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家

自从柳晴晴走后，柳奶奶一直郁郁寡欢，柳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相较于事业的停滞，她更在乎奶奶的身体健康。

        可既已识破柳晴晴虚伪狡诈的面目，柳叶便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与她相密无间的相处，然而看见奶奶思念亲孙女的样子，柳叶一时竟狠不下心来阻止她们联系。老人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柳叶已经不指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只想让她在有生之年多点舒心快乐。奶奶对她的养育之恩堪比滔天，相较之下，她和柳晴晴之间的那点龃龉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但柳叶也拉不下脸主动找柳晴晴，她寻思想个什么办法，能让柳晴晴主动回来看望奶奶，而不用她亲自去找柳晴晴回来。哪知办法还没想出来呢，柳晴晴已经主动回来了。

        从山里回来后，柳叶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停了一辆车，柳晴晴拉着奶奶的手站在一旁，两人亲切地聊些什么，脸上都挂着笑容。

        走到跟前，见旁边凳子上放了个包裹，柳叶迟疑地问：“奶奶，这是……”

        柳晴晴瞥了柳叶一眼，不知是心虚还是不屑，立刻将脸扭向一旁，奶奶走过来，：“小叶子，你回来了？”她看了看柳晴晴一眼，然后转过头颇为难地说：“晴晴……想接我回去住几天。”

        “哦。”柳叶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奶奶，外面天冷，有事屋里说吧。”

        扶奶奶一路走进屋里，柳叶没说话，心里却似翻江倒海般难受，不禁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各种离奇遭遇：出车祸重生、在全村人面前和伯父伯母争吵、和陶禹分手、邂逅穆天辰、拍视频成为小网红、做直播卖货……

        为了奶奶不受苛待，柳叶放弃了她在城市的大好前途，甘心情愿待在乡村，毫无怨言。柳叶清楚柳明洲和许兰英的性格，知道他们必然不会善待柳奶奶，她已发誓不再让奶奶和自己受委屈，若是在以前，定然不肯让奶奶回去。

        可现在是柳晴晴亲自来接，奶奶自己也有意愿要回去，她怎好发脾气阻拦？可柳晴晴对奶奶到底有几分真心？她为什么要来接奶奶回去？难道真的是因为祖孙情深，还是另有阴谋？她会不会像她父母那样，虐待奶奶？

        一想到这里，柳叶不寒而栗，她觉得即便奶奶认为她不懂事，她还是要阻止奶奶回去。

        于是柳叶耐住性子，柔声劝道：“奶奶，你年龄大了，来回走动身体吃不消。这样嘛，让晴晴有空就过来这里看你。她毕竟年轻，经得起折腾……”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柳晴晴站在门口，手叉腰怒气冲冲，“你到底是在照顾奶奶还是在软禁她？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一直以来柳晴晴都表现的温文尔雅、活泼大方，她如今脱下伪装露出真实的样子，骄横跋扈，柳叶心里不禁感慨她演技真好啊，奥斯卡欠她一座奖杯。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柳奶奶一看眼前架势，忙站起身来挡在两个孙女面前，“唉，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奶奶有高血压，急不得，柳叶忙走过来用眼神示意柳晴晴，想让她好好说话，不要再大声嚷嚷。

        谁知柳晴晴却不肯善罢甘休，她将柳叶上下扫视一圈后，阴阳怪气地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不就想靠奶奶直播挣钱吗？还在外演什么知恩图报的戏码，真是够虚伪的！”

        “呵呵，”柳叶气极反笑，她竟不知柳晴晴还有这等‘玲珑心思’，忍不住出言讽刺：“我敢对天发誓，从没有这样想过！倒是你，能说出这样的话，难保不是你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知是被戳中心事还是其他原因，柳晴晴的脸瞬间煞白，她语无伦次地连连否认：“你胡说！少血口喷人，我没有，你瞎说……”

        “难道就允许你胡乱栽脏，就不允许我说两句真话了？呵，再说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两人针锋相对，一旁的柳奶奶左右为难，看向两个孙女的目光小心翼翼。视线相撞时，柳叶读出奶奶眼神里的慌张和胆怯，她瞬间心软。

        心想或许真的是自己管太多了，不管怎么说，柳晴晴都是奶奶的亲孙女，血浓于水，总归是比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要亲一些。

