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种苹果挺小个的，咬两口就没了，程椋啃完之后，舔舔嘴唇，有点没吃够，慢慢抬起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的江榆之，极其不要脸地来了一句，“再削一个行不行。”

        江榆之轻笑一声，又拿起一个苹果，有点宠溺地说：“行。”

        “嘻嘻。”

        江榆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的干干净净，白皙的皮肤零零散散分布着些不大明显的青筋。这样的手即使拿着刀削水果，看起来也像艺术品。

        程椋一时间盯着他的手入了迷，苹果递到跟前都没反应。

        江榆之见她出了神，拿着苹果反手用干净的手背轻轻提了一下她的下巴，程椋也随之微微抬头，恰好来了个对视。程椋吞了吞口水，为了掩饰尴尬就冲着江榆之笑了笑，然后接过苹果啃了一口，有点傻气。

        倒是江榆之有些害羞了，赶忙收回手。

        尝到甜头之后，程椋越来越过分，逐渐忘记江榆之是客这么一回事，还挺心安理得的吩咐江榆之。

        “再削个橙子。”

        “苹果切个块，小块一点。”

        “橙子皮削干净点哦。”

        “……”

        江榆之也一直轻声应着，程椋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差送到她嘴边了。

        一个削皮一个吃，看起来温馨又甜蜜，江榆之有点沉沦在这样的场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雨，还是不要停了。

        直到程椋快吃撑了，这才连连摆手，“别削了，不要了不要了，饱了，嗝……”

        江榆之才把水果刀放了下来，去洗了洗手，看向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片晴朗。江榆之走到客厅，跟摊在沙发上的程椋说：“雨停了我先走了，别总坐着，对消化不好。”

        闻言，程椋直起身来看向阳台，确实停雨了，只剩下残余的水滴滴在建筑上，声音干脆。

        “我陪你下去吧。”程椋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补充道：“消化消化嘛。”

        江榆之这次难得没拒绝，他几乎面对许多事情都是下意识的就拒绝，他性格就是如此，不喜欢别人对他好，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同样对你好，习惯独来独往。

        两人走下楼，刚刚下完雨，外面一片明媚，空气特别清新，程椋深吸一口气，有点舍不得回去，于是她干脆再跟江榆之走一段路，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爸妈不在家吗？”江榆之随便问了句，刚刚在她家的时候，总觉得没什么人住的感觉，就连一些生活必备品都只有两人的。

        “不在。”程椋表情有点不自在，江榆之也发现了程椋的异样，大概是说错话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安静了几秒后，程椋开口了：“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在身边了，一开始是我爸在那边工作，后来，我爷爷病了，那里治疗环境好就过去了，我妈也跟着去照顾他了。”

        然后，这个城市就只剩下她哥哥和她了，他们的祖辈过世的早，唯一的爷爷也病了，偶尔他们姑姑会过来照顾一下，但是姑姑也有自己的家，也要照顾自己的几个孩子，不能经常过来。幸亏程言枫懂事早，虽然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却能照顾妹妹，小时候程椋见不到父母哭闹是程言枫安抚的，程椋小时候特别野，闹了事也是程言枫摆平的。

        后来她的生活，慢慢的父母也没这么重要了，逐渐淡出她的世界。

        程椋说的言简意赅，江榆之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在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气氛更沉重了。

        程椋却突然笑了，“不在就不在咯，我不一样活的好好的？不聊这个了。”

        江榆之便十分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这也是他真正想问的，“你跟你那个朋友认识很久了吗？”

        “朋友？你说沈怀从啊，认识挺久了吧，有个……五六年了吧，怎么了吗？”程椋掰着手指头数着。

        “没事，随便问问。”五六年，他认识程椋都没有五六个月吧。

        “他也在一中，你在学校见过他啊？”

        江榆之想否认，“没”字到了嘴边又变了调，“见过两回。”脑海闪过沈怀从的模样，虽然剪着一头短发却没什么精神，人看起来有点冷酷，眼里几分不屑，有些痞气，再加上那张帅气的脸，绝对够吸引女生。

