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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望无垠的棉花种植园,相较于上午的安静,下午的种植园明显多了一些喧闹。

        “你往南边走一点,对,再走一点。”

        “棚子高度再高一点。”

        “来几个人,把这里的清理一下。”

        ……

        种植园南边,原本是一个种植园工人休息的简易凉棚。此时在凉棚旁边,又搭建了数个简易凉棚,凉棚里,有序摆放数张长凳,有摆放着棉花采摘筐,有摆放着纺织机。

        “这是棉花种植知识竞赛场地,参赛者按照领取的参赛号码依序就坐。”苏净秋边引领言域和蒋溪查看场地的搭建情况,边介绍。

        “依我看,是缺水导致。”

        “不不,依我之见,是水过多了。”

        “我觉得,是花苗有问题。”

        “不可能,这可是上好的棉花花苗。”

        ……

        凉棚东侧,有一群人围着棉花株七嘴八舌讨论着。

        “苏姑娘来了。”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苏净秋,围了上来。

        “苏姑娘,你不是说要找棉花种植能人帮我们解释一下为何棉花会减产吗?我们等了一个上午,怎么没看见人啊。”

        “抱歉,诸位,”苏净秋窘迫看了看蒋溪,“净秋没能邀请到……”

        “啊,这位就是铁先生吧。”一个年轻的姑娘打断苏净秋的话,“先生,我们等你好久了,能帮我们看看这些生长弱小棉苗吗?”

        蒋溪微笑点了点头,走到棉花植株跟前细细查看。

        “你种过棉花吗?衣袖上连点泥都没有,你能看出什么来。”有个身着藏青色布衣,裤腿上沾满泥的大哥看蒋溪将棉花植株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质疑蒋溪的能力。

        “没有种过。”蒋溪放开手里的棉花植株,弹了弹衣服上的泥,“这位大哥说得对,我确实没有看出什么来。”

        众人愕然。

        胸无点墨之人不少,但在众人的寄予厚望之下,如此坦然承认自己胸无点墨的人倒是不多。

        “诸位,先生今日来回奔波,有些劳累。”苏净秋将蒋溪的自认理解上对上午之事余怒未消。

        苏净秋将蒋溪往凉棚休息区引导。

        “不对啊,听说之前图州棉花减产都要重新种植了,铁先生看一眼就知道问题,给治好了。”

        “那会不会是咱们的棉花确实没问题?”

        “你傻啊,还是瞎啊,棉花都蔫成风干的腊肠了还没问题。”一位大爷在一个小伙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难道棉花是你一样在跟咱们玩忧伤而已?”

        ……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随风飘到一行人的耳里,苏净秋加快脚步,想着尽快领着蒋溪远离这些充满疑问的声音。

        “棉花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蒋溪理解苏净秋的用意,示意她慢一些,同时说道。

        “先生何意?”苏净秋放慢脚步。

        “有人将棉花植连根株拔起,又种回去,导致植株根苗受损。”蒋溪轻声解释道。

        “居然是这个原因!”苏净秋惊诧不已,“我们之前排查过很多原因,但是都没有想到原因会是这个。”

        “行事之人很细心,将植株重新种回去之后,又将周围的土细细拍地整整齐齐,不细看很难看的出来,应该是个棉花能手。”

        “先生可有怀疑之人?”苏净秋看向围绕在棉花植株旁边,还在讨论棉花为何被风干原因的众人。

        “目前没有。”蒋溪看向众人,信心十足。“不过将来会有的。”

        “不能因为一些只敢暗地里使坏的小人破坏盛会,咱们去看看棉花纺织吧。”相比找出棉花减产的原因,言域显然对摆放在凉棚里的纺织机更感兴趣。

        “言公子所言极是,一些无胆鼠辈的无耻行为,不能影响咱们的盛事。言公子似乎很喜欢棉花?”苏净秋端详着言域上午在种植园采摘下来,一直把玩在手里的棉花,问道。

        “西瓜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就是棉花,她一直跟我描述,说棉花纺织成线,是个很神奇的过程。所以我想看看。”言域把玩着手里的棉花,笑道。

        “西、瓜?”苏净秋第一次听说植物还能送礼,但又不好细问,只好将满腔的疑问强行咽回去。

        “西瓜是言公子的一位挚友。”苏净秋想问不敢问的好奇模样实在可怜,蒋溪忍不住解释道。

        “原来如此,言公子的挚友,一定跟言公子一样,是个了不起的人。”

        “是的,西瓜是个了不起的人。”在言域心里,西瓜担得起所有的赞美。

        “这是我们研发的脚踏织机,纺织的人用此织机可织制出富有蔗州特色的"蔗州丝绸"。这种丝绸图案色彩的过渡没有错落有致明显界限,花纹轮廓会出现参差不齐的特殊效果,从而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蔗州丝绸。”苏净秋引领二人来到纺织凉棚,对一个踏板织机进行详细的介绍。

        “脚踏织机?蔗州丝绸声名远扬,即使在未水城,也是供不应求,原来便是由这个构思巧妙的踏板织机织出来了。我在未国,尚未见过这样的脚踏织机。”蒋溪围着踏板织机端详一番,赞叹道。

        “说到这个,净秋还得谢谢先生。”

