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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97章


因太皇太后与昭容长公主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恰恰韦无冕这日也赶到了天灵山。

        甫一入山,昭容长公主派的人便迎了来。

        “清清,你先随少宸去天龙寺住下,一会我便来寻你。”

        韦无冕依依不舍的对宋真清道。

        周少宸站在一旁挑了挑眉,并未言语。

        宋真清有些尴尬,怎么都觉着韦无冕此时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碍于周少宸在一旁,只呵呵笑道:“你且快去吧,莫让长公主等的急了。”

        “哎,”韦无冕爽快的应了,随着长公主派来的人离开了。

        “宋姑娘,走吧,”周少宸意味深长的看了宋真清一眼,转身带着几人去往天龙寺的方向。

        方圆百里的百姓都知道,天龙寺的德善大师卜卦最为灵验,是以天龙寺香火鼎盛,求姻缘求子嗣的络绎不绝。

        只因太皇太后来天灵山礼佛,山下与天龙寺皆把守着重重侍卫,一般百姓自是无法上山的,因而天龙寺如今倒是难得清静了几日。

        在来天灵山之前,宋真清曾问过金不换姜木子阿大阿二几人,若是他们不愿前往天灵山,自可在凤阳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但金不换说:“我反正无事可做,天灵山又没去过,我也想去游玩一番。”

        姜木子道:“我在中原除了清清你,没有其他朋友,清清你去哪,我便去哪。”

        阿大先没表态,只长剑一搁,“我说过的话还作数。”

        只阿二笑的欢喜,反正不管去哪,只要哥哥与妹妹一起,刀山火海他也是去得的,当然有鸡腿会更好。

        宋真清历来也是个干脆的,听了几人的话,便大手一挥,十分愉快的开启了天灵山之旅。

        几人并非皇家之人,又怕扰了太皇太后与昭容长公主清净,自是不便入住皇家别院。

        好在天龙寺如今也没香客,若是寻常,天龙寺的客堂可是一房难求。

        “天龙寺前殿有许多前朝大家摹刻,宋姑娘若是有兴致可去赏玩一番。”

        安顿完毕,周少宸对宋真清道。

        宋真清眼睛一亮,这,这,她兴奋的搓手,这对考古出身的她,是很致命的吸引。

        “多谢世子,稍待片刻我便去观赏一番。”

        宋真清如是回道。

        “天龙寺的德善大师是得道高僧,轻易不为人卜卦,若是有缘,宋姑娘兴许能得上一卦,卜吉凶,问姻缘,宋姑娘想必更有兴致。”

        宋真清边摩挲着天王殿边上的石刻,脑中回闪着周少宸临走前的话语,嗯,这世上当真有那种可参天悟地的得道高僧吗?

        这位德善大师是否能看穿她的前尘?能否告诉她,她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秋风飒飒,夕阳西下的余晖中,手下是前朝遗迹,镌刻的是智慧以及沉淀的岁月,像她一般透过千万的时空穿越而来,恍如隔世。

        “叮铃铃,”一道轻轻拂动的铃音忽然惊醒了她。

        她摸了摸脖间,莫名的惊诧,那许久未响过的空铃怎会在此时又响了呢?

        “阿弥陀佛,”宋真清正陷入沉思,却不及这一声佛音破空而来。

        她抬头张望,袈裟烈焰,须发飘飘,弥勒般的老者踏步走来,夕阳下,真如下世的佛祖。

        “大师,”她恍然回神,双手合十,虔诚的问候。

        “施主,”大师回礼,一双充满了智慧祥和的眼睛缓缓望来,“施主是世子请来的客人?”

        宋真清微愣,不及思索便否了,“大师言重,小女子何德何能,不敢与世子攀附。”

        “那便是韦施主的朋友了,”大师若有所思。

        这回宋真清并没否认,只谦虚的应承道:“不敢当。”

        大师颔首,慈祥的目上平和淡然,“各有各的缘法,因果自是有来处的。”

        宋真清疑惑皱眉,一时不能参透这话中的意思。

        “大师的意思是?”

        “阿弥陀佛,”大师念了句佛号,说了句能让人听得懂的,“韦公子幼遭不幸,遇到施主是他的福,施主亦是。”

        宋真清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有些明白又有些怀疑,一个人的幸与不幸与别人相干?还不是自己努力争取的?

        大师似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屑,只笑笑没再解释。

        宋真清眨巴着眼,忽然想起了周少宸的话,脱口而道:“大师莫不是德善大师?”

        “阿弥陀佛,”大师不答亦没否认。

        宋真清挑了挑眉,就当他认了。

        “听闻大师卜卦十分灵验,敢求大师可否为小女子也卜上一卦?”

        宋真清想了想自己穿越而来的遭遇,不信当世真有高人,又抱着几分希冀,厚了脸皮求肯道。

        “阿弥陀佛,老衲已经赠与施主了,”德善大师笑的如弥勒佛般,只这弥勒佛说的话总让人云里雾里。

        “呃,”宋真清回想方才的对话,德善大师为她卜的卦该不会是那句说她遇到韦无冕是她的幸运吧?

        宋真清愕然,说三分留七分,让人去猜确实是得道高僧常做的事。

        一时有些意兴阑珊,觉得眼前的德善大师莫过于此,宋真清双手合十道了句“大师”,正想说有事要忙,却不料德善大师又开了口。

        德善大师道:“施主是否携有一枚铃铛?”

