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渴望留在此地

人一旦喜欢上了某个地方，就很容易产生难舍的感情，那种留恋和期望是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我亦是。

        “吱呀呀”，我推开了舅舅家的院门，喊了一声“大舅”。听到喊声，大舅很快从屋里奔了出来，用他那十分慈祥的面孔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才朗声笑了起来，“没错，是大外甥，舅舅还是十年前探家的时候见过你一面，那时你才6-7岁，快进屋去。”说着，就拉着我的手边往屋里走，边对着屋里说，“大外甥来了。”舅母也急忙从滚烫的热炕上下了地，都没顾上把鞋子穿好，趿拉着就迎了出来。简单的寒暄后，舅母和刚下班的大表姐郭丽娘儿俩就忙活着淘米烧火做饭。

        舅舅的家是东方林场统一建造的职工家属房，结构是联排的、砖瓦结构灰色瓦房。每个单元内住两户人家，每户大约有50左右平方米。舅舅家的对面住户是裴大爷，也是林场的老职工，家里有四口人，除裴大娘外还有一个因在伐木工作中受伤造成腿部伤残的儿子和一个高中刚毕业准备接父亲班到林场上班的女儿，叫裴静。

        很快舅母和表姐就做了狍子肉炒尖椒、木耳炒白蘑、山芹菜炒野猪肉、野猪肉炖粉条等4个菜，菜是用四个圆圆的陶瓷盆盛满后端上来的，整整摆满了一桌子，桌子四周在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双木质的筷子和一个小碗，舅舅又提过来一个长得又高又胖的玻璃瓶，这个瓶子圆圆的，上下一般粗，直径有20多厘米，身高有40多厘米，瓶口由一个带丝扣的塑料盖子紧紧地拧在瓶子上。舅舅用力刚把盖子拧开，一股幽香就立刻散发了出来，舅舅用一个小提娄在瓶子里提出了两提暗红色的液体，瞬间，一股清纯的酒香便从那液体扑鼻而来，继而清香四溢，满屋飘香。然后，舅舅又把液体倒入一个酒壶里放在炕头上加温。舅舅对我说，这酒是用富民镇酒厂生产的白酒，自己用人参、鹿茸、灵芝等十几味中草药材泡制的，它才变成了暗红色，这也是山区人才能喝到的酒。喝这种酒，不仅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经常喝一点，就能收到养胃健脾，预防各种疾病的效果，不仅山里人都爱喝，外面的人想喝但却很难喝得到这样纯天然中药材泡制的酒。把酒热上后，舅舅又把对面屋的裴大爷和裴大娘招呼过来，和舅母我们5个人坐在炕上，围着一张足以坐8个人同时就餐的小方桌，表姐和两个小表弟三人也盛了些饭菜坐在炕的另一张小饭桌上在一边吃，没有上我们这张桌子。大家相互见面介绍坐好后，酒也就热好了。本来我要倒酒的，舅舅却不让我倒，他亲自拿着酒壶为每个人都倒得满满的，“今儿个我大外甥来了，舅很高兴，和你裴大爷家我们是好邻居，两家处的就像一家人一样，来，咱们共同干了这一杯。”说完，他自己先把酒喝干了，然后大家谁都没有推脱也都一饮而尽。热酒下肚，暖人心房，我顿觉浑身暖乎乎的，而且满口都是芳香。大家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谈起了话题，但主要的还是舅舅打听询问我姥娘的身体和生活情况，也时而询问老家的生产生活状况。偶尔，表姐郭丽也从另一张桌子上飞过话来询问一下老家发展变化什么的。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时而将菜重新加热一下就成了表姐郭丽的任务。这也是我自离开华东老家后吃的最有滋有味又热情洋溢的一顿饭。因为在出来之前，姥娘就已经给舅舅寄来了信，信中已经说明了我的一些情况，并且希望舅舅在这边想办法帮助找到个落脚或工作的地方。当舅舅询问我为何这么长时间才过来时，我详细的把这些天的情况如数家珍说了一遍，舅舅听了既心疼又气愤。最为气愤地还是表姐郭丽，她十分生气的说，“关里人怎么了，外地人又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外地人，哪来的他们东北人，他们还不都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只不过早几天而已，真是的。”表姐其实只比我大2岁，也是在我7岁那年，舅舅和舅母带她一块回老家探亲，老娘也把母亲和我都找了过去，记得我们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因为自己把表姐的一个皮球扔到了院墙外，还把表姐给气哭了呢。

        第二天正好是表姐休息，舅舅拿钱让表姐带我搭乘单位进城的大货车去县城的商店给我选购了一套外衣裤，还有一双鞋和袜子，表姐当场就带着命令似的语气让我立即把身上的衣服换下，然后用一个布兜装了起来。换完这身行头后，我简直就象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漂亮了许多。下午我们从县城回来后，本来是我要自己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洗一洗的，但却硬是被表姐一把抢了过去帮我把衣服给洗了。

