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夜加班喂兔子

深夜的医院没了白日里的熙攘，静得有些吓人。

        走廊里的灯算不上明亮，指明应急通道的灯光绿油油的，乙二正呆坐在病房前的座椅上，突然觉得灯光闪了一下，一抹绿影追着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

        乙二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几天他和甲一在这，医院里的游魂基本都躲出去了，那方才过去的是什么？

        一进医院，常韭韭就觉得冷，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暖呼呼的大兔子。涂白复还沉浸在之前贴贴的幸福场景里没回过神，闷不吭声让她抱。

        直到见着了乙二。

        乙二死得有些惨，被自己的弟弟毒死后锯成了好几块。如今顶着一张黑紫的脸，头颅和脖颈衔接处有明显的的缝合痕迹。在惨白灯光的映衬下，带着十足的煞气，非常有鬼的氛围感。

        常韭韭甫一见他就被吓到了，手上没个轻重，又把兔子搂得紧了些。涂白复有些喘不上气，用湿润的鼻头顶了顶常韭韭的手，想提醒她松点力。

        处于惊吓中的常韭韭只感觉手背一凉，以为那鬼来找她麻烦了，下意识把怀里的兔子一扔。

        刚扔出去，她回过神发现自己扔了个啥，赶紧冲上去接。

        一人一兔就这样从乙二面前闪了过去。

        常韭韭和恢复人形的涂白复缩在墙角，看着认真巡查的乙二，有些不好意思出去。

        乙二还差几步就走到这个拐角了，常韭韭决定先发制人，跨了一大步，直直贴在乙二面上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涂白复默默把常韭韭往后扯了扯，和乙二保持安全距离。

        “这是？”乙二上下打量着常韭韭，越看越像方才那个绿影。

        “我是九天监生司下属九天卫房圣母娘娘下属江左分部的员工，他的下属。”常韭韭板着一张脸，麻木地进行自我介绍。

        乙二放下心来，领着常韭韭二人来到袁媛病房前。他惋惜地叹口气，“还是没醒。”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常韭韭看到了袁媛。她与袁媛并不是多么亲厚的关系，但此时此刻，常韭韭的一颗心揪了起来。

        “这事对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吗？”

        “有的。她以后可能会时常生病，虽然不是大病，但也够折磨人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乙二不懂得什么叫委婉，对着常韭韭实话实说。

        涂白复安慰般地拍拍常韭韭的背，他握着常韭韭的手，伸到自己的下颌，示意她挠一挠。

        乙二瞟见这个动作，怀疑这两位的关系可能不太对劲。

        “好啦，你现在又不是小兔子，挠什么下巴。”常韭韭看向那台检测仪，袁媛的心跳很平缓。那颗小心一跳一跳的，让人看了很有安全感。“她活着就很好了。”

        “进去看吧。”

        乙二领着他们进了病房。

        袁媛一如既往地躺在病床上，护工睡在旁边的沙发上，二人都睡得很熟。

        “甲一呢？”涂白复发现甲一并不在病房内。

        “去其他地界巡逻了，离袁媛出事有段时间了，那只恶鬼可能又要出来害人了。”

        常韭韭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床头旁边的柜子上放着袁媛的缴费单子和诸多证件，她想把这些重要证件整理好放进抽屉里。

        “江大？”她看到了袁媛的校园卡。

        乙二回过头，“她是江大的学生，今年读大三了。”

        生死簿上只记载着人的生卒年月，并没有对生平进行详细记录。袁媛目前还是个喘气的活人，常韭韭今日只看了这月已死之人的名单，袁媛并不在上面，她也没有权限查阅袁媛的其他资料。

        确认过袁媛的健康状况，常韭韭稍微安了点心。她和涂白复告别了乙二，离开了医院。

        “你说恶鬼为什么要攻击袁媛呢？他吃掉的那几个人，有坏人有好人，袁媛放进去，不够坏也不够好。平庸的太明显了。”常韭韭此行没有把资料带出来，只记得那六个人中，有两个男的罪刑极重，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还有一男一女是情侣，资助了几个贫困生，每年还抽时间去山区支教。这几人好得很明显，坏得也很突出。

        “我怀疑袁媛认识那只恶鬼。”涂白复详细地向常韭韭复述了昨日在追魂镜中看到的场景，他还是偏向于恶鬼听到袁媛的叫喊时顿了一瞬。袁媛的反应也很明显，她摸到了辨别恶鬼身份的东西，她认出了那只恶鬼。

        常韭韭觉得奇怪，“袁媛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家境也很好，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呢？”她在脑内勾勒着着涂白复描述地那只手，觉得袁媛和恶鬼实在扯不到一起。

        “我们明天去袁媛的大学看看吧。”涂白复本来想自己揽下这事，但他想到常韭韭成仙前孤零零住在盐碱地里，成仙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霁园和单位两点一线，每次出外勤都兴奋得不得了。

        他想陪着常韭韭，熟悉这个热闹的世间。

        夜风带着些凉意，拂过常韭韭的发。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漆黑的发散在背上，涂白复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