        宋真清眼中精光乍现,心中生了防备,但还是故作不经意的道:“大师指的是这个么?”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铜铃,“叮铃铃”的声音一时飘去很远。

        “铛铛铛,”寺里晚饭的钟声也在同一时刻响起。

        德善大师笑着摇了摇头,合十道:“也罢,缘来总有因果,想必施主是不知那铃的来历的,老衲有一句忠告不知施主可愿听上一听?”

        宋真清心中打鼓,但面上不显,亦合十有礼道:“大师请讲。”

        德善大师略略点了点头,合掌道:“此铃牵扯太多,施主若是随身带着唯恐招来祸端,还是存放好些吧。”

        宋真清闻言,并不再追问,只有礼谢过,“多谢大师忠告。”

        “阿弥陀佛,如此便好。”德善大师念着佛号渐行渐远。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落下了帷幕,宋真清望着德善大师的背影心头泛起惊涛,她早便猜那铃铛颇有些来历,但实没想到与谁有什么牵扯,听德善大师的意思,那铃铛恐是个祸害。

        宋真清有心抛了铃铛,可想想那是清清师傅留下的,实在又不忍心。

        再想到天龙寺的德善大师竟也能听到铃铛的声音,还不知会有谁能听到,一时不免又有些惴惴不安。

        她想与人说说这铃铛,可见过铃铛的韦无冕却不在身边。

        就在这份不安中,刚用了晚饭,非但没见韦无冕的身影,反而接到了昭容长公主召见的消息。

        宋真清虽不知长公主为何要见她,但既已接了消息也只得快马加鞭匆忙赶去。

        “是个齐整孩子,”一见面,昭容长公主便道,不知这话是褒还是贬。

        宋真清在心里揣摩着长公主话里的意味,那边搀着长公主坐下的韦无冕嘴角却咧了开来,笑的可不得意。

        昭容长公主哪里瞧不见自家孙子的模样,但韦无冕越发欢喜,她越发觉得眼里长了刺。

        “听闻你姓宋?”

        长公主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噙了一口,看似不在意的开了口。

        “回长公主,小女确实姓宋,”宋真清不是真正的小道姑,也不是自小在山间长大的无父无母的孤儿,礼数自然是都懂的。

        长公主见她落落大方,行止走动俱都挑不出毛病,暗暗皱了皱眉头,瞥了韦无冕一眼,见韦无冕一对眼珠子就快黏到人家身上了,心头越发觉得堵的慌,不由又问道:“本宫听冕儿说与宋姑娘是在道观结识的?”

        宋真清福了福身,镇定自若的点头,“长公主说的是,小女自小便被师傅收养,长于山间道观,因而不知亲缘何在。”

        问一答三,宋真清并不隐瞒自己出身,而且她觉得自己的身世无不可对人言的,何必遮遮掩掩。

        至于长公主问这话的目的与居心,她并不愿深究。

        相处数月,韦无冕自然知晓宋真清不过是打着道姑的幌子,自身并非真正的道姑。

        于是在与长公主说起在外遭遇时,只说在岭南一家道观认识了宋真清,并没说宋真清的道姑身份,但长公主何等人,闻音知意,看似轻巧的问询,却藏了百般意味。

        好在宋真清不欲隐瞒,也是个坦荡的。

        昭容长公主见宋真清瞧着清爽,看模样也是个周正机灵的,且望过来的目光不卑不亢,对韦无冕也并无其他旖旎心思,本来颇有几分嫌弃,这时反倒莫名的觉得顺眼起来。

        但是,再瞧一眼自家孙儿,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只怕是自家孙儿有意人家反倒无心。

        昭容长公主想起京中繁杂事多,这些年从不见孙子如此开颜欢喜过,便觉胸口热气上涌,酸涩难耐,也罢,无冕喜欢,也不妨暂且让他们做个伴。

        至于将来如何,她自然有的是办法。

        “回吧,”昭容长公主摆摆手,让宋真清下去了。

        韦无冕眼巴巴的看着长公主,殷殷勤勤道:“祖母,天色晚了,您也该歇着了。”

        昭容长公主哪里看不懂自家孙儿的小心思,伸出手指点了点韦无冕的额头,无奈又纵容,“你也去歇着,赶了一日的路累坏了吧。”

        “是,是,祖母,孙儿累了,那,祖母,孙儿先下去了,明日再来与祖母道别。”

        韦无冕眉开眼笑,面上不见一丝疲惫。

        昭容长公主手指一顿,狐疑道:“你不与祖母一道回京?”

        “祖母,孙儿还想在天灵山玩上几日,嘿嘿,祖母先回,孙儿过几日再回。”

        韦无冕不想回京,想着能拖延两日便拖延两日。

        “你呀,”昭容长公主不疑有他,以为韦无冕当真只是贪恋天灵山风光,遂嗔怪的拍了拍韦无冕的手,吩咐道:“那祖母在京里等你,记得早些回京。”

        “哎,祖母,”韦无冕答的爽快,欢喜的嘴巴快咧到了耳根。

        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昭容长公主也没想到,自两年前离开京城那刻起,韦无冕已在悄悄的改变,一如雏鸟,历经风雨总有长成雄鹰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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