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梦幻

　　乌云开始笼罩，风也大了起来，倘若还能看到太阳的话应该还不到晌午。阴风阵阵空气中带着浓重的湿气，像是下雪又像是下雨。考虑到年关将近，隆冬时节，应该是会下雪没错了。下雪就不必太担心，冬天虽然寒冷，外出却不至于出很大的乱子。倘若盛夏时节，一场大雨再加上伤寒感冒，两气交加大罗金仙也遭不住这样的摧残。

　　风渐渐地大起来，凌云秀一抖落自己的裘皮英雄氅，给身后阿软盖上。

　　阿软微微的苏醒一下，问到，“怎么了云秀姐姐？”

　　“起风了，我给你盖上免得着凉。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

　　“谢谢云秀姐姐，你真好......”，话音刚落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狴犴的梦，很美。因为人已经遭受太多的不幸，梦也不会再为她伤口撒盐，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狴犴她梦到什么了呢？

　　在这个男女颇为不等的年月，除了绿林道上的侠女还能保持有一定的风姿，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是生活不得自由。可狴犴的童年还是有很多欢乐的，狴犴的家并不富裕可也不需要自己下地做工，过着坐享其成的日子。她梦到家乡的那颗歪脖树，树丛下总有那么几个灰头土脸的娃娃用树枝在地上画画儿，她也过去，孩子们一哄而散。从衣着就可以明显的区分出她与其他孩子们的不同，那春夏秋冬只有一件，塞进棉花就是棉衣，抽出棉花就是汗衫。那些孩子与她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她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衣着光鲜艳丽，脚下没穿着一打滑就会散架的草鞋，头顶上也没有生着虱子的蓬乱头发。

　　她过去看孩子们的画，一路看过去觉得很有趣，忽然树丛上有人说话。

　　“喂，你是谁家的孩子？”

　　狴犴抬头向上看，树影窜动，有意男孩光着脚坐在歪脖树上。他与那些孩子一样，穿着打满了补丁的单衣，手里握着一根丫字形树杈。眉清目秀，满脸不服气的表情，再次朝下面的女孩子发问。

　　“聋子吗？我问你是谁家的孩子那。”

　　狴犴眨了眨眼，迎着从枝丫间射下来的太阳光回答道，“我叫......是......家的孩子。”

　　“哦，那我知道了。你吓到了他们，我劝你下次不要再来这里玩了。”

　　“为什么呀？”

　　男孩纵身跳下歪脖树，因为体重很轻，所以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并未大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去打量狴犴。

　　忽然冷笑一声，靠在大树干枯的树干上，“你要么就永远的把他们赶走，否则总有一天他们会欺负到你的头上的。不过看你的面相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来了。”

　　“可是，可是我想和他们交朋友，我想要和他们一起玩，一起在地上画画，一起丢石子跳房子。”

　　“啊哈哈！”，男孩笑的更厉害了，“你也太天真了吧，你真的以为他们会同情你吗？”

　　“不会吗？”，狴犴悄咪咪的低声问道。

　　“当然不会！他们不仅不会可怜你，还会加害于你。”

　　“为什么呢？”

　　“因为......”

　　男孩刚要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砸吧好一阵子方才开口，“这样吧，我做你的朋友，这样你就不必和他们做朋友了。好朋友只要一个就够了，好吗？”

　　“嗯！好！”

　　那个夏天狴犴过的很开心，倘若能回到那个夏天，狴犴宁愿死也要感受那片刻的幸福。常有人说成长是一个失去快乐和幸福的过程，而非相反。

　　她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每每要称呼他，便叫他“哎”。哎，你快来看我这里有一朵特别美的花儿。哎，你快来看，我也能爬树啦。哎，你快来。哎，哎，哎。男孩的名字似乎就叫做“哎”，狴犴非常后悔没有问清楚他的姓名。秋风起，秋风带走夏日最后一丝丝炎热，同时也带走了男孩。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中，直到今天。

　　后来狴犴长大，问村子里的人，可他们却说从未见过那样一个孩子，仿佛“哎”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风渐渐地开始刺骨起来，晌午的太阳正西斜，温度陡然降低，冻醒了马背上的狴犴。

　　阿软揉了揉眼睛，从凌云秀的英雄氅里钻出来，“我们这是到哪儿啦？”

　　“你睡了一上午啦，正好儿，咱们先吃点东西吧。”，凌云秀回答说，“看这天气似乎是要下雪，不过不碍事，前面不远或许就有村庄。咱们不着急赶路，一碰上人家就先住进去。”

　　阿软点头，两人找到一个突出于地面的大岩石，藏在岩石后面背风顺便吃些东西。不能生火，两人只好咀嚼坚硬的肉干和玉米面饽饽。在这以前从未觉得人群居是多么的重要，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活，独自一人走上戈壁就只有等死的份。

　　抬眼面前是狼吞虎咽的阿阮，觉得很有趣，想了很多，却没有一样是对当下状况有用的东西。

　　不由得就想的更远了，凌云秀喝口水顺下干巴巴的食物，“等到了武当山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着你，你到哪我都跟着。”

　　“是因为主人的命令吗？”

　　阿软停住嘴，稍微顿了顿，支支吾吾的，“算，是吧......其实我们之间可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虽然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我要离开的时候还是会离开的。”

　　一句话激得凌云秀鼻子一酸，“好吧好吧，快吃完我们好上路。刚过了晌午，运气不差的话应该还能遇到人家。”

　　一路无话，气氛格外尴尬。凌云秀一直在眨巴眼睛，很显然不是被风沙眯了眼。风虽然不小可临近绿洲似乎没有什么砂石被刮起来，在往前走不远就能看到绿油油的树林，沙化地带总算是走到了尽头。往后面看大概就是店小二所说的黄风坡，也没什么可怕的嘛，一天多的时间就走了出来。

　　透过云层能看到太阳依然高高挂在天空，有那么一刹那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到武当山去。貌似就这样回家去，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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