        “记的这么清楚？怎么，你想认识他啊？给你介绍介绍啊。”程椋打趣道。

        江榆之顺着程椋套她的话，“你们关系这么好？”

        “这么多年了，能不好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我高呢。”程椋想起往事，脸上带了丝笑意。

        江榆之第一次觉得她的笑这么扎眼。不过也是，五六年的感情能不好吗？这不是废话吗？

        江榆之心里莫名有点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他赶紧结束话题，“先走了，赶紧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程椋有些茫然，怎么……突然走的这么？

        程椋回到家的时候，程言枫刚好从房间出来，他倒了杯水，看到程椋回来，便随口问道：“你同学走了？”

        “嗯，刚走，送他下去。”

        随即程言枫目光一转，看到了满满一垃圾桶的果皮，一串串的果皮整整齐齐，绝对不可能是程椋这个手残削的，当哥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你同学挺喜欢吃水果啊？”

        “我吃的啊。”程椋一下子没觉得哪里不对，十分爽快的承认了，还撇了一眼垃圾桶。

        果然。

        “你也有动手削皮的一天？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程言枫再次试探。

        “不是啊，江榆之削的，他削水果特别厉害，一连串的都……”

        程言枫打断她的话，“他削皮，你吃？”

        一开始程椋还觉得这话没问题啊，然后逐渐反应过来，一捶脑门，随即又心虚了，小心翼翼地问她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差点听不见。

        程言枫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我怎么教你的？”

        “一时忘了，保证没有下次了。”

        “……”

        结果就是，程椋自然少不了被她哥一顿教育。

        另一边，江榆之几乎是天黑了才回到家。此时裴曲靖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眼睛紧紧盯着手机，打的正激烈，“拿本书怎么去了个大半天的？”

        “下雨。”

        “早停了好吧。”

        江榆之没回答，回来的时候他心乱，在离家几公里的地方下车走回来的。

        裴曲靖撇了江榆之一眼，多年相处让他立刻发现了江榆之的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下子游戏都放下了，“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书是落在那个小程椋那里了吧？”

        江榆之瞪了他一眼。

        “拿本书拿这么久？”裴曲靖笑眯眯地看着江榆之，也不管游戏里队友的死活了。

        江榆之手里还拿着那几本书，就这么走近裴曲靖，接着拿书用力拍了下裴曲靖的头，一字一句的说：“下、雨。”

        裴曲靖故意装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哦～对对对，下、雨，下了一整天的雨。”

        江榆之不想跟他说话，绕开他就想往里走，裴曲靖灵活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拦住江榆之，“落本书这么着急找人家去拿？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还是说，拿书的人，不、一、样啊？”说到最后，声音被他拉着调，有些暧昧。

        “有病？”

        “开个玩笑嘛。不过呢，虽然你很帅，还是我哥，但是！”裴曲靖突然大声，然后声音又压下来“程椋有男朋友，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玩笑归玩笑，裴曲靖虽然看起来傻，但也不是真傻。如果是以前，他哥落本书在别人那里，就算是很重要的书，他大概也只会再买一本，专门跑去拿更是不可能的事，他哥对程椋，绝对不一样。不过可惜的是，出于好奇，裴曲靖找人打听一番，却被告知对方是有男朋友的，再怎么着，他也不会为了他哥拆散别人的，只能说没缘分咯。

        江榆之站在原地很久没动也没说话，久到裴曲靖都有点无措了，正想着怎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江榆之再次绕开他。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知道她有男朋友，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越界了。他也知道，程椋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之前他还会抱着侥幸心理，也许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沈怀从跟她就真的只是朋友呢，只是今天亲眼所见，怎么也不像普通朋友，更何况，哪有那么多不一定。

        喜欢的人恰好是不能喜欢的人，但是没有关系，我只要看着你就好，看你笑，看你哭，看你和别人在一起，只要你高兴就好。

        雨不会一直下，终究会停的。

        以后，不会再越界了。

        剩下的一个月暑假，两人没有再联系，各自过着平淡的日子，就这样度过了他们高中的第一个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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