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盲流”像“无头苍蝇”到处碰壁

4:52分，我乘上了去疆丹的火车。列车又运行了6-7个小时，中午时分到达了疆丹站。出站后，我首先在火车站卫生间的洗手池边简单的洗漱口后便坐在车站候车室的连排椅子上啃了个凉馒头。然后就跑到街上，我无心观赏北方城市的繁华和美景，而是在城市的街道上一家挨一家的寻找有无招工用人的地方，天渐渐黑了下来，工厂企业和店铺几乎都下班关门了，也没任何收获。晚上我回到火车站，在候车室里找了个没人的长条木椅似睡非睡的躺到后半夜，结果被车站工作人员查票时给撵出了候车室，我只好在候车室门前的台阶上坐到了天亮。第二天也没顾得上吃东西就去到站前公园里逢人就打听有没有招工用人的地方，等街上的店铺和单位的大门都陆续打开了，人们也都陆续上班了，我又接着在头一天没去的单位一家不拉的去寻找，结果仍然是一无所得。就这样我天天晚上去到火车站候车室去过夜，天亮后又出去找工作，连续四天的时间过去了，仍然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而且所到的单位无论是工厂还是商店态度好一些的还和你说几句拒绝的话，态度差一些的连眼皮都不会撩一下，就三个字“不需要”，而大多数被拒绝的都是一个理由，那就是“必须有疆丹市“革委会”的介绍信！”

        在疆丹市碰壁后，我没有气馁，于是又花1块5角钱乘公共汽车来到了柏林县红松镇。在来东北前父亲从一个邻村朋友处得知，他的表哥也姓刘，早些年就全家搬迁到这个镇的农村落了户，而且他所在的村耕地特别多，主要是稻田，家家生活都很富裕。我按照地址步行二十余里，找到了这位刘表哥的家。表哥一家都很热情，当天晚上还特意杀了一只自己家养的大公鸡，又到镇上买了几斤猪肉，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肉炒木茸，一共弄了六个菜，而且都是大盆子大碗，以菜为主。酒是自己用人参泡制当地的散装小烧白酒。因为知道我的意图，所以，表哥还特意把大队书记和本屯的队长请了来吃饭。我从没喝过酒，但是看到表哥一家如此热情周到，又有村、队的领导在场，也不好意思完全拒绝，也多少喝了一点。在喝酒的当口，表哥把我想在当地落户或找活干的想法说了后，当即大队书记头摇的就象拨浪鼓似的，“咱们大队是全公社的先进队，沒有公社的批准，任何想来落户的都不可能了，再说前些日子我去公社开会，公社书记说了，今后各大队都不能接收外村屯的人员迁户落户了……而且听说县里前几年有些单位还经常招工什么的，现在上边也早已下了文件，只要是户口不在当地的人都要作为“盲流人员”遣返回原地。”听到这里，我脑袋嗡的一下，一时楞在了饭桌旁，尽管一桌子的好饭好菜而且又饿了一天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咕咕叫个不停，但却没有了任何心思和食欲。

        在表哥的一再热情挽留下，我像似度过了一年的时间，第三天上午，表哥陪着我到柏林县城，又利用一天的时间在县城想碰碰运气，但几乎找遍了县里的一些工厂企业单位，有的已不需要招人，有的确实需要用人，但正如大队书记说的那样，需要县革委会的介绍信。无奈之下，傍晚时分，我和表哥分手，表哥返回了家乡，我坐上了去往疆丹火车站的客车，准备半夜由疆丹火车站乘车赶往祥安省光辉县，准备到来东北前姥娘和我说的她表侄，也就是我的一个表舅所在的东方林场，看能否找到落脚之处。第二天上午7点多钟，列车缓缓驶进天鹅站，我的眼睛也随着列车的行进一眨不眨的眺望着窗外，我并未观赏窗外的景色，而是心想如果此时此刻能看到隋芝欣该多好啊！可是自己也心知肚明，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巧遇的我心里在想：谢谢你芝欣，如果没有当时你的慷慨解囊，我连现在乘车的钱都没有了，放心吧，我一定会闯出一条咱们外地农村又没啥背景青年人生存发展之路的

