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做多了不就会做了么。”林野眼睛盯着灶上的锅，水开了之后往里面扔了几把面条，“以前我小的时候我奶奶老是忙地里的活儿，每次回家都很累了，腰酸背疼的，然后我就开始学着做饭，一开始做得特难吃，不过后来慢慢就非常好吃了。”

        看着林野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陆晚空心里直觉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其实上次来林野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林野家里面一点儿关于他父母的痕迹都没有。

        一般来说就算是父母有什么意外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不在了或者出远门了，家里都至少会有张照片，不过陆晚空并不会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对了，那次你为什么要打王大杨啊，他哪儿惹着你了你揍他揍得那么狠？”林野转过头来问。

        陆晚空看着他没说话。

        林野啧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不能说啊？”

        “也不是不能说。”陆晚空一脸揶揄的表情看着他，“因为他当时正在勒索一个初中生小姑娘的钱，正好被我撞见了，所以我就顺手教训了他一下。”

        “我靠，原来如此啊。”林野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你每次见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没揍我啊？”

        陆晚空抬手摸了摸鼻尖，“其实，我当时是想上去凑你和你那个同伙的。”

        “那你怎么给控制住了呢？”林野看着他。

        “因为当时我妈找我有急事儿，把我强拉硬拽地给拉上了车，我就没来得及。”陆晚空笑了笑说道，“后来在学校里再见到你，我就觉得没什么动手的必要了。”

        “马后炮没什么意思是吧？”林野笑了起来，“哎呦真是难为死你了，当时没揍我憋得不行吧，看来我得赶紧把这个事儿解释清楚，等我哪天把证人凑齐”

        “你现在说吧。”陆晚空看着他开口，“你和我解释，我就信。”

        陆晚空就这么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着他，干净澄澈的目光非常真挚。

        林野只觉得心头动了动，他咳了一声，转过头去，拿筷子搅着锅里的面，说道：“其实那件事情很简单，那天我和我发小，就是刘晓日，我们两个出去玩儿，回来正好碰上我们村有俩小孩儿正躲在小胡同里哭，然后我们两个就去问怎么回事，那俩小孩儿说他们被学校高年级的小孩儿收保护费把钱给抢了。”

        “我当时路过的时候听见你那个同伙问他们还剩下多少钱，让他们都拿出来。”陆晚空又说。

        “嗯，我们俩就是想看看他们还剩多少钱，然后我们就把他俩被抢的钱给补上了，省的他俩回家还得挨爸妈揍。”

        林野说着又一脸得意地回过头来看着陆晚空挑了下眉毛，“而且后来我们两个还去学校把收保护费那几个小孩儿给吓唬了一顿，从那以后，一切太平。”

        林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心里非常愧疚，知道自己误会好人了？”

        陆晚空笑着点点头，“嗯，确实是我的原因，没有把事情了解清楚就误会了你还有你发小，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说明白就行了。”林野说道，“你这个人吧，还真是有正义感，以后当警察去吧。”

        “你也很有正义感啊，你去当警察吧？”陆晚空说。

        “我当不了警察。”林野转回头去，过了一会儿低声喃喃地又说了一句，“我可当不了警察。”

        “怎么不可以？”陆晚空看着他，“你要是能一直保持你现在的成绩，那完全是绰绰有余。”

        不过林野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面条很快就煮好了，清水锅里煮面条，林野还往里面打了个荷包蛋扔了一把青菜，然后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碟小咸菜出来。

        “今天没什么好的招待你，吃这个没问题吧？”林野把筷子递给他。

        陆晚空摇摇头，“挺好的，我有时候自己在家还没这个吃得丰盛呢。”

        奶奶在一旁笑道：“高中生最累了，小陆你得好好吃饭啊，让你爸爸妈妈监督着你。”

        奶奶不知道陆晚空的情况，但是林野却多少心里有点儿掂量，他连忙朝奶奶使了个眼色，“奶奶，他”

        “没事儿。”陆晚空笑了笑，和老太太说道：“奶奶，我自己一个人住。”

        “你一个人住？”老太太一听有些惊讶，随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小陆，奶奶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奶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陆晚空解释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我外婆，他爸自己又组建了一个家庭，我妈整天世界各地到处玩儿，都没空管我，后来我外婆去世了，我就自己一个人住了。”

        陆晚空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平静得就像是在讲别人家的事，脸上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但是那双眼睛里平淡得有些冷漠，林野知道他远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毫不在意，不然那天晚上他不会发脾气。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老太太听完一脸怜惜地看着陆晚空，“小陆，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了，就来奶奶这，奶奶给你做，实在不行小野给你做，小野做饭比我好吃呢，来奶奶这儿吃饭，知道了吗？”

        陆晚空听完笑了起来，“好，谢谢奶奶。”

        吃完晚饭之后林野就要回奶茶店了，陆晚空也打算回家，两个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慢慢地沿着路边走。

        小宝站在家门口正拿着一块比他半张脸还大的巧克力在吃，吃得满手满脸还有胸口的衣服上全都是黑的。

        “小野，小野。”小宝眼睛弯弯地看着他，举着巧克力要分给他吃。

        林野低下头假装很开心地吃了两口，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谢谢小宝，真好吃，不过记得下次要叫哥哥，不准叫小野。”

