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房间里的灯没有开，只有桌子上的一盏小台灯在深夜里将两人周围这一方空间点亮。

        陆晚空被问得一愣，一时没有回答，他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林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林野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和不舍。

        林野难得的没了笑脸，可是转眼之间他就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眉眼带笑，嘴角上挑，好像刚才所有的难过全都是因为陆晚空眼花。

        一切不好的情绪都在眨眼间转瞬而逝，等到陆晚空想要再去搜寻的时候，一切蛛丝马迹都消失了。

        林野抬手在陆晚空肩膀上用力拍了拍，笑道：“不过也没事儿，高中多累啊，你比我们少上一年高三，能提前去感受一下精彩的大学生活，简直太幸福了。”

        陆晚空看着林野，轻声说道：“高中也很好。”

        “高中哪里好？”林野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笑着看着他，“讲个理由出来。”

        一边说着，林野还朝陆晚空挑了下眉毛，这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陆晚空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野拿脚尖踢了踢他，催促着，“快说啊，高中哪里好？”

        陆晚空把最后一串烤五花挑出来放到林野面前，说道：“同桌好。”

        听到这里，林野才算是满意起来，吃完烤串之后他眯着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行，舒坦了。”

        陆晚空又在林野家住下了，相比于上一次，他这次更加心安理得，也更加自在一些。

        那天晚上陆晚空和林野一起打了地铺，宽敞是一方面，同时也是为了凉快，只不过最近天气冷了，睡在地上一夜可能得感冒，就算多铺几层褥子也隔不住地上的凉气，而且林野心里面还记挂着陆晚空从小爱生病这个事情，于是就从柜子里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在了床上。

        “在床上睡吧，咱俩都不胖，也不会挤。”林野把陆晚空的枕头放在了里侧，“你睡里面。”

        陆晚空对林野的安排一向没有什么异议，脱掉鞋就爬上了床，背靠着墙壁躺下。

        林野也上了床，钻进被子之后左右动了动，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老实下来。

        “明天咱们两个不去上早自习了行不行？”林野说着打了个哈欠，“现在都快三点了，卡着点去上课顶多才睡三个小时，我觉得我起不来。”

        “那就不去了，早自习留在家里睡觉。”陆晚空说。

        林野听完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几声，“班长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陆晚空也笑了笑，“你说你困了，起不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林野问。

        陆晚空看着他，开口说道：“要不你可以试试。”

        “别这样，你太顺着我，我就容易蹬鼻子上脸。”林野笑了笑，他把脸往被子里缩了几下，又打了个哈欠，再开口时声音闷闷的，“陆晚空，我困了。”

        “嗯，睡吧。”陆晚空轻声说。

        说完这句话，林野就没再有什么动作了，陆晚空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很快就听见林野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陆晚空却毫无睡意。

        今晚林野问他的那个问题他没有来得及回答，但实际上，这件事情已经在陆晚空心中琢磨过无数次。

        有好多天晚上他和林野聊微信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走神去想，如果他真的拿了奖，提前去了大学，那么他和林野就要提前分开了。

        尽管陆晚空知道自己也不一定就会拿到名次，但是每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他就会在心里忍不住烦闷，他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迷茫，但久而久之，陆晚空开始明白，种种难挨情绪的起因，全都是因为他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林野。

        所以他恨不得不去参加竞赛，干脆弃权。

        但是陆晚空不可能这样做，如果他真的甩甩手弃了权放弃竞赛，那样就太不不负责任了。

        为了能够让陆晚空专心准备竞赛，不仅仅是老何和物理老师，其他各科老师也都非常用心地尽可能给他提供方便，好几科的老师都曾经找陆晚空去办公室给他单独准备讲义和学习计划,方便他在准备竞赛的同时又不至于拉下其他课程。

        班上的同学下了课都尽量不往后门走动，生怕闹出动静来影响班长学习，就连高宇航都不经常找他说话了，害怕自己会影响偶像的注意力。

        老爸从老何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当天就往陆晚空卡上又打了一大笔钱，还说备考的这段时间要给他找一个保姆过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虽然陆晚空立马就给拒绝了。

        只不过老爸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秦青和陆雨濛，秦青特别高兴，带着陆雨濛去买了好多东西送给他，陆雨濛虽然还不太明白竞赛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非常厉害，每每看向他的时候一双眼睛闪亮亮的，里面满是崇拜。

        至于林野就更不用提了，每天早上他老早就会去教室帮陆晚空接好热水，等陆晚空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能喝。

