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宋玉抬头，无语问苍天。

        如果这就是她飞升上仙需要历的劫，那她宁愿滚回灵石山重新做块石头。

        偏头看一眼半倒在她身侧的小皇帝，脸色竟出奇的苍白，随着呼吸起伏的前胸隐在宽大的外袍下，空荡到可怜。

        她一直觉得，“长大”后的他总是一副瘦弱不堪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大病初愈，还是因为军营里临时准备的衣服不够合身，原本锦衣玉带的小小孩童，蓦地成了个挺拔的大人形象，看着却不如从前圆润可爱。

        她没来由地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小皇帝一颤，睁开琥珀色的瞳。

        两人静静相视，他没问她何故揩油，她也没解释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怜悯之心。

        直到王虎拎着食盒进来，扫视一圈后又尴尬地退了出去。

        “咳咳……”宋玉握拳抵在嘴边做作地咳了两下，“那什么，你，要喝酒？”

        食盒里除了几道时蔬，还有一个装酒的玉壶。

        小皇帝婆娑着壶把，自嘲道：“朕活了这么些年，从未饮过酒。”

        宋玉殷勤地递上酒杯：“来来来，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

        双杯满上。

        小皇帝举着酒杯：“从前听一些老宫人提起，朕的皇□□和父皇，皆是酒量惊人。”

        仰头饮尽，半晌，道：“或许，朕也是。”

        一刻钟后。

        宋玉望着趴在桌上呼吸渐匀的小皇帝啧啧摇头，他确实是酒量惊人。

        惊人的……差。

        帐外静得出奇，凝神听有落雪的声音。

        宋玉支着头，忽然想到他们是来打仗的。这两天听闻士兵们私下议论，说粮草撑不了两日，这天又冻人得很，万一……

        晃晃脑袋，行军打仗她不懂，但，她不想他输。

        她想起过去习过的阵法，什么奇门遁甲防卫术，此刻十分后悔当初没认真练功，不然，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飘来荡去的心思在看到小皇帝指尖一粒莹雪后逐渐落回胸膛，帐子一侧开了扇小窗，几簌雪花趁风正巧粘在桌上，她挪到窗边轻轻关了，又贴着小皇帝慢慢靠过去，决定暂时放下前方战场，先替他守好这一夜寒冬。

        夜风湿冷，呼啦卷过帐顶，像头低喃的兽。

        很快，天明。

        李绩从阵前策马奔至，还未来及卸下沾了血污的盔甲，“轰”一声跪在帐外。

        “皇上！大事不好了！”

        小皇帝从一片白光中醒来，视线所及皆是雪色。

        他不甚在意地抬手掸落右肩雪白，转脸看见枕在他另一侧肩头的某仙，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他缓缓伸手，轻风拂柳般擦过她微嘟的唇、弯弯的眉、圆圆的脸，再绕了个圈攀上她柔软的手臂，将她轻轻拉开，腾出空间来半抱着搬她上软榻。

        李绩在外头急得团团转。

        “皇上！前方战事吃紧！南疆首领阿布都送来劝降书，信上说若我们退兵三十里便赐我们三十头牛羊回家过大年，真他奶奶的厚颜无耻，下作至极！”

        小皇帝捋捋衣袖淡淡道：“退十里吧。”

        李绩愣住。

        “十头牛羊，不多不少，一并送去伙房，晌午前做好送来。”

        小皇帝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帐子里，留下衣着褴褛胡子拉碴的李绩一脸不可置信。

        帐内加足了银骨碳，一时间暖玉生烟，宋玉热得把蚕丝被掀了，露出光溜溜的小腿在空中胡乱扑腾。

        小皇帝捉住她不老实的脚踝，手上略施力，紧紧塞进被子里，又在榻边略坐了会儿，才跟着早已等候在外的王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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