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寿辰当日

姒文命已安排妥当，待皇上寿辰结束，再动手。
  送走叶清源后，他于密室坐了好一会儿，毫无睡意，又起身偷偷去了相府。
  余小乔房间的灯已灭。
  银色月光照在屋前大树上，树影烙在青砖地面稀薄凌乱，静谧中一阵阵枝丫触碰声。
  姒文命形单影只地站在屋外好久，正欲离开之际，灯骤然亮了。
  余小乔一直未睡着。
  这几日，她一直隐隐不安，除了姒文命谋划大事，余闻瑞的反应也反常。
  今儿晚饭后，余小乔被喊了去，问东问西，查账般。
  有多少积蓄，存于哪个钱庄，姒文命给了多少店铺……
  直问得她心中七上八下，着实不安。
  姒文命要做什么，她知道，此事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也不知皇上究竟如何处理。
  父亲之前提过，母亲预言相府这两年会遭大难！
  可，究竟怎样的大难？
  余小乔将小盂鼎、大克鼎、还有九金鼎，自空间取出，摆于桌案，凝神望着。
  再穿一次？
  看着她大半夜不睡觉，瞧着几个鼎愣神，老木“噌”地蹿出，爪子捯按着几个鼎，“你敢，试试？”
  “……再穿一次没事吧？”余小乔比着手势，半哀求半撒娇。
  老木咬着狗嘴，“嗯，没事，最多死了！”
  “哪那么严重！也许只要多睡几个月？”余小乔底气不足地回嘴。
  老木未理她，叼起小盂鼎和大克鼎跑进狗窝，将两个鼎搂在肚子下。
  姒文命的手停在门上，迟疑几次亦未敲下，飞身离开。
  ……
  暖阁里。
  铜漏，重复着单调的响声，一寸一寸蚕食着时光。
  皇上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传来，为这静谧的夜凭添了一分生气，然落入佳贵人耳中，却透着丝丝苍凉，甚至有一点血腥。
  几近燃尽的一点残香，任由月光将窗纸染成银霜，直至晨阳将影子烙上橱窗。
  皇上醒了，佳贵人伺候着穿龙袍。
  “黎儿，你心中藏着人，一点也不喜皇城的约束……等朕忙完手头事，就想法子还你自由。”皇上握住撑平龙袍的柔荑，微微一笑。
  佳贵人的手不禁一顿，旋即轻掸了两下龙袍。
  皇上远去，阳光洒在赭褐色织锦龙袍上，倏地生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佳贵人有些恍惚。
  黎儿，是她的乳名，自父亲过世，再无人唤过。
  今日，猛地听及，心不由一抖。
  我知您心中也住着一位，而您对我的那份宠爱，大概源于我与她有几分肖似。
  若不是我心里早有了他，定会爱上您吧！
  哪怕是替身，也会甘之如饴。
  可……世事难两全，你们虽为父子，实则生死仇敌。
  对不起，皇上！
  欠您的，来生再还。
  佳贵人起身，缓步走至桌案前，伸出水葱似的三寸指甲，将香灰轻轻拨出，唤婢女倒掉了。
  ……
  金钟九响，寿辰庆典开始。
  李墨尘与李凌琰一左一右，搀扶着皇上走上金阶入座。
  皇上落座，目光快速地将殿中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见姒文命坐在余小乔身侧，遥遥一笑，挥手示意仪典开始。
  仪典，于三呼万岁声中开始，先是暖场的歌舞与奏乐，然后亲贵众臣们分批叩拜行礼。
  之后，唱礼官宣布开宴。
  皇上率先敬上三杯酒，然后由李凌琰率领有资格献礼的宗室重臣们，一个接一个地献礼、祝辞。
  皇上一一赏赐。
  献礼完毕后，则有一些朝臣举杯祝酒，吟诵自己所做的祝寿词或者颂圣诗，以绝妙文辞或者风趣调侃来博得赞誉，进而赢得皇上青眼。
  “哈哈，这词做得真棒！清新雅致，还不乏幽默风趣……”
  “你这也是个马屁精，这算诗吗？我看都不算诗，我若做了这样的诗，定被夫子拿藤条抽烂屁股！”
  “此诗能让众人笑成这样，自有其可爱之处，教你的那些夫子，倒真做不出这般有童趣的诗词。”
  殿上，氛围十分活跃，尤其一些年轻子弟，更是热火朝天地加入讨论。
  看着他们议论纷纷，皇上未加阻止，目光充满欣慰。
  此时，大殿中响起一声明显惊异的传报声——
  “长、公主……长公主到！”
  众人视线瞬间投向殿门口，视线的终点，竟是低眉垂目的长公主李琼瑶。
  但见她，理了理水粉色厚缎绣锦袍，底下露着桃红绣折枝花绫裙，行动间若桃色花枝漫溢无尽春华。
  她缓缓抬头，面容苍白，却眸色沉凝，与皇上的视线暗暗交汇后，唇角微扬。
  “琼瑶？你……还活着……”皇上握着酒杯的手颤抖不停，浑浊的眸子中满是讶异，许久后开口。
  姒文命也惊得身子一滞，手指轻颤，眼睛死盯着杯中酒，未敢抬起。
  长公主却似根本没听见般，长裙轻摆间已迤逦至殿中锦毯之上，盈盈而立。
  死而复生的身影刚刚出现，骤然间满殿一片宁寂，众人不自禁地推杯停箸，睁大眼睛注视着她。
  “皇兄，别来无恙？臣妹特来为皇兄贺寿……”长公主唇角扬起一丝阴恻的笑，缓缓扬起下巴，“此为贺礼……”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长形锦盒，约摸15寸，她的目光从锦盒上掠过，双手置于头顶，躬身呈献。
  “此物为皇兄送予，小妹珍藏至今，现特借皇兄大喜呈送，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公公小心接过锦盒，缓步移至殿前，缓缓打开。
  锦盒中，独一只带血箭镞。
  皇上心口猛地很疼，如刀剜般……他颤抖着抬手，抚着胸口，半晌后缓气，“你……活着，很好，很、好！落坐吧。”
  长公主微微一笑，淡然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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