        这段时间陆晚空桌洞里的零食和酸奶一直都没有断过，林野也开始给他从家里准备晚饭，天天不重样，一个饭团都做出七八种馅来。

        陆晚空甚至好几次还看见他在网上查什么星座运势，还看什么周公解梦，这让陆晚空一度非常好奇林野在梦里到底梦见了什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么多人，全都在为了他做着不同程度的让步和努力，陆晚空全都记在心里。

        所以他会尽全力，为了所有人，为了林野，也是为了自己。

        陆晚空侧着身子往前稍稍蹭了蹭，额头正好能碰到林野的枕头。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放亮了，林野放在枕边的手机在响第一下的时候就被陆晚空给关掉了。

        林野动了几下，翻了身面对着陆晚空继续睡了过去，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陆晚空伸出手来轻轻拽住林野被子的一角，他慢慢呼了口气，没多久就睡沉了。

        按理说两个人应该得睡到中午才起，结果老太太觉少起得早，到院子里一看林野的自行车还在家里停着，她推开房间门往里面一瞅，床上竟然还多了一个人，他家大孙子还窝在人家陆晚空怀里睡得正香呢。

        老太太一看就乐了，在门口看着这俩孩子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是真的高兴。

        看见他们睡得香，老太太其实不想叫醒他们，平时孩子学习累，写作业就得写到半夜，正缺觉。

        可是不叫起来又不行，高中课程紧张，老太太怕他们落下了不好补，于是只好走到床前，摸了摸两个人的头，轻声叫道：“小野，小陆，起床了，上学要迟到喽。”

        林野听见声音立马就醒了，结果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陆晚空近在咫尺的段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喉结，脸上皮肤还能感受到陆晚空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这么一大早入眼就是这样一副冲击力十足的画面，林野立马给闹了个大红脸，血色从脖子根蔓延到了耳朵尖，他立马翻身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就开始换衣服。

        林野的动作有些大，陆晚空也睁开了眼睛，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小陆也醒了啊，昨天什么时候来的啊，我都不知道。”

        陆晚空赶紧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奶奶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你们这些孩子，睡个懒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太太在陆晚空背上轻轻拍了拍，笑道：“刚才小野也是不好意思呢，耳朵都红了，不就是起晚了么，这有什么。”

        陆晚空闻言转过头去看林野，果然看见林野耳尖还有些发红。

        林野已经换好衣服了，但是卫衣穿反了他自己却没有看出来，陆晚空刚想开口提醒一下，林野却跟被狗撵了似的扔下一句“你赶紧换衣服”就跑出去了，搞的陆晚空一头雾水。

        “这小子，不知道又怎么了。”老太太笑着和陆晚空说道：“小陆你换衣服吧，我去给你们煮鸡蛋，你们吃了就赶紧去学校。”

        “谢谢奶奶。”陆晚空点点头，又说道：“林野衣服穿反了。”

        “这小子一直毛毛躁躁的。”老太太笑道：“我去和他说说。”

        两个人急匆匆地吃了俩鸡蛋还有热牛奶就去学校了，陆晚空昨天晚上是走路过来的，林野就干脆骑车自行车载着他，让他踩在后面站着。

        陆晚空双手扶着林野的肩膀，说道：“今天早上给我给你关的闹钟，所以你才没醒过来。”

        林野哦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你不是睡得太死没听见手机。”陆晚空说。

        林野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愤愤地转回头去，没说话。

        陆晚空不知道林野这是怎么了，只以为他是因为迟到才觉得烦躁，想了一会儿，说道：“说不定今天早自习老何没有来，你旷了课他也不知道，其实就算他在也没事，老何一向好脾气。”

        “你这话说的，让老何听见了得气死，这么理直气壮。”林野把车子停下，一抬头就看见老何正站在窗前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俩。

        “我靠”林野小声喊了一声，恨不得当场去世算了。

        陆晚空就比他淡定多了，还朝老何打了招呼，“早上好。”

        “谢谢，我一点儿都不好。”老何幽幽说道：“你们俩，第一节课给我站着上课。”

        站了四十多分钟，林野又困又累，坐下之后靠着墙哼唧了几声。

        陆晚空在桌洞里摸了几下，果然掏出来一瓶草莓酸奶，他拿着递给林野，“给你喝吧，看你快晕过去了。”

        “还行吧，比你稍微好点儿。”林野一大早那点儿小脾气早就被刚才的化学课给磨没了，他接过酸奶来喝了几口，说道：“这不是我之前给你买的么，怎么还有？”

        “我没喝完，这是最后一瓶了。”陆晚空说。

        “下课再去超市买点儿。”林野看着他说道：“等你去集训的时候也带着些，你们去了那里之后应该不能自由随意出入吧？”

        “可以出去，就是得打报告写申请，比较麻烦，不然老师不方便管理。”陆晚空说道。

        林野点点头，“那就带着，万一你馋了呢。”