        他不受控制地握上一缕黑发，目光深邃。

        常韭韭正想应下涂白复的提议，却发现这只兔子又对着她的韭菜叶蠢蠢欲动。

        她没好气地把头发揪回来，插着腰开始教训这只不知死活的大兔子。

        “我这头发好容易才长出来，家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怎么又开始打起韭菜叶的主意了？”她眼神往街道两边一扫，发现不远处有个24小时便利店开着门。

        “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常韭韭拉过涂白复的胳膊，把他往前拽，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是我小气不给你吃，你看你上次吃完，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你对你脆弱的肠胃能不能有点清晰的认知！”

        涂白复被训得有些委屈，跟在后面小声顶嘴，“我没想吃。”

        但他的的确确吃过常韭韭的叶片，铁证如山，无法辩驳。涂白复毫无底气地解释，“那时候真的太饿了，太多天没吃东西了。”

        “好啦好啦，给你买东西吃。”

        空耳大师常韭韭只听到个肚子饿，心道这只兔子果然是饿了，得赶紧找点吃的喂饱他。

        她忙着在便利店挑吃的，还不忘抽空敷衍一下涂白复。

        当常韭韭的手从一盒草莓蛋糕上穿过时，她懵了一下。

        啊，现在是在人间。

        涂白复把常韭韭从店里带出来，找了个僻静地方，掐了个诀，给他们捏了个壳子。

        “钱呢？”常韭韭掏出一张仙界货币，夹在指尖唿扇唿扇。“这个能用吗？”

        “递给收银员就好了，会自动转换成人间货币的。”

        便利店的小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常韭韭把一盒蔬菜沙拉推到涂白复面前，“快吃吧。”

        涂白复看着常韭韭面前摆着的麻辣鸡肉便当，吞了吞口水。“其实我可以吃这些的。”

        声音有些小，正巧被便利店里的音乐声盖了过去。常韭韭以为涂白复不会开沙拉盒，格外贴心地替他把盒子打开，把沙拉酱拌匀，用勺子舀了一勺蔬菜喂进涂白复嘴里。

        [在她眼里我不会是个弱智吧。还是她只把我当兔子养。]

        涂白复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在对方认知中就是只宠物兔子的事实，目光空洞地接受了常韭韭地投喂，嘴巴机械地动着。

        常韭韭非常享受投喂涂白复的过程，很治愈。她突然理解了城市的上班族为什么喜欢养宠物。

        确实非常疗愈心情啊！

        游雎的到来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他寻着神魂气息追赶了一路，终于在便利店堵到了常韭韭。

        “她呢？”

        从游雎出现的那刻起，涂白复就收起了他在常韭韭面前的温软，板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漂亮脸蛋，将常韭韭护在了身后。

        “你是谁？”

        便利店里还有收银小哥在，涂白复只作了口型，没有出声音。

        他不欲惹出事端，但游雎不是。

        吊坠里的那位消失太久，只言片语也未曾留下，游雎心急如焚。他在常韭韭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神魂气息。

        游雎伸手欲抓常韭韭，涂白复一挡，二人动作间，扫落了桌上的吃食。

        噼里啪啦的掉落声引起了收银员的注意，他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发现那对情侣好像吵架了，东西落了一地。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架。

        常韭韭看出涂白复的顾忌，在二人交手间，瞅了个空隙拉着涂白复跑出了便利店。

        游雎紧追不舍。

        “你到底是谁？”

        涂白复感知这位灵力不弱，韭韭怎会惹到这样的角色。

        “她在哪里？”

        游雎并不回答涂白复的话，只死盯着常韭韭。

        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吊坠，常韭韭认了出来，她从涂白复身后探出来，指着那个吊坠。“你是说她吗？那个穿红裙子的女鬼。”

        “你果然见过她！她去哪里了！”

        游雎瞬间紧张起来，若是常韭韭心念一动，捏碎了她的神魂怎么办。

        “她给我指了路，就消失不见了。”常韭韭实话实说。

        游雎并不信常韭韭的话，双眼犹疑地在常韭韭身上来回打量，不再说话，但也没有退一步的意思。

        “这是追魂镜，你若是不信她的话，可以用这个查证。”

        涂白复拿出镜子，递到游雎手边。

        这镜子是天界的物什，一旦用这个找她，那天界众仙势必知道她还有神魂尚存世间。

        既然敢拿出追魂镜，那就说明他们不怕自己查验。

        可是万一常韭韭撒谎了呢？

        游雎心乱如麻，常韭韭的耳坠突然轻微地晃了两下。

        原来在这里。

        她当时见到常韭韭，激动又兴奋，怕是有自己的主意。

        游雎推开了镜子，沉着声音，“不用了，你们走吧。”

        涂白复带着常韭韭绕过游雎，二人错肩时，常韭韭悄悄比了比这二位的身高，小声对涂白复说，“你比他矮诶。”

        一根小箭biu地扎在涂白复的心上，脚下的步伐都加紧了。

        等常韭韭二人离开，游雎发现吊坠里多出了一张字条。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事找她，不要担心。——你的小可爱，宴钟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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