        这天晚上，裴大爷一家还专门请我吃了顿饭，当然也把舅舅和舅母都请过去一块吃的。饭间了解到，裴静年龄和我同岁，她一米六七的个头，头发乌黑，瓜籽脸庞，白里透红，挺爱笑的，逢人说话都带着微微的笑容，特别是每当笑起来一双小小的酒窝十分好看。从第三天开始，我白天就和舅舅一块上山观赏舅舅是怎样伐木的，同时偶尔也采些野菜、蘑菇，有时舅舅还用他那把猎枪打只兔子和飞禽作为当天的美食。当然赶到周末或休息时，表姐郭丽就会叫上裴静和我一块去爬山，一边玩，一边给我讲一些东北当地的风俗方言和待人接物的礼节。有时还会和表姐去她的办公室坐一会，观赏下表姐办公的地方及工作方式。也就是在这些天里我学到了一些当地方言和风俗习惯。比如在这里和老家不一样的是，老家农村习俗是来客人喝酒吃饭时需要主人劝让才动快夹菜，夹完一次就得把筷子放下再等待劝让时才再次拿起筷子。而东北农村在酒桌上基本不劝不让也不需要把筷子放下，用小碗喝酒、大块吃肉、自己“可劲造”（使劲吃）即可

        时间如流水，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在此期间舅舅领我还专门去那位司机大叔家一趟，舅舅对司机大叔表示了感谢。当时司机大叔还一个劲的说，我一看你外甥就很不错，想办法把它留下来吧，不行明儿就跟我学开车。其实通过这些天的上山和在镇子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司机大叔当时一路上给我讲述的情况，这里汇聚了来自关里好几个省份的人，也是汉满蒙回朝等多个民族聚居的地方，人们都很纯朴，村邻们相处的十分融洽和谐，说话时各地方言直来直去，谁家有什么大事小情村大家也都乐意帮忙……就当时而言富民镇建设的算是不错的了。镇子里的街道是井字形的，有两条长长的街道平行排开，还有两条穿街而过的相对比较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排水沟是用石头堆砌水泥沟缝，路是沙石铺成的，各家各户的院子都比较大，院子主要是用来种植各种蔬菜的，不仅吃的新鲜而且自种自吃完全没问题，厕所也大都建在了院子的一角，都是用木板做墙，房盖的木板是用胶粘接在一起的，下大雨也不会漏，室内点的是圆鼓鼓的电灯泡，灶台也是用石头和水泥勾砌而成的，家家灶台比较宽又被抹布擦得闪闪发亮。这与当时自己的家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在这里，一个个温暖清新的早晨，听着熟悉的方言，观赏着街路两旁路灯下的绿色草植和各类繁茂盛开的花儿，尤为令人心驰神往。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和嘈杂，却多了些小山镇的柔美与静谧。这里树木树种繁多，松柏、柳树、白桦树应有尽有，气候适宜，常年绿树成荫，不仅风景迷人、环境优雅，无论是山上、山下还是镇里的街道上，到处飘散着清新的空气，像极了天然氧吧，特别适宜生活和健身，尤其是老年人。而且这里物产丰富，原始大参林，山上各种山珍人参、木耳、蘑菇，甚至灵芝、野禽野味野菜随处可见。这里的人们来自四面八方，尤为我家乡省份的人居多，人们心地善良、和谐相处、邻里关系特别融洽我的心醉了，醉心于此、喜爱有加、简直到了迷恋难返的状态。我真的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充满感情又美丽富饶的好地方，内心深处十分的渴望能留在这里。同时，如果自己能在这里有个工作，挣工资养家糊口，慢慢发展，再把父母接过来，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浮现在脑海

        一天晚上，舅母准备了一桌更加丰盛的晚餐，还特意请来了林场的书记和场长，当然舅舅又把裴大爷也请了过来。席间，林场书记突然面带微笑的对我说：“小啊，听说你文笔不错，我们林场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我们也研究过了，前几天我还去县里汇报过，县里的意见很明确，只要是工作确实需要，又是林场的家属，就可以正式上报审批……”接着，书记又附在舅舅的耳边悄悄耳语起来，舅舅连连点头，“好，好，这样好，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说完，舅舅还扫视了身旁的裴大爷一眼，“老裴，你说怎样？”裴大爷默许的点了点头，“我看挺好！”舅舅马上端起还有差不多半碗的小酒碗，“来，我敬各位，咱们再走一个”。说完一抑脖就带头先喝完了，然后还把碗底朝上，真的一滴都没从碗里掉下来。坐在我身旁的林场场长虽然不胜酒力，涨红着脸，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你到我们场工作啊”。说完就和全桌人一起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尽管酒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兴高彩烈、荣光焕发、十分高兴的样子，而我却被蒙在鼓里，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里在一个劲的打鼓，刚才书记不是说必须是林场家属吗？而我不仅不是家属甚至连当地户口都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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