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光天化日之下闯进诊所的两人最终还是被找到，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没有正当工作整日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当时被拿走的纸质文件全都烧了，至于费了好大劲搬走的电脑主机，因为二手价没有到心理预期，所以已被暴力砸坏。

        问动机，两人都咬定只是一时兴起，就是对那家诊所看对眼了，一楼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一名文文弱弱的女孩在，看起来确实是不错的下手对象。

        四人对着方仲知人脉发过来了主机及硬盘残骸大眼瞪小眼。

        “我们这儿有人能复原吗？”沈天唯看着已经碎地不能再碎了的硬盘，感觉已经回天乏术。

        “没有，你当是童话故事里的魔法师吗？”陆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损坏太严重，没办法。”

        好吧，那就是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如果原先他们还身处迷雾中的话，现在大概就是回到了永无光明的黑暗之中。

        “入室抢劫的那两个人呢？”

        “还关着呢，这事基本已经定性，后续就是正常走程序……”

        “错啦错啦！”一直在边上泡茶没有参与陆离四人组讨论的方仲知突然出声：“应该很快就会出来，那两人。”

        四人齐刷刷地看着他，只见方仲知一脸悠闲地呷了一口，一副意犹未尽的满足感。

        “最新消息，诊所负责人确认接受谅解，罚点钱就应该差不多了。”方仲知又开始感慨：“天底下善良的人这么多，怎么我就一个都没遇上呢？”

        他看了一眼陆离，见对方没理会，于是开始赶人：“说多少遍了别往我这边跑，打扰我们工作！天唯，你的报告呢？”他立马做出一副领导的姿态开始吆喝：“档案室资料找怎么样了？跟你说不着急，不是不用做的意思知道不！”

        “明天就整，买了点东西还没到。”沈天唯淡定回答：“帽子、口罩、手套还有消毒水，我觉得那房间就是个超大号的细菌培养皿，是不是很久没人进去了？”

        其实沈天唯前几天试图进去开个窗通通风，但是立刻发现里面的布局比他想象更为复杂，他沿着墙根走了一段，只有需要借助梯子才能够着的小型排风口。新风系统似乎从未开启过，吊顶上的那些风口应该也只是摆设。不过好在当时搬进来的时候应该是有人特意整理过，每一列柜子边都清楚标记了年月，并分列了事件名称，有些在当年比较重大的事件都被不同的颜色标出。

        所有的标签都是手写体，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张狂又潇洒，但不至于让人分辨不出内容，沈天唯第一反应这是方仲知的字，但是他没去确认。不管是谁整理的，现在都需要他自己再去翻阅一遍。

        之后几日，沈天唯都是全副武装泡在档案室，档案室大门和排风口都被打开，想尽可能加速内部空气流动，然而效果并不明显，空气中的霉味一直到第五天才勉强消散。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嗅觉已经暂时被麻痹，所以闻不出来。不管怎么说，这几天确实清净不少，刚开始陆离下来找过他，也不说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都待在档案室不出来，陆离站在门口尝试多次想进，但都失败了。

        陆离从九楼下来找方仲知，不出意外人早已不见，然后瞥见档案室门还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他在门口驻足停顿，感受了一下室内空气似乎没那么窒息之后，跨步进门。

        对着门的是单侧走道，几乎看不到尽头，一人多高的柜子如一个个整装待发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走道一侧。陆离连着看了好几排柜子，才在一根柱子边看到沈天唯正坐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报告，完全没发现他已走到跟前。

        “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嗯？”

        沈天唯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其实这会儿并看不出他的表情，白色口罩很好地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瞪着的眼睛。边上整齐堆着几个档案袋，应该是筛选之后暂时搁置一边的，手上还拿着一份不知什么时候的报告，纸张已略微有些泛黄。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看对方似乎还没从一人世界里缓过来，陆离又问道。

        沈天唯微微怔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摘下右手手套开始在衣袋里摸索出自己的手机，然而怎么按都无法唤醒屏幕。

        没电了。怪不得下午特别清净，手机一个消息都没有。

        陆离忍不住呵呵一笑：“已经8点了，你都不觉得饿吗？走，哥请你吃大餐，把上次那份给你补上！”

        沈天唯仍旧坐在地上不动，突然向陆离伸出右手：“拉我一把，坐久了有点起不来……”由于隔着口罩，说话声比平常更低沉，还带点嗡嗡的震颤。

        陆离挑了挑眉，然后非常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把人往上提。

        沈天唯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又在原地跺了跺脚，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说还好，这会儿真饿了，谢谢陆老板请客~”

        南诚在门口等的时候看到沈天唯已经一点都不意外了，不过好几天没见，还确实有点惦记，于是非常积极主动地打招呼：“好难得这个点你还在~”

        沈天唯呵呵一笑：“忘了时间，偶尔做一回工作狂也不错。”

        非工作时间不好用科里的公车，于是四人慢悠悠地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中途南琳说有东西忘在楼上，于是又折回去取。

        虽然还不到晚上9点，但是这附近的地铁站里基本上已没有什么流量，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坚守在岗位上。三人搭着长长的自动扶梯下站台，依旧没有人。没有荷载的扶梯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开始缓慢减速直至停止运行。