        再说，她也应该站在奶奶的立场为她考虑，谁不希望和自己的孩子家人和谐相处？原先奶奶和儿子儿媳相处不愉快，可现在孙女回来了，亲她爱她，或许有柳晴晴从中调和，说不定奶奶就能和儿子一家相处融洽了，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奶奶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她才想要回去。”想通这一点后，柳叶觉得自己应该放下个人恩怨，让奶奶和她的亲人团聚。

        再次面对奶奶时，柳叶已经心平气和很多，她挽住奶奶的胳膊，用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奶奶，那你就回去住几天呗，等你想回来时我再接你回来。只是啊，你带的东西太少了，现在天冷，要多带些衣服被褥。还有啊，奶奶你最怕冷了，电热毯，电热扇，你也都要带着，不然冻手冻脚。哦，还有这个，药盒一定得带着，嗯，我提前给你弄好每天要吃的药，你睡前一定要记得吃啊……”

        柳叶从没有觉得自己竟是这样啰嗦的一个人，唯恐少拿了一样东西，奶奶就会受大罪。她絮絮叨叨，边说边在屋里四处走，翻箱倒柜找东西，最后将两个行李箱全都塞满东西才停手。饶是如此，她总还觉得有东西没带上。

        要不是柳晴晴一直在那儿翻白眼催促，柳叶很可能会把整个房间搬空才肯罢休。

        “奶奶，你记得要是想回来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还有那个手机你别忘了充电，我会时不时给你打电话的，还有啊，”隔着车窗，柳叶紧紧握住奶奶的手，一遍遍叮嘱，直到车发动了，柳叶仍没松开奶奶的手，她用力喊出最后一句话，“还有那棉袄里有1000块钱，奶奶你记得拿好……”

        汽车飞驰带起一股尘土，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柳叶挥动的手才慢慢放下。

        她心中愈加忐忑难安，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柳晴晴对奶奶有情义，可伯父伯母呢？柳晴晴能一直跟在奶奶身边，细心照顾她吗？万一奶奶要是再像之前那样被虐待……柳叶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想什么呢？”身后穆天辰拍了拍柳叶肩膀，探头一看，发现她竟是泪流满面，忙关切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奶奶？”

        “天辰，我……”柳叶转身紧紧抱住穆天辰，放声哭出来：“我怕奶奶再次受到虐待。”

        “你且放宽心，我想柳晴晴应该不至于，她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过，绝不会让奶奶受委屈。”

        “什么？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柳叶一听忙站起身，后退一步打量穆天辰，“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穆天辰抬手小心帮柳叶擦掉脸颊上的泪珠，说：“其实也不算早就知道，她上午才跟我打电话说这事儿，我觉得让奶奶回去住几天也没什么……”

        “没什么？那万一奶奶受委屈怎么办？你忘了之前柳晴晴删录播的事儿了？这事儿她怎么解释？”

        “她只说是自己手误，不小心删除的。现在咱们没证据，不能拿她怎么着，得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才行……至于奶奶，你放心，离得这么近，咱们可以随时去看她。好了，别生气难过了，放松一些。看看这些日子，你把自己都愁成啥样了？”

        连哄带安慰，柳叶总算稍稍安心一些，情绪平静后，她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太在意了，想起穆天辰曾说过她也有‘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瞬间觉得还是放自在些好。“毕竟离得近，只要我勤去看奶奶，应该没多大问题。”柳叶在心里默默念叨。

        “晚上有时间吗？咱们要不要去县里玩一玩？”说完这话，穆天辰难得的红了脸，他有些不自在地扣扣手指，“嗯……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认识。”

        这样腼腆害羞的穆大医师，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心里顿时感到满满爱意。柳叶这才想起虽然他们已经交往半年时间，但她还从没有涉足过男友的交际圈子，以往她不是在学校里忙教书，就是在家里照顾奶奶，要么是在小房间里直播卖货……尤其是走红后，柳叶更是□□乏力，睡觉以外的时间恨不能掰成三份用。

        以往穆天辰想约她时，柳叶总是抽不出时间，她一个劲儿地想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价值：教书育人、报答恩情、赚钱生活，却唯独忘了男友也是需要陪伴的。如今时间充足，她当然要欣然应允了。

        得到明确答复的穆天辰，喜悦之情溢在脸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凑近柳叶耳边轻轻说：“等着晚上我来接你。”

        穆天辰走后，柳叶回到屋里，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顿感失落，随即便安慰起自己，“奶奶和家人一起尽享天伦之乐，我也应该为她感到开心才是。”

        自己不应该总是一副嘤嘤切切的小儿女姿态，还是为即将到来的约会做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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