        “谢我?”蒋溪不明所以。

        “之前先生在图州,说到现在的手摇纺车,驱动纺车的力来自于手,操作时,需一手摇动纺车,一手从事纺纱工作。纺纱效率不够高。问手工艺人有没有办法设置出一种用脚踏来驱动纺车,操作时,纺织的人能够用双手进行纺纱操作的踏板织机,这样可以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能在同样的时间里纺织出更多的丝绸。净秋将先生的想法与许多老手工艺人交流沟通,进行多次的尝试,设计打造,终于成功研制出来了这款脚踏织机。”

        “原来如此。”蒋溪恍然大悟,继而对眼前的姑娘肃然生敬。“铁某不过是提出了一个粗陋的想法,苏姑娘却能把它变为现实,铁某钦佩不已。”

        当时图州棉花大量减产,虽然后来逐渐恢复,但是产量较往年还是少了很多,与棉花相关的工艺成品自然也无法与往年相比,随之而来的,便是图州棉花产业人员的收入锐减。图州纺织所用的都是手摇纺车,每日只能织出数匹布帛,蒋溪当年便有种设想,能不能设计出单日产量更高的纺织车,让图州受损的棉花经济更快恢复。蒋溪没有想到,她在图州提出的一个设想,居然在千里之外的蔗州得到实现。蔗州想别人所想,做别人没有做的敢想敢做的精神令蒋溪由衷敬佩。

        “几十年前,蔗州不过是一个偏僻荒芜的小渔村,正是蔗州敢闯敢做,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才让蔗州成为富甲一方的蔗州。身为土生土长的蔗州人,净秋很自豪。”苏净秋的目光穿过凉棚,眺望着广袤无垠的棉花种植园,畅想着蔗州辉煌的未来。

        扎根于临海小镇,展望远方,蔗州未来可期。

        “苏姑娘和西瓜一定会成为好朋友,西瓜也经常有一些很特别的主意,并终是最终实现。”自认识西瓜之后,言域对他人最好的赞赏,就是跟西瓜一样。

        “如果有机会,净秋也想认识一下言公子的西瓜。”苏净秋被‘西瓜’这个特别称呼之后的人,引起了好奇心。

        “可以示范一下这个脚踏织机的用法吗?”蒋溪的兴趣依然在踏板织机上,很想见识它的神奇。

        “净秋前几天跟张姐学过一些,献丑了。”苏净秋挽起衣袖,坐在脚踏织机跟前,双脚踩上踏板。

        言域和蒋溪围在一旁,准备欣赏苏净秋的杰作。

        苏净秋右脚往下一踩,织机随之动了起来,绕线尚未转满一圈,打纬突然断开,移动中两头尖尖的梭子从绕布上飞出,直奔苏净秋清秀白皙的脸庞。

        “小心。”

        蒋溪扑过去,将苏净秋扑倒在地。梭子从蒋溪的后背穿过去,刺破了她的黑袍。

        “你们没事吧?”言域赶紧上前,将倒地二人扶起。

        “苏姑娘可有受伤。”蒋溪迅速放开苏净秋,询问道。

        一日之内,两次‘唐突佳人’实属不该,但此次蒋溪确实是迫不得已。

        “我没事,先生的袍子破了,可有伤着?”苏净秋看着蒋溪的破了洞的黑袍,关切问道。

        好在苏净秋也是个能分得清轻重好歹的姑娘,对蒋溪情急之下的‘唐突’并不怪罪,反而对蒋溪的救助多了几分感激。

        “没有,梭子只是刺破外袍,并未刺伤皮肤。”蒋溪简单检查了外袍,随后走到脚踏织机前查看,“打纬怎么会断开?之前出现过这种问题吗?”

        “没有,昨日我们才对所有的脚踏织机进行过检查,性能良好。”苏净秋捡起梭子,也上前查看脚踏织机。

        “打纬的断口不对劲,有被刀割过的痕迹。”蒋溪将断了的打纬递给苏净秋,“应该是人为的破坏,先是棉花植株,现在是脚踏织机,看来是有人想破坏棉花姑娘的选拔。我猜想,只要是跟明日选拨有关的东西,多多少少会存在些问题。我们去检查一下。”

        “好。”

        三人在各个凉棚里走了一圈,果然在数张长凳和数个棉花采摘筐发现不少隐藏地极其隐秘,细细长长的长针,针头还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像是淬了药。

        “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言域小心翼翼将藏有长针的采摘筐堆放到一旁,“必须一查到底。”

        “居然还淬了药,如此恶毒!”苏净秋将长针摔到地上,怒火中烧。

        “不是致命的毒药。”蒋溪将长针放在太阳底下观察了一番,又用鼻子闻了一下,“应该是泻药,淬药之人看来并不想闹出人命,只是想让参赛者参加不了比赛。苏姑娘可知,是谁对棉花姑娘选拔有不满情绪?”

        “棉花姑娘选拔举办以来,每年都很热闹也很顺利,大家参与性极高,从来出现过谁对选拔不满来破坏现场。”

        “连个可疑之人都没有,那找出此人岂不是很困难?”言域皱着眉头,说道。

        “将有人意图破坏选拔之事告知大家,群聚群力,一定可以找出此人。”苏净秋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用找,也不用告知大家,悄悄安排人员把被破坏的东西修复好,选拔如期顺利举行,那个人,自然会自己出现的。”蒋溪胸有成竹说道。

        “好,就按先生的主意办,我马上去安排人员。”

        虽然对蒋溪‘无为’的计策有些不解,但一天的相处,让苏净秋对蒋溪产生莫名的信任感。

        “铁先生之计,有些瓮中之鳖的意思,我很期待。”相比苏净秋的信任,言域更多是想看看蒋溪要如何演出的这出有点意思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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