        晚高峰已过去，地铁的发站时间也拉长，他们刚好错过了上一班车，于是百无聊赖地站在玻璃门前，抬头望着列车到站的计时牌。

        周围安静的有点怪异，广告屏里的声音机械地传出，仿佛各种一层厚厚的棉布，让人听不清楚。

        到站时间计时牌的数字越看越迷糊，沈天唯觉得有些奇怪，这班次间隔好像有点问题，正当他准备跟陆离说这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原本静止的扶梯又开始运转，发出嗡嗡的机器运行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诡异。

        三人都默契地转头去看，以为是南琳跟上来了。

        然而下来的并不是南琳。

        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到三十的样子，眉毛浓密，颧骨横突，穿着灰色帽兜外套，似乎还背着什么，从陆离他们的角度看不完整。随着扶梯缓缓下降，此人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陆离，仿佛锁定了猎物一般。

        陆离转身面向扶梯，同时又把站在边上的沈天唯往后轻轻推了推。

        那人下了扶梯后，径直向陆离一行人走来，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目光仍旧狠狠地盯着。这明显已经过了陌生人之间正常的社交距离。

        “异能科？”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仍旧能听出几分克制的激动。

        电光石火之间，南诚已挥拳向对方太阳穴位置砸去，而男人似乎是预见了他的动作，身体瞬间往后倾斜，以几乎看不到抬脚动作的速度将他踹飞到站台另一端，“嘭”的一声，身体似乎是砸到了金属门，整个站台的开启仿佛同时开始震动。

        沈天唯往后退了几步，觉得眼前这状况着实有些突然。虽然他昨晚才跟人抱怨最近无聊感觉快干不下去了，想去但是这位大哥，能不能选个好地方，比如没有什么人的郊区小公园啥的，这个狭小的地铁站发挥不当很容易变成社会新闻啊！

        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大对接，陆离居然站着一动不动，刚才还在忍痛□□的南诚已经没有声音了。他又瞥了一眼计时牌，果然，时间已经停止跳动，这是一个能在特定范围内完成时间停滞的异能者！也就是说此刻在这个站台空间内，对于陆离和南诚两人，时间是静止的，但是他们的五感却仍旧在延续。

        比如现在，男人咧嘴大笑了起来，伸手拽起陆离的衣襟，然后狠狠将他摔到扶梯侧壁的实墙上。陆离能够看到这一切，能够感受到身体撞击后的疼痛，但是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

        那人似乎很享受猎物被束缚无法反抗的时刻，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右手向背后探去，摸出一把长刀。

        看起来上面也已被他控制。

        “有人要买你的命，我总得带点什么回去交差！”他的声音异常激动，贪婪地看着陆离，仿佛在选择哪里下手比较合适：“眼珠吧，就眼珠！左眼？右眼？”

        陆离的眼皮微微颤抖，虹膜中映出对方张狂地五官，以及一下秒即将刺入自己眼球尖刃。然而就在刀尖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余光瞥见刚才还在一边发呆的沈天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飞速冲了过来，右手毫不犹豫地接住了刀刃，刀尖刺穿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腕流进袖口，还有一些滴落在地上，以及陆离的肩膀上。

        那人快速收回长刀，更多的血液从掌心的窟窿里涌出。沈天唯身形不稳，颤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想挡在陆离面前，最终还是因为疼痛，弯下腰半跪在地面上。

        “陆老板，你这个候选科长的位置，是不是你爹妈花钱买的……”

        “希望你下一秒就能蹦起来把这个该死的异能者控制住。”

        沈天唯此刻端着右手站在位于八楼的医疗组门口，其实方仲知一大早就已帮他预约好了，只是他当时满脑子只有审讯的事情，把处理伤口这事给忘了。

        他推开大门，发现里面只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士，正一脸微笑地望着门口。

        “沈天唯是吧？等你很久了，老方一大早就跟我说了你要过来。”她又指了指手表：“怎么现在才来？”然而语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沈天唯十分乖巧地坐到她对面，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

        “不用看了，今天就你一个！”医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那些异能者小伤不愿意来，大伤轮不上我。”

        沈天唯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要多久时间？”

        “很快，不过你这个得预处理一下，要把你原先的缝线先拆了，会有点疼哦~”医生非常温柔地提示到。

        “我一直很好奇，用异能治愈伤口，是怎么做到的？”沈天唯此刻化身求知欲超强对异能者超感兴趣的普通人：“伤口马上就回复如初？一点疤痕都没有吗？”

        “你就想象是在缝补一块破损的布料，布料的棉线纵横交错，那就想象断裂的棉线又一根根按顺序连接起来就行！”大概是从没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觉得很有意思：“换成人体呢，就想象伤口的细胞、神经、组织，按次序一点点恢复。伤口还是会有一点点痕迹哦，不过过几天就能消退，不用担心，这么漂亮的手，留疤那就太可惜了~”

        “那医生你呢？帮别人治疗之后，会是什么感觉？不好意思问题有点多，有点好奇！”必须得多问点，不然一会儿愈合效果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又是一件麻烦事。

        “这是我的工作，跟所有人一样，超负荷工作会累，不过放心，你这个，马上就好~”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伤口，然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天唯也有点紧张。

        “里面好像恢复地挺好，伤口变浅了。”她拧着眉头又重新摸了一遍：“这么快？”

        沈天唯干笑了一声，说：“可能体质比较好吧。”他大言不惭，“年轻人恢复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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