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郑氏溜达一圈就回去了，惜玉呢，站着沉思，绣鞋把脚下一颗小石子碾过来又碾过去，却见宋明珠迤迤然走过来，朝她行了一礼：“姐姐。”

        “”好嘛，这位又来了。

        惜玉心里突然有了点想法，双手环胸，凑近宋明珠，一双眸子绕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直看得宋明珠身上发毛，她才轻轻地笑了一声：“听说昨夜，妹妹也在那群人里面？”

        宋明珠一听这话，眼神飘忽了一瞬，立刻做出忧心之态：“当时妹妹好生担心姐姐，幸亏姐姐没事。”

        “嗯嗯。”惜玉点点头，说道：“那什么矮胖男子咱们都没见过，不过其中还有一个通风报信的婢女，妹妹可认识？”

        宋明珠掩面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哪会认识。”她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转丝帕。

        看她模样，惜玉突然摔了摔手，恨道：“这婢女与我无冤无仇，竟然构陷于我，倒不知她背后还有什么人，不过现在她既身死，若是心有不甘，自然也会找那背后之人去。”

        “哎呀妹妹！”她猛然攀住了宋明珠的腕，把后者吓了一跳：“姐姐姐怎么了？”

        惜玉夸张地挑了挑眉，眼神疑惑中带着不可置信，顿了片刻，又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那神情，仿佛她刚刚看到了宋明珠的身边有什么东西。

        宋明珠：“”

        把宋明珠唬得一愣一愣之后，惜玉回到了车上，钟衍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她。

        惜玉：“”好了我知道我演技差，你不用看了。

        她清清喉咙：“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吓她？”

        “”他摇摇头。

        惜玉：妈的。

        “不行，你必须想。”

        钟衍垂下眸子，她却莫名地觉得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好笑的神色，只是不容易看出来，面上仍是淡淡地：“好，还请县主赐教。”

        惜玉这才满意：“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先问，你是我的幕僚，你得保证不能骗我。”

        点头：“县主请说。”

        惜玉顿了顿，抬起眼看他：“昨天那个陷害我的人，是不是宋明珠？”

        钟衍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却没有表态。

        她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是她！这么下作的手段，也就她这种婊妹才使得出来。”

        “所以县主方才那样吓她？”虽然是疑问句，他却没用疑问的语气：“接下来呢，县主打算如何做？”

        闻言，惜玉看了他一眼，神情带着探究的意味，欲说还休，欲言又止。

        钟衍：“？”

        这得问你啊哥。她想了想，还是弄弄清楚比较好：“那个，我问你啊，你喜欢宋明珠吗？”

        “为何这样问？”

        “你先回答嘛，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男子汉大丈夫。”

        “不，”青年垂着眸，脸上不起丝毫波澜：“钟衍心仪之人…只有县主。”

        “”

        惜玉：“你真诚一点，我不会拿鞭子抽你的，照实说吧，你到底喜不喜欢宋明珠？”心累。

        钟衍抬眼看她，惜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可信一点，毕竟他有被虐后遗症。

        “不。”这回是坚定的答案。

        “那就好。”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本要是男主喜欢，那宋明珠可能晋升为女主，有光环的，搞起来不太容易，如今既然男主不喜欢嘛，呵呵哒。

        他难得盯着她看了半晌：“县主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收拾她。”这不是很明显嘛。

        “哦？打算怎么做？”

        惜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我要给她找个‘好’婆家。”

        钟衍并未说话，他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字：就这。

        对于害了自己的人，只给这样的惩罚吗？

        惜玉并未看出他所想，她考虑的是，虽然宋明珠其心可诛，但要自己以牙还牙，那确实是做不到，毁掉女孩名节什么的，太没品了。

        反正宋明珠害她无非是出于嫉妒，那么就让她的下半辈子过得差一点，对古人来说，也算是极重的惩罚了吧。

        他看着她好像想通了某些事，有点小自得的模样，心中不由地淡笑一声。

        傻。

        “哦对了！”惜玉猛一拍手，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直直地看过来：“咱们的交易，得再加一条。”

        她很严肃地道：“就是你！日后你要是喜欢上谁了，一定要告诉我，而且不能骗我。”

        她真的很古怪。

        难道是想抓住他的软肋，将他更好地掌握在手里？

        喜欢谁？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谁？

        钟衍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反问她为什么要提这样一个要求，他不好奇吗？

        惜玉：“……”好叭，自作多情了。

        等回了侯府，谢氏和宋衡都在门口等着，惜玉和郑氏，两人一手一个，惜玉越过去，看着宋衡与郑氏亲昵，这时候的郑氏才有了点当初在房里玩狼人杀哈哈大笑的模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使人酸臭

