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陆晚空坐在拳击台上，校服外套被他脱下来随手搭在了肩膀上，他的胳膊扶着围绳，小臂上肌肉线条明显，青筋的脉络因为皮肤白皙在灯下而格外明显。

        林野拿着抹布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正一条腿弯曲着踩在台沿上，另一条腿又随意地从台子上垂下来轻轻晃动着，裤腿存上去一截，露出劲瘦好看还缠着绷带的脚踝，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擎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放松又惬意，正在和大大咧咧躺在他旁边的杜东说着话。

        看见林野过来，陆晚空伸手从旁边拿了一瓶冰水隔空扔给他，林野接住拧开灌了两口，朝他笑了笑。

        “这就打扫完了？”杜东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动作很麻利啊，比昨天快了二十分钟。”

        “一回生二回熟，速度自然就快了很多。”林野扒着围绳轻轻一跃也跳到了拳击台上，然后挨着陆晚空坐下。

        杜东看歪着脑袋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也爬了起来坐在了他们旁边。

        林野回头看了一眼杜东之前躺过的地方，汗水留下的痕迹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林野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东哥，这得算你的吧，我明明都打扫干净了。”

        杜东从他手里夺过已经被洗干净的抹布把那个地方草草擦干净，随意说道：“年轻人，火气大，我也没办法。”

        陆晚空轻笑了一声，故意问：“你怎么起来了，你不是最喜欢躺着吗？”

        “咱们三个整整齐齐的不好吗，排排坐，聊聊天。”杜东说。

        陆晚空耸了耸肩，“你说好那就好吧。”

        “行啊，聊天。”林野歪着头笑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聊什么呢，看着挺开心的。”

        “哦，刚才啊。”杜东一下子笑了起来，“在聊陆晚空刚来我拳馆打拳的事情。”

        “怎么了，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吗？”林野伸出手指头来戳了戳陆晚空的胳膊，一脸好奇。

        陆晚空握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拉到一边放下，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陆晚空的手心微凉，皮肤触碰时很舒服，林野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麻麻的痒痒的，他轻轻捻了一下手指，又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把剩下的水全都一口气灌了下去。

        “有，怎么没有！”杜东十分兴奋地在一旁和林野说道：“林野你知道吗，陆晚空当初刚来我这儿的时候也就到我咯吱窝那么高，小屁点儿一个，但却是个刺儿头，拽了吧唧的一看就不好惹。”

        “到你胳肢窝那么高？”林野有些好笑，“那当时候陆晚空才多大啊？”

        陆晚空叹了口气，“东哥说话一直喜欢夸张，我第一次来这儿是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我当时已经一米八了，不然照他那说法我怎么可能两个月就长二十多厘米。”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好吧，到我咯吱窝这儿也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我主要还是想说他当时一看就是个浑身冒着火气，中二还有点儿傻的小屁孩儿。”杜东笑着说道。

        听到杜东对自己的这一系列形容，陆晚空一脸苦笑，仰着头眼神飘忽一副完全不想搭话的表情。

        林野倒是表现得非常感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杜东，“所以呢，他当时干嘛了？”

        杜东非常愉快地笑着，继续说道：“当时唐筱霜还没有来我店里上班，所以平时就是我一直在前台那儿坐着。”

        林野想起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于是笑着打趣他：“那你当时工作量不小啊。”

        “那可不是么，坐一天腰疼得要命。”杜东嘿嘿笑了两声，回忆道：“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闷热，外面快要下雨了的样子，我当时正趴在前台困得直打哈欠，就在我上眼皮差一点点儿就要和我的下眼皮亲上嘴的时候”

        咚咚咚。

        一只指节分明有力的手在前台桌面上用力敲了敲，杜东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男生正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头上脸上全是汗，身上的白色短袖胸前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那个男生一看情绪就不好，心里憋着火，但是开口和他说话时却还是很有礼貌：“你好，请问这里怎么收费？”

        杜东拿过店里的套餐菜单来给他看，“单独一次收费是六十，时长两小时，你要是想办卡也行，年卡三千五，季卡一千，月卡三百五，我们这里还有私教课，一节课一百五”

        “年卡。”男生直接说道。

        “哦，行。”杜东从一旁拿过一张信息表来给他，“办卡的话你就填个资料吧。”

        陆晚空拿着笔动作十分迅速地就把表格填完了，正拿着手机要扫码付款的时候，杜东忍不住在一旁出声提醒道：“你要是来的次数不多的话，其实我不建议你办年卡，要不你就先玩一次试试看，要是觉得实在感兴趣你再过来办卡。”