        看着林野吃完之后小宝又想拿巧克力给陆晚空吃，陆晚空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陆雨濛小时候他也从来没陪着，就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向林野找他求助。

        林野乐得不行，他赶紧把陆晚空给他的那包湿巾拿出一张来给小宝擦了擦嘴，说道：“回去吧，找你奶奶给你洗洗衣服，一会儿该招蚂蚁了。”

        小宝很听话地跑回了家，结果不一会儿小宝的奶奶就出来了，指着林野的背影骂：“你个死孩子，小孩儿的零食都要抢！嘴怎么那么馋呢！”

        老太太嗓门挺大的，吓了陆晚空一跳，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门口已经没人了，忍不住和林野问道：“那个老太太她”

        林野笑了笑，“没事儿，老太太就那样，厉害，嘴上不饶人，但是心眼挺好的。”

        陆晚空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走到小猪和小猴儿院门口的时候，林野把陆晚空拿来的鸡胸肉拆开隔着墙扔了进去，他拍了拍手，问道：“你叫的车什么时候来啊？”

        陆晚空看了一眼手机，“还得有几分钟呢。”

        说完之后他从校服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一百块钱来递给林野，说道：“这个还给你。”

        林野没接，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丝丝笑意，“怎么个意思啊？”

        陆晚空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意思，就是，其实我给你买零食也不是因为什么想请你吃，我就是希望，你别再因为那件事情生气了。”

        林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在哄我啊？”

        陆晚空的耳朵有些红，金黄色的阳光从他身后直直地照过来，给他的整个身影都镀上了一层好看的轮廓。

        他手里紧紧地捏着那一百块钱，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道：“那天我给你钱，其实我也知道我做得有些不妥当，只是因为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去过同学家里做客，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里的开心和感谢。”

        “其实我看见有人勒索小孩儿的钱我就会很生气，并不是因为我多么的有正义感，因为我小时候就被人勒索过钱，但是没有人帮我，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

        陆晚空看着林野有些苦涩地扯出一个笑来，“我本来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交朋友，那天说我咱俩不熟，其实也是因为，因为我在接受一段关系的时候要比别人更慢热一些，我没有对你邀请我来家里做客这件事情感到负担，我一开始确实有点儿不适应，但是我是真的挺开心的。”

        “那天让你生气了是我不对。”陆晚空说道：“对不起，林野。”

        就这么静静地听陆晚空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林野觉得心里挺感动，还有点儿得意，毕竟这种模样的陆晚空，他得是头一个见到的吧。

        不过林野是真的很欣赏陆晚空这一点，他爱恨分明，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如果是自己做错了，他会毫不犹豫地认错道歉，很真诚，而且坦荡，这样的陆晚空非常有魅力。

        林野朝陆晚空伸出手来，“行了，把钱还给我吧。”

        “哦。”陆晚空赶紧把钱放到他手里。

        林野笑着抬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说道：“陆晚空，说真的，你这个人真的挺可爱的。”

        陆晚空皱了下眉头，立马否认，“我没有。”

        “你真的有，反正我觉得有。”林野看着他说道，“你送我的零食我收下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个人非常宽容大度，我已经原谅你了。”

        “还有，陆晚空。”林野又说。

        “嗯？”陆晚空看着他。

        “别人对你亲近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是真的挺讨人喜欢的，咱们班同学都喜欢和你做朋友。”

        林野笑着看着他问：“你说，咱们现在算是熟起来了吧？”

        陆晚空嗯了声，“算吧。”

        林野听完挑了下眉毛，“算，吧？”

        陆晚空就笑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算。”

        林野回到奶茶店的时候二楼那个大波浪长发女生已经走了，吴遥和宋莉莉打算出门去吃麻辣烫，林野去洗了个手之后就开始和孟雨薇一起忙活，现在还没过饭点儿，奶茶店里的人比下午要少一些。

        林野麻利地做完两杯新点的奶茶之后靠着收银台歇了一会儿，问孟雨薇：“你吃了吗？”

        “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吃了块儿蛋糕。”孟雨薇摸了摸肚子，“现在又有点饿了，等晚上回了家再吃一点儿吧。”

        “等晚上回家就挺晚了，一直饿着多难受。”

        林野说完就又开始忙活起来，孟雨薇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一会儿林野就做完了一个大杯的血糯米奶茶递给了她。

        “双份的血糯米，好喝还顶饱。”林野笑着拿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店里的二维码付了钱。

        孟雨薇朝他笑了笑，“谢谢。”

        “别客气。”林野说。

        “对了，你找到新的兼职了吗？”孟雨薇问。

        林野点点头，“找到了，还挺轻松的。”

        当林野一个人将拳馆上下两层都打扫干净并气喘吁吁累得满头大汗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不久之前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

        杜东慢慢悠悠地晃过来在他脑袋顶蹲下低头看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林野忍不住把脑袋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呢？”杜东还是那个姿势没动。

