，"怎么？以为是儿媳妇礼物？"

        "……"

        宁青噎了噎，习惯了他偶尔开玩笑，但没预料到他如此直白，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怕他自恋的来一句：拿着不是挺开心的？

        宁青思考怎么回话的时间里，空气沉默了两秒，有雪从他们中间落下，他的睫毛粘上了些。

        莫名添了几分冷感。

        许砚忽然笑，睫毛上的雪花抖落下来，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模样，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睑下方卧蚕凸起漂亮的形状，深情又勾人的意味。

        他貌似不自知，笑意愈发浓。

        距离太近了，宁青霎时心颤了一下。

        他的语气有点逗得没意思的感觉，懒懒的解释道："宾客礼物，人人有份，这是你的。"

        宁青默默吐了口气，这才放心把礼物接了过来。

        "谢谢。"她说。

        话落，一股未知的但很强烈的直觉涌上心间，宁青忽然认真发问："你是认识我朋友吗？就刚刚那个。"

        许砚敛住了眉眼间的笑意，能感觉到气息逐渐冷了下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手指干净修长，轻轻的动作显得随意而透着一股矜贵。

        半响。

        他舔了舔唇，神色平淡，"见过，不熟。"

        "……"

        -

        从嘉南回到平川，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宁青和谢新浩、欧潇潇道了晚安后，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半睡不醒的欧潇潇忽然喊住她，低头从包里掏着什么。

        宁青耐心的等着她，过了几秒，欧潇潇递给她两封信，白色的简约版封面，上面写着她大学的地址，收信人是她的名字。

        透着车里昏暗的光线，宁青看见邮戳上的时间显示是二零一七五八。

        算时间，她那年在读大一。

        宁青接过："怎么会有那么久前的信？"

        欧潇潇："快走的时候李小洋急匆匆让我给你的，我也没问，你明天要不问问她？"

        谢新浩从后视镜看了眼她们，"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寄信？"

        宁青心里也认同他，科技越来越进步，这几年已经很少人寄信了，况且，她从来没有收到过信，一般谁有事找她都是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欧潇潇打了个哈欠："可能是你以前的朋友吧，你回去看就知道了。"

        宁青点点头，和他们说了声回家注意安全便下了车。

        看着昏暗的夜路，空气寒而潮，宁青忽然想起那天被修路工追的那天晚上，这是那次事发后她第一次晚回，她环视了一圈，周围没有任何人，小区里亮着稀疏的光亮，树木的阴影在轻轻摇晃，莫名有点渗人。

        她抿了抿嘴唇，快步往里走去。

        万籁俱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宁青拿出来边走边查看信息，看到许砚两个字，她眼睫颤了一下。

        许砚：【我今天不回，到家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宁青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许砚和她发信息，很奇怪，表达不出来那种异样的情绪，但另一方面她内心深处是是有意去习惯这个习惯的。

        并且不想那么快失去这个习惯。

        宁青把握着的信塞到包里，打字回复：【到了，还有两分钟到家门口。】

        许砚秒回：【记得锁好门，别像上次那样晚上瞎跑。】

        宁青盯着手机里的文字，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没有马上回复，等按了密码锁，把门锁上后，她才打字回他。

        宁青：【锁了。】

        她在这一刻感受到的不止是安心，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隐约有点像被人时刻牵挂着的感觉。

        【谢谢你，替我祝福你姐姐新婚快乐，晚安。】

        许砚没有回复了，宁青猜测他已经看到了，回与不回都没差，他作为婚礼家属那边的人，这会儿应该还在忙碌。

        放下包，进到卧室慢吞吞的找了套睡衣，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不紧不慢的卸妆，洗完澡准备睡觉。

        盯着镜子里的女人，脸上挂着一堆泡沫，宁青怔了怔，脑子里似乎有股微弱的电流流过，记起来有样东西没看，她拧开水龙头，把脸冲洗干净。

        又走到客厅玄关处，把柜子上的包拿起来，拉开拉链，拿出那两封被遗忘已久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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