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次日清晨，集结完毕的未国大军向令州进发。次日响午到达令州，言域让部队稍作休整，便下令攻城。

        民以食为天，对天，老百姓总是要重点保护。令州作为未国十大粮仓之一，受到令州老百姓的重点保护。具体体现在，城墙修得十分牢固，简直修出了没有一粒米可以未经允许离开令州的架势。

        炮火轰到令州的城墙上，炮火灰飞烟灭，城墙却是安然无恙。

        未国的军队架起攻城云梯手持刀剑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很快又如潮水般退回，不少士兵都挂了彩。

        言域没见过多少城墙，无法做出比较。但宋参将那副的牙疼神情告诉他，这城墙，结实地超乎所有人的设想。

        “殿下，得暂停攻城。”宋参将的脸跟被炮火轰过城墙的城墙一样黑，他在指挥的营帐和城墙两头来回跑，发现攻势虽猛，成效却甚微，损伤太大，向言域提出暂停攻城的建议。

        “好。”宋参将所看到的一切，言域看在眼里，他也不赞成这种无谓的攻击和伤亡，立即同意宋参将的意见。

        未国鸣金收兵，士兵在令州城墙一里处修整。言域所有将领，到指挥营帐里商议下一步计划。

        指挥营帐里，众将领为制定下一步计划绞尽脑汁。在军营的一个医疗营里，蒋家三姐弟为伤兵忙的满头大汗。

        自从六岁那年，因为从树上摔下来导致左手脱臼，被大夫一顿操作猛如虎瞬间接好以后，蒋杭就爱上了医术。可惜她的智慧跟不上她的热爱，医术学的总是中等偏下。军队里士兵受的伤有轻有重，蒋杭中等偏下的医术虽然无法救死，但扶伤还是绰绰有余，负责救助伤员的李军医便将部分轻伤员救助工作交给蒋杭。

        蒋杭非常乐意接受这份工作，蒋溪蒋奔也非常乐意成为她的助手。姐弟三人便临时组成一个救助小组，负责部分轻伤员的救助。

        刚开始的时候，伤员对这个临时出现的蒋军医十分不信任，不愿意接受蒋杭的医治。但是很快，伤员们就排着队抢着接受蒋军医的医治。

        伤员们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也许蒋军医的医术没有李军医好，但是蒋军医的话可比李军医的话多多了。

        李军医救治伤员，一般就是“进来，好了，出去，下一个”。

        蒋军医救治伤员，一向是“天啊，你伤的好严重”此处省略五十字，“不要担心，我习医多年，经验丰富，保证你立即龙马精神”此处省略一百字，“朋友，你来自哪里？众州？哇，听说众州也野蘑菇很好吃，是真的吗？怎么做最好吃，清蒸还是红烧？”此处省略两百字，“今天你们冲向城墙的时候姿势好酷，简直就是神话里的英雄”此处省略三百字……

        这一番操作下来，救治还重要吗？

        跟蒋军医聊天唠嗑更重要好吗！

        军旅生涯向来枯燥，吃饭睡觉冲锋，突然之间多了一项与蒋军医聊天的项目，大家都很欢喜。以往，对于一些轻微的擦伤，士兵都不会在意，也不会专门医治，但现在，即使是被蚊子咬起一个小红点，都会往蒋军医的营帐跑。

        “蒋奔，去李军医那里，再拿些纱布拿过来。”蒋杭翻开自己的药箱，发现纱布已经所剩无几，交代蒋奔去总管医用物资的李军医处去领纱布。

        “好。”蒋奔应了下来，飞奔出去。

        “长姐，帮我把他的胳膊抬起来。”蒋杭拿出一瓶消炎药，让蒋溪帮忙把伤兵的胳膊抬一下。

        “好。”蒋溪把伤兵扶在椅子上坐上，轻轻把他的胳膊抬了起来。

        这名伤兵的年纪与蒋奔相仿，右侧手臂和后背都有三寸左右长度的擦伤。

        蒋杭边给他敷上消炎药，又绑上纱布，边宽慰伤兵。

        “伤口有些长，但是没事，马上就会好的。”

        “嗯，有妙手回春的在世神医，这点小伤我不担心。”伤兵咧着嘴，笑着说道。

        “懂行。”妙手回春在世蒋神医绑好纱布，赞赏拍了拍伤兵的右肩膀，“好了，你的胳膊以后一定会百毒不侵无比神勇气大如牛，保证吃起你们家乡的涮牛肉来手比之前还利索。”

        “神医。”伤兵又咧着嘴笑了笑，“我听说令州城内的涮牛肉更香更嫩。”

        “这不是巧了吗！”蒋军医十分兴奋，立即想要召集刚认识的士兵小伙伴开饭，“等过两天咱们进了城，吃起来哈，把张小平，范二十和郑河也叫上。”

        “不好进啊，”伤兵摇了摇头，“城墙太厚太硬了。”

        “再厚再硬的城墙，也挡不住英勇的战士。”蒋军医变身蒋战前动员员，“收复令州的战斗里，一定会有你们的英勇功绩。”

        “必须的！”蒋战前动员员的话立即激起伤兵的战斗热情，他突然放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们说不定会立奇功呢。”

        “有什么计划吗？”蒋军医也立马神秘兮兮放低声音问道。

        “范二十，你知道的，他就是令州人，他说令州有个传说，当年负责令州城墙修建的人是外县人，因为和县令大人的女儿互相对上眼。为了方便跟县令的女儿私会，在城墙的某处留下一个暗门。只要找到那个暗门，就可以潜入城里。”伤兵煞有其事版讲诉起一个故事。