        林野听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东哥，没想到你心眼儿还挺好。”

        陆晚空也跟着笑了几声，杜东一脸无奈，“我这张脸就是长得太有欺骗性了，总让人往不好的地方想，但实际上我也是个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好公民啊。”

        他抬手在陆晚空早已经不再那么单薄而是变得宽厚有力许多的肩膀上捏了捏，继续说道：“他当时一看就是个小孩儿，虽然长得挺帅挺高，但是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儿，看他好几千块钱的卡他说办就办，我就忍不住想劝着点儿。”

        “那后来呢，办卡了没？”林野问。

        “办了啊。”杜东笑道：“他非常爽快地就付了钱，根本拦不住。”

        “放心，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的。”陆晚空看着他说道。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收款提醒，杜东没再多说，他拿了一套全新的拳击手套还有护腕发带什么的递给陆晚空，“走吧，我带你上二楼。”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谢谢。”陆晚空说完之后就自己拿着东西上了楼。

        看着他的背影，杜东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嘿，现在的小孩儿真酷。”

        不过杜东当时没想到的是，陆晚空这么个酷小孩儿在第一次来他店里的时候就给他惹了麻烦，他当时低着头玩游戏玩得正起劲，突然二楼上一个经常光顾的大叔站在楼梯上朝他喊：“大东，赶紧来看看，俩小孩儿在上边儿打起来了。”

        杜东一听这话就直觉打架的那俩小孩儿里面肯定有一个是陆晚空，他关上手机起身上了楼，果然就看见陆晚空和另一个青年正被几个人拉着，两个人脸上还都挂了彩。

        另一个青年年纪要比陆晚空大，不过就伤势来看这一架打下来谁也没占着上风。

        陆晚空眼睛通红，嘴角还流着血，看见杜东上来之后身上的那股子戾气也没有收敛半分，还在挣扎着想要把胳膊从旁边的人手里抽出来，像是想要再打一回合的模样。

        杜东走过去抬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个爆栗，弯腰看着他，“小子，第一天来就要砸我的场子？”

        陆晚空没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的，他开始逐渐平静下来。

        看着陆晚空情绪慢慢稳定，杜东就让人把他放开了，陆晚空看了那个青年一眼，又看了看杜东，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就转身走了。

        一场小闹剧莫名其妙地开始后又迅速结束，杜东想起陆晚空临走时湿润的眼角，点了根烟慢慢地抽着。

        “我那会儿就是在家里和我爸吵了架所以出来撒火消气来了，结果没想到还和人家打了一架，也没捞着好处，所以就更生气了。”陆晚空笑着说道。

        林野把下巴搁在围绳上，歪头看着他，“那你是气哭了呗？”

        陆晚空点点头，“嗯，真的是气哭的。”

        “不过这小子第二天又来了，我还以为他应该不好意思再来了。”杜东说。

        陆晚空一脸好笑，“凭什么啊，我都花钱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觉得我特喜欢他，又拽又有礼貌，非常对我胃口，然后我就开始亲自教他打拳。”杜东揽着陆晚空的肩膀一脸得意，“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陆晚空一脸无奈地笑着，他把杜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往林野身边坐了坐，林野顺手把自己的胳膊搭了上去，继续问道：“那和你打架的那个男生呢，他怎么样了？”

        “他后来也经常会来打拳，不过打过那一次之后我们两个反倒慢慢成了朋友。”陆晚空看着他说道：“他现在在外地上大学，等他放假回来，我可以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林野点点头，“没问题。”

        说完话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杜东赶着他们两个赶紧回家睡觉，林野顺手又从他那里拿了一包小零食填肚子，笑着问他：“东哥，我今天陪你聊这么长时间的天，算加班吗？有加班费吗？”

        看得出杜东平时作息确实挺规律的，生物钟一发挥作用，他就开始困得直流眼泪，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有气无力地推着两个人往外赶，敷衍地应付着：“算算算，月底给你加二百块钱，赶紧走吧。”

        “这么好，那我明天再陪你聊天啊。”林野赶紧说。

        杜东朝他挥了挥手，“行了，赶紧滚蛋吧。”紧接着就关上了门。

        林野也有点儿累了，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抬脚跨上车子，看着陆晚空，“你赶快回家吧，我也回去了，今天晚上晚自习的作业我还没写完，我估摸着晚上十二点之前我肯定睡不了觉了。”

        陆晚空听完想了一会儿提议道：“你要是实在觉得累，可以明天早上去学校再写。”