        惜玉：有点想吃螺师粉了喂。

        谢氏一边摸她的脸，一边心疼地说瘦了累了，领着她进去，又让婢女把煨在厨下的汤端来。

        惜玉又看了一圈，钟衍已经不在了，大概是看他弟弟去了，她也就跟着谢氏进去了。

        只剩宋明珠一个孤零零地下车，没人理。

        她狠狠掐了一把身边的丫鬟，极快地掩饰好情绪，柔柔弱弱地进了门，却见一个身影在门后边闪动。

        那是谢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风帘。

        宋明珠微微眯了眼，心中顿时了然，原来如此，母亲啊母亲，看来我那天的那番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对姐姐和姐夫，您也不是无动于衷的，您还是害怕的，对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的眼中飞快划过一抹算计之色。

        就算宋惜玉知道是自己找人陷害她的又怎样，她根本没有证据。拿死人吓唬我，哼，这么多年连亲娘我都不怕，何况是那些腌臢下作货！

        陪着谢氏聊了一会儿，惜玉没把汤泉那儿发生的事告诉她，怕谢氏又要担心，说实话，这谢氏宠女儿实在有些过了头，难怪原主跟她不亲，过度溺爱养不出孝子啊。

        等回到自己院子，余嬷嬷领着一堆丫鬟已经在了，惜玉见她恢复得很好，人也精神气色红润，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不过这一趟回来，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点。摒退众人，惜玉悄悄跟余嬷嬷说了一事，余嬷嬷听完点点头，立刻下去了。

        再说那蕊珠，自砀山回来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原本只是个二等丫鬟，后来顶替受伤的余嬷嬷，破格提了一等，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屋子，她关上门，正对着铜镜哼着小曲儿梳头呢，外边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谁啊？”

        “蕊珠，县主让你过去一趟呢。”外面人道。

        她愣了一愣：“知道了，就来。”

        待蕊珠去了主屋，却见惜玉在里头坐着喝茶，余嬷嬷就站在一旁。

        这丫鬟本能觉得有些不对，细想想，大约还是昨天晚上的事，她也算半个知情人，县主八成是怕她乱说话要处置她了，一时便有些踌躇，可是也绝不敢跑。

        余嬷嬷道：“那蹄子，站在门口做甚，还不快进来。”

        “是。”

        蕊珠愁眉苦脸地进来，行了个礼。

        惜玉看她模样，便知这丫鬟是个聪明的，这样的人，很难只靠积威就将其收服。

        她想了想，喝了一口茶道：“砀山一趟你服侍的很好，我决定跟母亲说，把你的月例提到二两。”

        二两，那是干了十年以上的姑姑才有的分例，就连余嬷嬷这样资历的，也不过就三两。

        蕊珠本来贪财，如此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惜玉继续道：“你家中我也都清楚了，你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只等着你到了年纪，便出府与他成亲。”

        提到心上人，蕊珠面上显出几分惶恐。

        “你不必多心，我不过是想帮衬帮衬他，让你们日后过上好日子罢了。”

        “是，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且慢，”惜玉拿起桌上一件东西，朝她扬了扬：“你可知这是何物？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过户部的奴籍文书，只要你忠心为我，时候一到，这两样东西自会回到你的手里，可若是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

        余嬷嬷哼道：“县主仁慈，你们这帮小蹄子若有想作鬼的，需得先问过我老婆子，大不了把这两张身家性命递到勾栏去，我老婆子便是拼了一条老命，也绝不叫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好过！”

        惜玉咳了两声：“嬷嬷别吓她了，蕊珠还算是个忠心的。”

        那小丫鬟听到说勾栏什么的，又见惜玉提起她表哥，早就吓破了胆，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绝不会背叛县主的！”

        “嗯，你起来吧，”惜玉亲自把她扶起，又替她擦了擦眼泪：“虽然我是不太建议你嫁给表哥的啦，不过你要真喜欢，我自然也会成全你。”

        “奴婢奴婢多谢县主。”

        蕊珠抹着眼泪退下了。余嬷嬷仍有些忧心道：“县主，你说这蹄子曾戴过一副贵重的耳坠，要不要老奴再派人去查一查。”

        惜玉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随她去吧。”大家都是打工人，赚点辛苦钱不容易。

        不过方才她跟余嬷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这次汤泉的事提醒了她，身边还是要放几个可靠的人的。

        “对了，”余嬷嬷又想到什么，一脸正色道：“老奴怎么听那阿念说，县主仿佛在同姑爷做什么交易，这孩子还提到了和离什么，说是县主您说的。”

        惜玉：“”

        果然小孩子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嘴巴！

        “呵呵，”她干笑了一下：“嬷嬷你知道的，我那么喜欢钟衍，怎么会轻易跟他和离呢，都是那孩子乱说话。”

        余嬷嬷本来还想劝她，后来一想，也是，自小到大，凡县主看上的东西，从没有主动放手的时候，想来是阿念那孩子胡言乱语浑说的，便也不再提了。

        这天下午，惜玉正在睡午觉之际，宋明珠由丫鬟领着，来到了主院。

        最近南安侯正在为朝堂之事烦恼不已，夜不安枕，连带着谢氏也心情不佳。

        宋明珠正于此时前来，柔弱地行了一礼后，她突然掩面痛哭了起来。

        谢氏惊讶：“这是怎么了？”

        宋明珠泣道：“不不是明珠，而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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