        林野说完之后就拿出手机来开始翻日历，这段时间日历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过好几次了，日子明明就在那里，时间那一天一天地过，但他却好像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就像是每天不看一眼日期时间就会跳着走，他就会错过些什么。

        林野一边看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低声说着什么，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陆晚空，表情有些惊喜，“我才发现你集训期间正好学校大休。”

        陆晚空听完之后就明白了林野是什么意思，看向对方的目光也变得明亮起来。

        林野笑了笑，又说道：“看情况，现在先不给你开空头支票。”

        陆晚空知道林野出一趟门不容易，光是家里的老太太他就放心不下，就像这次奶奶生了病，林野出门上学之前拉着她叮嘱了半天让她记得吃药多穿衣服。

        不过林野能有这个想法陆晚空就已经特别开心了，他点点头：“没事儿，如果你能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是我去看你啊，应该我请你吃饭吧。”林野笑道。

        “不，我请你。”陆晚空看着他说，“如果没了你，可能也不会有人去看我。”

        林野听到这里一阵心酸，也没再和他多推让，笑着点了点头，“行。”

        去集训需要带的东西并不是很多，除了一些学习资料，剩下的换洗衣服，日用品还有酸奶加在一起陆晚空才装满了一个背包。

        收拾好之后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林野刚才还在给他发微信，问他有没有带一点儿预防感冒的药，陆晚空笑着摇了摇头，就光感冒药这个东西，林野这几天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一天得提醒八百遍，他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个。

        陆晚空回复他说带了，不过林野没有给他回复消息，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东哥那里，陆晚空退出微信又点开电话簿，找到了老爸的手机号码。

        其实他找老爸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拜托他有空的时候去老妈店里看一眼，老爸和老妈离婚虽然这么多年，但两个人之间也还算客气，如果是他开口老爸一定不会拒绝。

        但是，老爸还有自己的事，还有自己的家庭，秦阿姨已经是十分知书达理的人了，对于老爸和老妈的事情从来不多嘴什么，但越是这样，陆晚空就越觉得不好意思。

        正在这想着，陆晚空就听见家里的门铃响了，他想起上次和林野在酒店的时候，于是先趴在猫眼上往外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秦青和陆雨濛两个人正站在外面，陆晚空有些惊讶，赶紧开了门。

        “秦阿姨，你和雨濛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陆晚空让两个人进了门。

        陆雨濛拉着陆晚空的手仰头看着他，“哥哥，你明天就要考试去了，我和妈妈过来给你送东西。”

        陆晚空看见秦青手里拎着几个袋子，说道：“阿姨，不用麻烦的。”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秦青笑道：“今天我和雨濛去逛商场，顺便给你买了几件厚点儿的衣服，天冷得厉害，你多穿点，不要生病了。”

        秦青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给陆晚空看，一件厚外套，一件毛衣和还有两件卫衣，陆晚空平时穿衣服不喜欢明艳的颜色，这几件衣服就都是黑白灰色系，款式简单又好看。

        秦青拿着衣服在陆晚空身上比了比，笑得十分满意：“当时去买衣服的时候店员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款式，穿大的尺码，我就说我们家小孩有一米八五还多，又高又帅，她就给我推荐了这些，果然，是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没错，我哥哥最帅了，穿什么衣服都好看。”陆雨濛握着陆晚空的手指跟他说道。

        陆晚空心里忍不住一片柔软，他伸手在陆雨濛的发顶揉了几下，说道：“谢谢秦阿姨，也谢谢雨濛。”

        秦青在陆晚空胳膊上轻轻拍了拍，“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

        秦青和陆雨濛没待多久就要走了，时间已经很晚了，陆雨濛一直强撑着精神在和陆晚空说话，期间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都红了。

        陆晚空把她们送到楼下，忍不住又问道：“秦阿姨，我爸他最近在忙什么？”

        “你爸他又出差去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呢。”秦青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和阿姨说说，阿姨说不定可以帮你。”

        陆晚空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秦青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要是有事就说，别自己藏着掖着。”

        看着车渐渐开远，陆晚空回了家，他看着秦青今天带来的衣服，想了想又找出一个行李箱来，和把自己之前的行李一起全都装了进去。

        回到房间之后床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陆晚空看了一眼，发现时林野给他发的消息。

        “我刚到家，今天晚上特冷，不过我骑自行车出了一身汗。”

        “你千万别感冒，厚衣服多带点儿。”

        “今晚早点儿睡，明天早上我送你。”

        陆晚空回复道：“你不怕上课迟到？”

        林野立马回复：“想得美，我的意思是送你从家里上去机场的出租车。”

        手机屏幕上又弹出来另一条微信消息，陆晚空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好，你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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