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黎明前夕

“那你杀了他，不怕惹上麻烦？”季琏反问道。

        “要是有麻烦的话，我还能活到今天？昨天晚上你这就该被抄家了，”林之岸笑笑，“陈翎也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有点东西。”

        “别装了，你心里比我还明白。”

        “嗯，”季琏伸出胳膊，“小心台阶。”

        “你跟君主关系不一般，”林之岸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话。

        “他是我弟弟。”季琏似笑非笑地看了林之岸一眼，“想套我话？”

        “爱说不说。”

        “我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传位时父亲立下遗愿是让弟弟继承，我在他身边辅佐，”季琏轻声一笑，“其实谁登上王位这件事我不在乎，但是他一直不信我，季府有眼线，你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

        “他想利用你来给我安插一个罪名，让我彻底爬不起来，但是这七年了，除了那次我把你从陈翎那里救出来，基本上算不得有任何破绽了。这次的酒也是他着急了，想把你和我绑在一起……”

        “那你就顺水推舟？”

        “嗯，杀了陈翎也是为了告诉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季琏看向前面，“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他的哥哥。”

        长兄如父。

        “滚！都给我滚！”季堰发了疯一般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旁边的侍卫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君主息怒。”

        季堰发抖的手抠着桌子的一角，“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我倒要看你能护着他到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

        “怎么又要打？”安燃抓起手里的军服赶了出去，这还是他们二队少有的几次参加战争。

        “不知道，据说是纳德勒发起的战争，”凌魂拿起旁边的佩剑递给安燃。

        “一队也去？”

        “嗯，你和沈副……”

        “我跟他的事以后再说。”说完安燃转身出了屋子，没想到拦路虎总是突然出现。

        沈艾也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然而安燃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沈副不要耽误了时间。”

        沈艾一愣，显然他也是没有想到的。

        曾经一直在自己身边腻腻歪歪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对自己爱答不理。

        “我知道。”

        ……

        “东南30，准备开枪。”安燃通过耳麦给蹲在各处的狙击手发布命令，自己则一直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忍不住又把镜头对了对焦，当那熟悉的淡蓝色在眼前逐渐放大时，他才真的是确定下来。

        他的林哥，还活着！

        可是他怎么会为敌人卖命，不是说……

        安燃知道对付间谍的手段，会不会是林哥已经受不住刑都招了，已经叛变了……

        不，不可能，就算不是为了自己，林哥也不可能会和上校站在对立面的。

        那他清除了上校的记忆……

        “冲！”

        安燃的军队逐渐占领了优势，他带着二队一路冲了上去，却没想到林之岸正在上面等着他们。

        守株待兔。

        “林……”安燃的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他不敢相信此刻站在山顶的那人就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林哥。

        “好久不见，安燃。”林之岸缓缓抬起枪杆，他双眼淡漠如水，眯上眼睛对准了安燃的胸口。

        “走啊！”沈艾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安燃还是晚了一步，子弹从他的胸口穿了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逆着光的林之岸。

        太黑了，他甚至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快！邱含！”沈艾抱着浑身是血的安燃跑向医务室，“失血过多……”

        “你先出去。”邱含让沈艾把安燃放在手术台上，然后把门关上了。

        沈艾承认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那颗子弹穿过去的时候他很害怕打中的是心脏，可是他看了一眼伤口正好错开，但是安燃一直在他怀里血流不止。

        上次的误会还没有解开，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天晚上的事。

        不对，自己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他和邱含也什么都没有啊。

        自己又想解释什么——

        手术室的灯灭了，沈艾连忙冲上前去。

        “他怎么样？”

        邱含瞪了他一眼，“现在担心了？这七年你早干嘛去了！”

        沈艾听到这句话心凉了一半，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是说……”

        “救回来了，就是还没醒。”邱含忍不住把手套砸在沈艾身上，“对人家好点，听见没。”

        沈艾点着头，“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病床上的人出乎意料地醒着，和沈艾每次见到的精心打扮的他都不一样，此时的安燃脸色苍白，似乎安燃也察觉到了沈艾来了，他把头歪向了另一边。

        “还疼吗？”

        “不疼。”

        空气又安静下来。

        “那天的事……”

        “是我的……”

        两人同时开口，安燃也终于慢慢地撑起身子，沈艾连忙伸手去扶他。

        “我跟邱含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沈艾解释着。

        “我知道，”安燃盯着沈艾飘来飘去的眼睛，“那天是我不该去找邱医生，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要是我没进去可能还会发生别的什么吧，还是我打扰了。”

        “我……”

        “你跟我解释什么？”安燃觉得好笑，他算个什么，七年来一直跟着沈艾后面屁颠屁颠地费力不讨好，现在自己受伤了快死了过来给自己倾诉衷肠了？

        打十巴掌给个甜枣这事他可做不出来。

        更何况就从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不管邱含是好是坏，跟他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邱含是直接听命于君上的，不受任何人掌控；而自己的表叔夏青还没有能力足以和君上抗衡，要是贸然打草惊蛇，他们这几年来一直秘密调查的事情都会暴露。

        关于君上为什么那次破例让omega进入军队的事，如果林之岸就是当年实验室爆炸案幸存的omega，那么一定是和君上有联系，不然没有人有那么大的权力来伪造身份信息进入军队，甚至于是在即将暴露之时离开。

        “我希望你不要迁怒于邱含。”

        安燃冷哼一声，用被子捂住了头。

        “君主。”林之岸跪在地上，双手是他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林先生胆量过人啊，我果然是没有看错。”季堰笑着说道。

        “所以这次——”

        “我故意的。”季堰神色自若，“是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对阿尔塞念着旧情。”

        “君主多虑了，之岸从投奔纳德勒的那天开始，早就没有什么旧主了。”

        林之岸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大殿，他只是机械地走出了门，往外走着。

        那里让他恶心，太恶心了。

        “林先生。”

        林之岸对这些人的奉承充耳不闻，他今天打了安燃一枪。

        他今天打了安燃一枪。

        他打的，是安燃……

        安燃……

        “之岸！”季琏刚出门就看到了倒在门口的林之岸，要不是他扶住了，那人直接就磕在台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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