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困州参观团在没女子便取消的压力之下很快成功组团。此时再次验证了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压力。

        年轻的姑娘在自家兄弟或者父亲的陪同下，第一次出了远门。

        前往蔗州的路上，年轻的姑娘都有些拘束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偷偷掀开车帘往外观看。

        到了蔗州后，苏净秋在蔗州最大的棉花种植园附近，为困州参观团一行安排了一个清净优雅的住处。

        次日一早，便有人前来组织男子出去参观，女子则留着客栈休息。

        “诸位姑娘，请下楼集合。”辰时，苏净秋带着司羿来到客栈，站在一楼大厅中间的位置，冲着楼上喊道。

        从困州到蔗州一路上，苏净秋便跟困州女子混了个脸熟，再加上女子与女子之间天然的友善，困州女子对苏净秋有了几分亲切感，听到她在楼下呼喊，陆陆续续从房间走了出来。

        “诸位姑娘远道而来，净秋想尽尽地主之谊，带诸位到蔗州走走看看，诸位觉得如何？”

        “麻烦苏姑娘了。”

        高大娘在一群女子之中最为年长，出嫁前曾随着兄长来过蔗州一趟。此番故地重游，她比没来过蔗州的年轻姑娘更期待看看蔗州的变化。

        “大娘客气了，请诸位跟我来。”苏净秋爽朗笑了笑，引着众女子到了棉花种植园。

        此时正是棉花采摘的时节，不少年轻的女子正在种植园里忙着采摘棉花。

        “怎么没有看到男子在采摘棉花？”高大娘使劲瞅了瞅，愣是没在种植园里看到一个采摘棉花的男子，忍不住问道。

        “男子笨手笨脚，一天也采摘不了多少棉花，园主才不愿意用他们呢。”司羿撇着嘴，一脸嫌弃说道。

        “啊！”困州女子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呼声。

        在困州，棉花种植园都是男子在采摘。

        “棉花采摘可是细活，要论心灵手巧，男子怎能与我们相比。”苏净秋顺着司羿的话，在困州女子的心里开始撒下自信的种子。

        “可不是，前些年，我和再再他爹去摘棉花，我摘地可比他多多了。”身着深灰色套裙，年约三十岁上下的少妇说道。

        “那您这几年来，想必棉花采摘技艺又精进了不少。”苏净秋笑道。

        “那个挨千刀的，肯定是看我摘得比他多，丢不起人，从那以后总不让我摘棉花。”想起往事，少妇颇有些愤愤不平。

        “一定是这样！男子最小气了。”司羿一脸的同仇敌忾，“自己不努力，还不让我们努力，算什么男子！”

        “是的，就是这样。”

        “太不像话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气死我了，就不让我种庄稼，明明我庄稼种地比他好多了。”

        ……

        犹如一根火柴点燃后丢进柴火堆，困州女子对家中男子的不满被集体点燃，纷纷开启吐槽模式。

        “困州的男子居然是如此这番！”苏净秋一脸惊讶，“我们蔗州的男子可不是这样，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蔗州的男子。”

        苏净秋领着众人来到客栈外边一处宽阔忙碌的凉棚。

        凉棚里有序摆放着不少踏脚织机。年龄有长有幼的女子坐在织机前，边织布边闲聊。

        “李叔，白色的棉线少了，让李大旺再送一些过来。”

        “好的，这就去。”

        “南勒，把这些纺好的布搬到仓库里放好。手脚轻些，弄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兰姐。”

        一个年纪约三十岁左右的蓝衣女子，在指挥着男工满场跑搬运东西。

        女子居然也能领导指挥男子干活？困州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姐。”苏净秋冲着蓝衣女子喊道。

        “来了。”蓝衣女子冲着苏净秋挥了挥手，神情严肃跟身旁的男子说了句话，便走了过来。

        “跟李大哥说什么了？这么严肃。”苏净秋笑问道。

        “交代他把纺好的布搬到仓库里放好，这笨手笨脚的，把纺布弄脏了，今天非得扣他工钱才行。”蓝衣女子恨铁不成钢说道。

        “夫妻多年，您真的忍心扣他工钱？”苏净秋调侃道。

        “夫妻是夫妻，工作是工作，工作有错误就得罚。”蓝衣女子理所当然说道。

        妻子不仅指挥丈夫工作，居然还敢扣丈夫的工钱！困州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得好。”苏净秋拍掌赞道，转身向呆若木鸡困州女子介绍蓝衣女子，“这是兰姐，这个棉花种植园的大管家，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苏姑娘谬赞了，一个普通人罢了。”面对赞誉，兰姐表现地很谦虚。

        “蔗州第一个成功阻止丈夫纳妾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姑娘。”心直口快的司羿爆出一个大故事。

        在未国，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不管正妻多么不情愿，面对要纳妾的丈夫，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眼睁睁看着丈夫纳新人。居然还有女子能够阻止丈夫纳妾？这在困州女子眼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请问，如何不让丈夫纳妾？”因为丈夫想纳妾，正在与丈夫闹矛盾的年轻女子问道。

        “只要你有能力赚足够多的银两，让他明白，你也随时可以换一个新丈夫就行。”兰姐看着正在忙碌的丈夫，傲然说道。

        这个方法实在是傲气逼人！

        困州女子均是娇躯一震，心里默默喊了句，霸气。

        原来在困州之外，女子可以工作赚钱，可以领导指挥男子，甚至可以阻止丈夫纳妾。女子的天地，原来不是只能呆在府里相夫教子、锅碗瓢盆相伴。

        所见所闻均是之前闻所未闻，全新的观念震撼着困州女子，有些种子悄然落在她们心里，慢慢开始萌芽。

        在蔗州闹市区，困州男子也有自己的忙碌。

        苏贺年带着男子们，来到蔗州闹区的民宅区。

        “这、这是官老爷住的房子吧。”