        “不了，早自习有早自习的事情要干，我回去洗个澡就精神了。”林野笑了笑，“我走了。”

        “嗯。”陆晚空点点头，又追了一句：“到家发个消息。”

        “知道了。”林野朝他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哼着歌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陆晚空家离着拳击馆不算太远，要比林野家近许多，他到家之后洗了澡出来坐在书桌前，这时林野才给他发过消息来：“我到家了。”

        陆晚空低头打字：“好，那赶紧写作业吧。”

        “已经开始写了，奋笔疾书中。”林野还给他发过来一张图片，那张他屋子里紧靠墙边放着的小书桌上摆满了试卷和习题，林野的手也入了镜，两根指头分开比了一个v。

        陆晚空想了一会儿，也拿着手机拍了张自己书桌的照片发过去，林野立马给他回复：“你也在做作业啊，我记得你作业不是都写完了吗？”

        陆晚空回复道：“是竞赛题。”

        林野给他回了一个大拇指，“我同桌真厉害，加油！”

        陆晚空笑了笑，“你也加油。”

        林野看得出来，陆晚空对这次的竞赛还是非常上心的，每天上课下课都是抱着一沓厚厚的竞赛题在研究，丁达延下了课也总是过来和他一起讨论，两个人还动不动就去办公室找物理老头儿请教，看着他们两个这么认真地准备着，林野也跟着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为了方便他们能够一块儿学习，林野下了课就会抱着书跑去丁达延的位子上坐着，把自己的位子留给丁达延。

        高宇航今天带的零食是辣条和卤鸡爪，他从桌洞里拿出来分给他们，然后几个人就一起一边吃零食一边跟看猴儿似的看着陆晚空和丁达延。

        “班长学习做题的样子真帅啊，果然认真起来的男人最有魅力。”孟雨薇一手捏着辣条一手托着腮，一脸花痴地说道。

        “大眼儿这几天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都在抱着他的竞赛题在那研究呢，我感觉他都瘦了。”刘雅晴一脸担忧地说，“眼睛显得更大了，人就更像猴子了。”

        林野也在一旁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两根辣条，一脸心痛，“陆晚空也是，本来长得就白脸就小，我看他这几天忙下来黑眼圈都出来了，下巴颏累都尖了。”

        只有高宇航此时正一脸享受美食的愉悦，奋力地啃着手里的卤鸡爪，信心满满地和他们说道：“你们放心吧，以班长和大眼儿的实力，这么一个小小的竞赛根本不成问题，他俩绝对顺利进入决赛，然后手捧一等奖的荣誉证书顺利凯旋，然后唔”

        话没说完，高宇航的嘴就被林野还有孟雨薇刘雅晴同时捂住了，手里的卤鸡爪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高宇航一脸心痛，不解地看着他们三个。

        林野和孟雨薇还有刘雅晴均是一脸紧张地瞪着他，警告道：“高宇航，不要毒奶！”

        “唔唔唔”高宇航连忙点头，还忍不住悲痛地内心咆哮：我的鸡爪！

        陆晚空和丁达延两个人备考这俩星期，林野跟着高宇航吃了不少零食，每次回位的时候还总是顺带着给陆晚空捎一些回去，大概是因为学习太费精力消耗大，林野每次给陆晚空拿吃的他都照单全收，晚上吃饭也吃得不少，看见陆晚空这几天整天在位子上坐着也不动弹，林野这天专门拉着他去吃了食堂，说是让他运动一下休息一下大脑。

        两个人端着餐盘好不容易在一个靠窗户的小角落里坐下，林野一边吃一边问：“你和丁达延那天是去哪儿考试啊？”

        陆晚空先端着碗喝了一口食堂里免费的绿豆汤，说道：“就在咱们学校的综合楼教室。”

        “啊？就在咱们学校？”林野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要去别的学校呢，或者说是去什么更高级点儿的地方。”

        陆晚空笑了起来，“咱们学校挺高级了，再说了这只是初赛，如果进了复赛的话，那就要去别的地方考试了，说不定还要集训。”

        “原来是这样啊。”林野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几点开始考试啊？”

        “九点。”陆晚空回答。

        林野嘴里正叼着一根青菜慢慢地嚼着，想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问陆晚空：“你考试那天早上要不要来我家吃早饭？”

        “嗯？”陆晚空抬起头来看着他，随后眼睛亮了一下，犹豫着问：“那个，能点菜吗？”

        林野笑了起来，“行啊，你想吃什么？”

        陆晚空抬手摸了摸鼻尖，“蛋炒饭，行吗？”

        林野笑得更开了，抬手打了个响指，“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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