        当天傍晚时分，我赶到了光辉县城向阳镇，因为天色已晚，而且县城距离舅舅所居住的东方林场所在地富民镇尚有40公里的路程，晚上早已没有去往富民的公共客运车辆。当因为身上仅有的不到10元钱也都用来买了火车票，自己身上几乎身无分文。当天晚上，也只好再次到火车站的候车室待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心想反正没有钱坐车去舅舅家了，正好在光辉县城再碰碰运气看有没用人的地方。光辉县城不大，当时的工厂企业也不算多，用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跑遍了各个单位。其中多数单位的工作人员和看大门的同志都还比较客气耐心，也有打眼一看我这个衣衫破旧的穷困小子，立马就很不客气的让我滚蛋，甚至连推带搡把我推出门外，咣当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有时我也真的想大发雷霆，和他们理论，但理智迫使我把一腔怒火压了下来。谁让我穷呢，“哼”，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不再是穷小子，会成为让人“仰慕”的人上人。但也不全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在我抱着最后的希望走进最后一家看上去比较大的木材加工厂大门时，从大门一侧的一个小房子里出来一位头发花白、中等身材，略显黑瘦，微微有些驼背的中年老大爷，“小伙子，你找谁啊？”我停下了脚步，“大爷，我是从外地过来的，想找个差事干，混碗饭吃，不知咱们这个单位用不用人？”听完我的话，老大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孩子快进屋里去说，你是从关里刚过来吧？这个木材加工厂现在正招人，但是必须是当地的户口，而且得有县里的介绍信或者县领导的‘条子’才行。不过这几天县里已来几拨人了，检查有没有雇佣外来人员的，只要发现就会撵走，听说有的单位查出来了，直接就送到车站给遣返回原籍了。所以，现在厂里都不敢用外来人员了。大爷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完又从他自己的挎包里拿出2个馒头塞到我手里，“快把他吃了，我一看你就是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吃完就赶紧走吧，免得被遣送站的人发现了撵你走。”我也没顾得推辞，也是真的饿极了，说了声谢谢大爷，就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起来。在吃馒头的过程中，我了解了这位大爷姓李，也是早些年从关里过来的，论起来他家离我家才100多里地，还是老乡。同时我把要去东方林场舅舅家，但身上已没钱买车票的事和大爷说了一遍。大爷立即对我说：“先别着急，今天正好有2个从东方林场来送木材的货车，卸完车后马上就走了，我和他说一下，捎个脚没问题”。大爷帮我说好后，送木材的车也卸完了。大货车的司机是位40多岁的黑脸壮汉，他把车停在门口对着小房子喊：“李老哥，捎脚的来吧，现在可以开拔了。”我向李大爷告别并表示感谢后准备爬上驾驶室后面的车厢，“谢谢老弟，你可要把我这位小老乡给安全送到家啊，有时间咱哥儿俩喝两盅。”“老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这还不是顺便一脚油的事，又不用我背着扛着，你放心吧，正好我还有作伴的。”“来，坐到驾驶楼里来吧”。我坐在了驾驶楼里再次向李大爷招手告别，汽车发动机的引擎也被司机大叔发动着了，“滴滴”随着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货车缓缓地开出了木材厂的大门。

        司机是一位十分健谈，而且一看就是个能识文断字的文化人。他告诉我，他老家也是华东的，在他3岁时父亲从华东泽口那边挑挑要饭来到这里的，他小的时候也读过几年书，后来赶上搞农村合作社，组建集体林场，他就直接参加了工作，后来还考取了汽车驾驶员，慢慢就开上汽车了，论起来也是老乡。“小伙子，到东北来就别走了，我知道你们那里现在仍然很穷的，这几年也有一些华东来这边种地落户的，慢慢都把日子过的挺好了。”接着，他如数家珍的，满嘴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向我介绍起了东方林场的情况。他说，他家就在富民镇上住，富民镇位于光辉县城的东南方向，长白山脉北麓，现在仅有一条国道公路，是连接4县出入的必经之路，交通还算可以，经济也很发达，镇上的基础设施功能不算特别齐全但也不缺什么，这里常年住着1700多人，大都是前些年华东地区一些省份农村逃荒过来的，所以这儿不缺老乡。这里的耕地每人有7亩左右自己耕种根本吃不了。更主要的是富民物产丰富，原始森林茂密，森林覆盖率达到一半以上，大森林里生长着野猪、野兔、狍子还有野生鹿，林下生长着天麻、贝母和野山参、灵芝等500多种中草药材，刺嫩芽、蕨菜、猴腿、大叶芹、臻蘑、白蘑、猴头蘑、羊肚蘑、木耳等100余种纯天然绿色山野菜，我们喝的是富含多种矿物质的天然泉水，一句话包了，我们这里不仅每家每户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而且富民的硅石、铁矿、泥炭等矿产资源储量也很丰富，现在已经筹建开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富得流油的大矿区。富民这地方气候挺好，冬暖夏凉，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多少年来从没有大旱也没有大涝，离我们这里不远还有两座远近闻名的火山湖，风光秀丽，景色宜人，是旅游和玩赏的好地方一路上司机大叔讲得神采飞扬，我听的也不由自主如醉如痴。有时我也偶尔观赏一下车窗外的绿色美景以及无边无际的茂密森林和路旁一株株匆匆飞过的参天大树，虽然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是这些美丽景色的确深深感染了我，打动着我，把我早已在不停战斗的双眼皮撩拨的亮亮堂堂、精精神神。原本十分沮丧的我心情也渐渐的好了起来。拌随着司机大叔的话语我陷入了情不止禁的遐想之中，如果我能在这里落下脚来该多好啊！

        一路上本来还有些颠簸的汽车和路况也都没有太多感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觉得很快，随着“滴滴”一声汽车的喇叭声，汽车慢慢停了下来。司机大叔接着说，小伙子，咱们到家了。说完，把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一个大院子后，对我说，你舅舅家离这儿不远，我送你过去。然后就不容分说走在前边朝我舅舅家的方向走去。我说了声谢谢也只好急忙跟了上去。大约5分钟的光景，司机大叔对我说：“前边那个院子就是了，其实我和你舅舅很熟的，你告诉他，哪天我去他家喝酒，今天我还有事就不送你进屋了啊！”我“好的，谢谢大叔”还没有说完，他就已大步流星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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