        “也有可能是大富人住的，你看看门口的石狮子，多威武。”

        ……

        宽阔的街道，两旁是一排排规模格局大小不一的四合院，前檐墙长达数丈，高约一丈。家家户户的宅门气势恢宏，门口两旁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

        “门外观景，不如门内赏景，咱们进去看看。”苏贺年含笑引着众人走进院子。

        跨进宅门，便是是由砖砌成，由座、身、顶三部分组成，长宽各约一丈的影壁。影壁心方砖上面一边雕刻有中心花、岔角。在影壁墙的中央还镶嵌有福寿字的砖匾，透着吉祥意味。穿过垂花门，是一个宽阔的院落，院落东南角，种着一棵树龄不年轻的三角梅。此时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盛开的紫红色三角梅为院落添色不少。三角梅的旁边，有座一人高的假山。北边的抄手游廊附近，种着一棵参天的榕树，树干下边，挂着一个秋千。整个院落显得恬静大气。东西厢房都有抄手游廊，与垂花门相通，很是气派。

        庭院的中间摆了不少座椅，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两个西瓜，似乎是要接待客人。

        “这是哪位大官还是掌柜的房子？”

        “肯定是大官的房子，掌柜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在困州，这样的房子两边手都能数的过来。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住，都是非富即贵人家的住处。

        “苏大人，咱们这样进来，会不会惹恼大官人，要不赶紧出去吧。”

        有些人担心这样冒失走了进来，会热闹院子的主人，赶紧提醒苏贺年。

        “苏大人，客人来了吗？西瓜已经备好了。”

        众人正担忧叨扰主人要退出去，一个小贩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跟苏贺年打着招呼。

        “大哥，您这么快就实现买新府邸的愿望了？”

        蒋溪认出该小贩便是初到蔗州时，言域向他买过西瓜的西瓜大哥，上前打招呼。

        “面具公子，许久不见，你好久没来跟我买西瓜了，不会是嫌弃我的西瓜不够清甜吧。说起这房子。我得先跟您鞠个躬。”西瓜大哥也认出蒋溪，上前不由分说给蒋溪先鞠躬。

        “别别，您这是？”无功不受禄，蒋溪赶紧将西瓜大哥扶起。

        “公子可是我的贵人，自从您跟我买了西瓜，我的西瓜卖得相当好。好多姑娘大娘天天到我那卖西瓜，这才得以提前实现换新房愿望。”西瓜大哥乐呵呵道。

        “为何都是姑娘大娘到您那买西瓜。”蒋溪准确提炼出关键词，并觉得这关键词有点奇怪。

        “哎呀，西瓜大哥笑的有点古怪，”看向正好奇围着三角梅转来转去的言域，“不是那位公子说要招亲吗？他们想找我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辛、言公子要招亲？”苏贺年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误会误会。西瓜大哥刚才不是说要请大家吃西瓜吗？请苏大人赶紧安排大家就坐吃西瓜。”蒋溪赶紧强行中断招亲的谈话。

        “对对，赵二，快带大家去吃西瓜。”苏贺年也觉得大庭广众讨论辛王殿下的终身大事不合适，招呼西瓜大哥安排众人在庭院落座。

        “这院子，真是你买西瓜赚钱买的？”困州有人不相信，靠近西瓜大哥问道。

        “对啊，很奇怪？”西瓜大哥手脚麻利切着西瓜，反问道。

        “可是我在困州也买西瓜，我都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你一天买几个西瓜？”

        “两三个吧。”

        “你这是卖西瓜还是西瓜卖你？”西瓜大哥忍俊不禁。

        “那你一天卖几个？”困州西瓜小贩有些不服气。

        “没几个，就是卖一天跟你卖半年差不多吧。”西瓜大哥谦虚道。

        “只卖西瓜就能买这样的房子？那我不卖豆腐了，以后也卖西瓜。”

        “只卖西瓜为何不行？行行出状元，我就是蔗州的西瓜状元。这府邸就是我的状元府，哈哈哈。”西瓜大哥粲然一笑。

        “大家吃西瓜，蔗州西瓜可是远近闻名的清甜，你们难得来蔗州一趟，可不能错过了。”蒋溪举着西瓜，向众人说道。

        困州男子捧着西瓜，看着西瓜大哥的‘状元府’，思绪万千。

        在困州，稍微像样的一点的房子，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所有。他们便理所应当以为，自己不能拥有这样的房子。可是来到蔗州，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样的房子对他们来说，并非可望而不可即。

        ‘我也可以拥有这些’的想法横空出世，冲击着他们多年来形成的‘我无法拥有这些’陈旧观念。

        很多时候，某些人说不想拥有一件东西，并不是真的不想拥有，他只是不知道可以拥有的东西，到底有多美好。一旦让他们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事物，而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换来的东西如此美好的事物后，他们就不会再执着于说不。

        三天两夜的蔗州参观之旅，五十名困州男女的足迹走遍蔗州的街头巷尾。每到一处，都有震撼收获感触。回困州的路上，困州参观团一行的心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沉默、有沉思、有兴奋、有期待……所有的情绪都转换成一个目的，成为那样的蔗州男（女）子。

        第一批蔗州参观团带回来的所见所闻很快传遍整个困州。对蔗州的惊羡好奇使得第二批报名赴蔗州参观的人数更多了，这次女子的报名人数丝毫不亚于男子。

        第二批、第三批……

        越来越多的困州人见到了蔗州，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奋进奋斗，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富庶繁华，见到了美好生活的应有模样……困州，在土壤深处，悄然酝酿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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