        “怕你吃冰棍儿把口水滴我脸上。”林野说。

        杜东听完眼睛一瞪，“操，我嘴又不漏。”

        林野笑了起来，他撑着胳膊努力坐起来，吐了口气，“我不想让冰棍儿化的水滴我脸上。”

        杜东赶紧往冰棍儿底下嘬了一口，把另一只手里拿的冰棍儿扔给他，“请你吃的，辛苦了。”

        “确实辛苦了。”林野咬了口冰棍儿，冰得牙和脑仁儿一块儿疼，他仰着头一阵呲牙咧嘴的，表情十分痛苦。

        杜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烫着了？”

        “啊，烫着了。”林野一边笑一边艰难地把嘴里的冰咽了下去，看着杜东说道：“东哥，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幽默。”

        “我就是长得太正经了。”杜东抬手把手里的小棍扔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垃圾桶里，突然喊道：“球进了！”

        “哎呦喂，吓我一跳。”林野捂着胸口看着他，“你这喊得都有回音了。”

        杜东站了起来，问道：“你要是想用这里的浴室就去用，洗漱物品都有，毛巾也有新的。”

        “不用了，洗完了骑车回家又得一身汗，我回家洗。”

        “行，那我洗澡睡觉去了。”杜东打了个哈欠，临走前还和林野说了句晚安。

        林野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十一点，这人的作息还挺健康。

        林野吃完冰棍儿就走了，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回家的时候奶奶已经睡了，没有等他。

        他洗了个澡就直接光着膀子坐在书桌前，嘴里叼着一瓶陆晚空给他买的ad钙奶。

        这些零食绝对是陆晚空按照自己的口味买的，里面的饮料除了一瓶可乐之外其余的全是各种奶，和陆晚空平时的高冷形象一点儿不符。

        林野今天从放学之后就一直在打工，忙到现在才闲下来，但是作业还一个字儿都没动，他从一摞卷子当中随机抽出来一张数学卷子出来开始埋头写。

        这张卷子的最后一个大题和上一次老师在课堂上讲的那道题一模一样，就顶点字母和数据换了换，林野按照上一次陆晚空教给他的那个方法把题解了出来，简直身心舒畅。

        他拿起手机来打开微信，看见自己和陆晚空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的“个消息”三个字上，林野笑了笑，又输入了两个字给他发了过去。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陆晚空没管，一直等到写完手中的卷子才拿起来看了一眼。

        林野在二十分钟之前给他发过来一条消息：“牛逼”。

        没头没尾的，陆晚空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紧接着林野的消息就回了过来：“你没睡觉啊？”

        陆晚空低着头打字：“没，在写卷子。”

        林野：“好巧，我也在写卷子，我还在吃牛肉干，你给我买哒！”紧跟着后面发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陆晚空看着这条消息不由得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他站起来去冰箱里把上一次秦青和陆雨濛给他送来的生日蛋糕切了一块儿下来，那个蛋糕挺大的，他一天吃一块儿，剩下的还能够他再吃两天。

        陆晚空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打字问道：“我今天忘了问你一件事。”

        林野那边先是正在输入，但是却一个字儿都没有发过来，紧接着他的语音打了过来，陆晚空一愣，然后按了接听。

        林野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王大杨今天那么听我的啊？”

        陆晚空也笑了笑，“嗯，当时其实想问来着，但是被你擦嘴擦脸那个事儿搞得就忘了问。”

        “我一猜就是，除了这个事儿你应该也没什么好奇的了。”林野说。

        陆晚空说道：“上次我揍他其实你并不想管，我感觉你们两个也没什么交情，但是今天我看见他应该挺怕你的，没有因为上次的事儿记恨你，还卖了你面子放我一马，我其实就是怕你因为我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觉得还是得问问清楚。”

        林野听完笑了笑，“没事儿，我和王大杨确实是没什么交情，不过王大杨叫我声哥还是有原因的。”

        “他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吗？”陆晚空忍不住问道。

        “也算也不算吧。”林野说道：“就是，王大杨以前没这么威风，初中的时候我们两个一个学校，他那会儿整天挨欺负。”

        陆晚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帮过他？”

        “啊，好歹一个村的，而且那个时候吧，说实话，我在我们学校还是有一定的江湖地位的，不能说一呼百应吧，一呼八十八应还是可以的，要是想护着一个人不被欺负动动小手指就完全足够了。”

        林野这话说得挺臭屁的，陆晚空听着他的声音甚至能在脑子里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一个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大哥，动动小手指就能解救王大杨，牛逼。

        不过陆晚空知道林野肯定没吹牛逼，就林野初中时候的那些光荣事迹，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各个学校里流传着，一中那些关于林野的传说，自他中考时以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出现在一中的录取名单上的时候就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

        活在流言和传说中的那个林野是陆晚空对他的第一印象，但是现在来看，太片面了。

        陆晚空笑着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

        他几口把蛋糕吃完，又说道：“你写吧，我要睡觉了，要是有不会的题你可以拍下来发给我，明天我睡醒了再把解题步骤发给你。”

        “行，那你睡觉吧。”林野笑道：“晚安。”

        陆晚空“嗯”了一声，“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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