        “真的有这个暗门？”蒋杭追问道。

        “肯定有，不然为何令州人都这么说。”伤兵斩钉截铁说道，又详细说起自己的计划，“我们准备趁夜摸到城墙边，找到暗门潜入城中，打开城门，让军队进了城内，我们这不就能立功了吗？”

        “好主意。”蒋杭赞赏地双手拍了拍手。“马上就可以吃上令州牛肉，真开心。”

        “你们知道暗门具体在哪个地方吗？”在一旁听了半天耳朵的蒋溪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伤兵干脆利落回道，又理所当然说道：“但是我们想，城墙就在那里，多找找总是能找到的。”

        非常有道理的样子，蒋溪一时没了言语。

        确实，虽然令州城墙周长近六公里，城墙上还时不时会丢下些刀枪棍棒弓箭。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足够的毅力去寻找，有足够的运气避开刀枪棍棒弓箭，总有一天会找到那个传说中不知是圆是方，是扁是宽的暗门。

        伤兵带着即将成功的喜悦跟蒋杭约好吃令州牛肉的时候，要点鸳鸯锅，因为他爱吃辣，可是范二十不吃辣。蒋杭立即答应了下来。双方在营帐门口又就点几斤牛颈肉，几斤牛腿肉商议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告别。

        踌躇满志的伤兵走了没多久，满脸愁容的辛王殿下走了进来。

        “作战会议商议地如何？可有良策。”蒋溪递给言域一杯温开水，问道。

        蒋溪并非将领，没有办法参加作战会议。

        虽然言域可以给她参加作战会议的特权，但她却不愿意享用这特权。这是言域第一次参与国事，她希望辛王殿下的一言一行都能成为众官的表率，而不是滥用职权，让自己的人，没有依据地进入权力中心。

        “没有太好的办法。”言域喝了一口温开水，拉着蒋溪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探子送不进城里，目前似乎除了强攻，别无他法。我们商议了几个强攻计划，明天看看效果如何。”

        “方才，有个士兵说，令州城墙有个可以进入城内的暗门。”蒋溪把伤员的话告知言域。

        “有个令州的将领刚才也提到这个传说中的暗门。但是他也说了，自令州城墙建成以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个暗门。兴许，它只是一个百姓虚构出来的暗门罢了。”言域道。

        “我想去找一找。”蒋溪沉默了片刻，说道。

        “不行。”言域立即反对，“城墙上的士兵怎么可能允许你悠闲自在去摸墙砖，研究哪块墙砖可能是暗门，城墙上的箭雨必定会射向你……”

        “你不相信我的身手？”蒋溪打断辛王殿下那还未来得及展开关于危险的长篇大论。

        “我相信，但是我不许你去。”关心则乱，辛王殿下说着自相矛盾的话。

        “言域，国难当前，能为国冒险，是我的荣幸。”蒋溪反握住言域的手，换了称呼，“殿下，我们既然赞赏不顾安危，勇往直前的士兵，就应该也像他们一样不顾安危勇往直前。如果嘴里慷慨激昂激励士兵向前冲，脚底却贪生怕死后往后退，未免太过虚伪。那不是我。”

        言域沉默了下来。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每个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每个人都有父母兄弟姐妹好友爱人。既然对他人的为国冒险不反对，就应该平等看待自己至亲的为国冒险。

        “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道理言域都明白，他不过是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意蒋溪受伤。

        “我会的。”蒋溪承诺道，“殿下，现在有没有令州城墙的图纸？能不能给我一份，我想研究一下，看看暗门会隐藏在哪个位置。”

        “有。我让潭星去取过来。”言域说完，把宋潭星喊进来，“宋参将手里有份令州城墙的图纸，你去取过来，就说我要看一下。”

        “好。”宋潭星应了下来，跑了出去，没多久，就拿了一份图纸回来。

        蒋溪把图纸摊在桌子上，左左右右看了起来。

        从图纸上看，没看出图纸上有什么不同寻常，暗示哪里藏有暗门的设计。

        “南门和北门不太可能，南门是进出城的主要通道，人流量很大。既然为了私会，不太可能把暗门设计在这两个门。那只能是东门和西门，”蒋溪把目光放在东门和西门的位置，用手指仔细抚摸着图纸许久，似乎要从图纸里摸出一个暗门来，“东门和西门是对称的设计，高度宽度长度，甚至连每块城砖的位置都一样，暗门会隐藏在哪里呢？图纸上看不出来什么，我今晚去城墙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言域马上说道。

        “不行。”蒋溪立即表示反对，并详细说明反对的理由，“群龙不能无首，你现在是一军之首，你的安危，关系着军心的安稳和战斗的胜败，不能轻易涉险。”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言域也立即表示反对。

        “殿下，您现在是未国百姓的辛王殿下，是数十万士兵的将帅。然后，才是蒋溪的心上人。”蒋溪抚摸着辛王殿下的英俊的脸庞，“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冒险，可是未国百姓、数十万士兵更不能让你去冒险。”

        言域又沉默了下来，头低了下去。

        虽然是第一次为全军统帅，但言域深知统帅的责任和担当。既为统帅，就一定要站在全局的高度去思索问题，去做出每一个决定，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私弃公。辛王殿下带着全国百姓的期望和数十万士兵的期望来收复令州，首先得确保自己的安全，稳定民心军心，不能因为心疼心上人，让自己去冒险。

        刚刚走马上任的言统帅咽进一份苦楚，得出一个很痛的领悟。

        世间从未有十全十美之事，荣耀与责任的背后，往往是无奈的割舍和被迫的无情无义冷酷。

        “相信我，我一个人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定能平安归来。”蒋溪轻轻抱住言域的头，轻声说道。

        言域抱住蒋溪，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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