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煮鱼、烤鱼、蒸鱼、烤鸭、卤猪蹄——”

        “——诶，客人里边瞧瞧。”

        客栈的伙计在门口高喊着自家店的美食，闻声而来的人不在少数。

        江识生赶了一天路早就饿了，这会听见客栈伙计口中喊着的食物，便是再无法忍受了。

        “小师弟，我们去那家吃点东西再走。”

        江钰恒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月季客栈。

        从外头看客栈里面，客人不在少数，店小二忙着上菜，佳肴气味飘散到街上，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进店品尝美味。

        江钰恒将视线瞥向别处，道了句：“不饿。”

        他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叫了出来，江识生捧腹憋笑，却遭到江钰恒一记眼刀。

        江识生实在憋不住的笑出了声，“莫非师弟是要羽化登仙？此事不错，断食、净身，方可。”

        江识生笑得合不拢嘴，话也讲不清楚。

        “江愿！”

        “好啦好啦，不说了不说了。”

        他抬手搭在江钰恒的肩上，“你我赶路已至太阳落山之时，今日进锦官怕是不太可能了，不如就在这家客栈吃点东西休息一夜，明日再去锦官，可行？”

        此话在理，虽然江钰恒很不满意被他安排，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江钰恒颔首，二人便进入了客栈。

        客栈里客人聚集，放眼望去，竟无可落坐之处。客栈小二上前招呼他二人，询问道：“打尖还是住店？”

        江识生看着店内无空位，问道：“你这还有地方吗？”

        客栈小二指了指头顶的楼阁，“楼上有位，二位可去？”

        江识生满意点头，“去，厢房一间。”

        “一间？”

        江钰恒和客栈小二同时发问，江钰恒满脸不情愿，眼神略带质疑和嫌弃。

        江识生见二人如此默契，先是一愣，而后说道：“一间两卧，两卧。”

        听到此话，江钰恒才收起了怀疑的目光。

        客栈小二点头，转身带着他二人朝楼上走去。

        店内菜香四溢，江识生上楼之时，肚子饿得叫出了声。

        他眼看着自己身边走过的店伙计手中端着的菜肴，脖子伸的老长去看那菜肴是何种美食，脑袋几乎要与身体分离，江钰恒实在没眼看，只好无奈的叹出口气。

        “真丢人。”

        江钰恒嘀咕了句，可江识生依旧探着脑袋好似没听见。

        江钰恒想象着这家伙流了不少唾液的模样，他想提醒其收敛点，却发现到江识生并不如他想得那般，而是神情严肃，不见笑容——

        ——端菜的店伙计举止颇为奇怪，脚跟离地，前脚掌支撑身体行走，脸上带笑却毫无笑意，与江识生今日所见的女子的神态一模一样。

        “线偶，亦或是夺舍。”

        江钰恒的声音从江识生身后传来，他也注意到了那店伙计的奇怪之处。

        “线偶？夺舍？”

        江识生想起街边所见的那个姑娘，“我今天看见的那个姑娘就是这般奇怪，我当时叫你便是想让你看的，可是那个时候她已和普通人无异，我就以为是我看错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江钰恒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嘴唇微动，说了句：“先生课时提到过，你——”

        “——对对对，线偶，夺舍，我记得。”

        江识生一脸笑意打断了江钰恒的话。

        关于他逃课这件事，他虽不否认，但也不想被提起，而且，还是被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弟提起，丢入焉，实在丢入焉。

        二人再次把视线移向端菜的店小二，而此时，他的神态已与常人无异。

        “果然。”江识生言语道。

        江钰恒提醒：“事出反常，夜晚多留意。”

        深夜晚风微凉，窗外已不见灯火。

        夜深人静之时，打更声自窗外传来。

        梆声低沉压抑，声音时有时无，锣声并不通透，声音时大时小，两种声音合在一起，在这四下寂静的夜里直叫人心里发凉。

        江识生看着悬梁毫无睡意，他低声骂了句，在这安静的屋中，他的话语声格外清晰。

        “骂谁呢？”

        江钰恒声音疲惫，睡意席卷时被某人吵醒。他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旁边睡铺上的人。

        “你不觉得打更声很奇怪吗？”

        江识生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探出半个脑袋朝窗外看。

        “奇怪。”江钰恒也坐了起来，“只有更声，却无更夫声。”

        一更之时，更夫声会伴随着打更声一起传来，目的是提醒人们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更一次直至五更，一夜会传来五次更声，而窗外的更声连续响起，更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难免让人感到不对劲。

        “还真是——”

        ——江识生仿佛看见了真相，他紧盯着窗外，“只有打更，无更夫。”

        江钰恒走到窗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有一梆一锣飘在半空中往前行着，周围不见人，梆锣声渗人，而眼前场景更是诡异。

        梆锣绕进巷子中，声音远去，梆锣消失了。

        正当江钰恒以为梆锣不会再出现时，梆锣声再次响起，一梆一锣又出现在了最初的位置，之后进入巷子再次消失，而后又出现，循环往复，不见终止。

        “他大爷的，撞邪了？”

        江识生嘴里骂着，表情却有些激动，“憋一天了，鬼东西终于要现形了？”

        江识生和江钰恒正看得出神时，一阵敲门身将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二位公子，夜间有些凉，掌柜的让我给二位送条毯子，劳烦公子开个门。”

        江识生与江钰恒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公子，夜间凉了，展柜的让我给公子送条毯子，公子开门啊。”

        窗外的打更声再一次消失，声音再响起时，却是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一声，两声，忽大忽小，却越来越近。

        “是门外。”江钰恒提醒江识生，“更声是从门外传来的。”

        他二人朝门口看去，店小二的身影倒映在门上。

        敲门声越来越响，敲门的人好似没了耐心，从开始的轻敲变成了拍打声，仿佛要把门拍烂一样。

        “开门啊！天凉了，我来送条毯子，你们开门啊！”

        “开门，开门啊！开门——”

        ——门外忽然没了声，一切变得安静，打更声也停止了。

        江识生走到门边听着门外的动静，外面十分安静，安静到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

        按照规律，打更声应当再次响起，梆锣会在此时从巷子里绕出。

        “笃、笃”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了“当、当”的声音，不出所料，更声从窗外传来了。

        江钰恒回头看向窗外，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店小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窗外，他脖子被绳子紧勒，面色惨白，表情痛苦，完全一副吊死的模样。

        他盯着江钰恒，眼里散发出了怨气，他张开嘴巴，一团血气从他嘴里跑出，直冲江钰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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