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一文不值

“国公，你这些亲信老兵，未免也太温柔了吧。”

官拜良牧，奉旨养猪的赵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看向朱瑜。

“姐夫，你刚才说什么？温柔？”

“你好好看看，这些人都快被折磨疯了。”

朱瑜却切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本来就是，正面战场与孤军深入相比，简直就是温柔乡。”

朱瑜的目标，是打造出一支，足够扰乱敌军部署的特种部队。

届时，这支部队将孤立无援，失去一切补充。

如果没有极其牢固的精神和战术技巧，那么面对敌军的重重包围，被杀光屠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看来，只有让蓝玉亲自上了！

“关门，放蓝国公。”

此言一出，朱瑜只感觉身边仿佛刮过一道狂风，紧接着便听面前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蓝玉专治各种不服，而赵杵明显是最不服的那一个。

砰！

砰砰！

人高马大的赵杵，被蓝玉摔来摔去，几个回合就已经不省人事。

“就这？也太不经蹂躏了。”

“想当年，本国公率领八百将士，被三万戎狄大军包围，断水断粮，足足支撑了两个月，才等到援军。”

“论品茶，本国公不行，但论品尿，本国公称第二，大明无人敢称第一。”

赵二满脸张红，跺着脚大喊：“蓝国公，这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注意王威。”

蓝玉却昂着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尿液，起初难以下口，但喝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本国公一口气，能喝一大壶。”

虽然朱瑜深知，战场上被逼着喝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水源断了，若是不补充水分，三天就会被渴死。

但是如此大肆宣扬“尿道”，普天之下，也就蓝玉干得出来了。

蓝玉叉着腰，注视着一众贡生，声势浩大道：“尔等是不是又渴又饿？这就对了。”

“战场之上，粮草短缺乃是常事。”

“今日，本国公就传授给你们战场第一课，茹毛饮尿。”

蓝玉一声令下，赵二钱五直接从豚牢里拖出一只小猪崽，一刀捅死。

这一刀，捅在猪身，疼在朱瑜心上。

但是为了特种部队的建设，朱瑜也只能忍痛割爱。

可怜的猪崽被剁成二十九份，像是喂狗一般，直接扔到众人面前。

然后……

蓝玉大手一挥，赵二钱五便搬来二十九个碗，分发下去。

蓝玉一拉束腰，掏出那活儿，便往碗里滋，宝刀不老，连续滋满七碗。

眼看还差得远，一众老兵自然是纷纷解腰相赠。

差点被当场摔死的赵杵，望着面前的生猪肉和满是泡沫的尿液，竟声嘶力竭地嚎哭了起来。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轻伤不下火线的朱瑜，却轻哼一声：“尊严在战场上，一文不值。”

“若是放不下尊严，尔等还是回文华殿，继续扔大鼎去吧。”

“我大明浴血将士，为了守护疆域万里，舍弃的不只是尊严，更是生命。”

就在众人谈论之际，钱五气喘吁吁地跑进豚牢哭喊起来。

“都指挥使，天杀的禹城叛党，又大肆杀戮……五个村子都封门绝户。”

噩耗让所有人陷入死寂。

浑身是伤的朱瑜，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明白，这是禹城叛党的激将法，意图掀起更加猛烈的舆情，逼着大明提前对禹城用兵。

对方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不把大明子民，当人了。

上次禹城屠灭了三个村子，共有三百零七个无辜百姓遇难。

加上这一次，总人数已经突破了九百人。

整整九百个鲜活生命，成为了军事博弈下的齑粉。

纵使朱瑜再沉得住气，无边的怒火也顷刻间填满心胸，他不顾牵拉伤势产生的剧痛，拳头越攥越紧。

钱五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遇到这种人间惨剧，最是感同身受。

他瘫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直流，哭得像孩子一般。

“九百多个人，就这么……就这么……”

“连怀有身孕的妇人，和尚在襁褓的婴儿都不放过……”

“这群该死的畜生，挨千刀的败类。”

“那也是他们曾经保护的人，那也是他们的同胞啊。”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钱五攥着拳头，不断捶打着地面，纵使他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人，却依旧恨不得冲上战场，手刃禹城败类，为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

蓝玉犹如炸雷般的虎啸，响彻北山。

“禹城狗儿，残害我大明子民，本国公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赵二钱五，去取本国公甲胄，牵来战马，本国公现在就要奔赴禹城，杀尽乱党狗贼。”

搁在以往，赵二必定拦着蓝玉。

但这一次，他却迈步就往山下跑。

赵辰见状，一把拽住赵二，用同样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睛，注视着蓝玉：“蓝国公息怒。”

“禹城叛党万千，孤勇难敌。”

蓝玉眼睛睁得老大，恨不得要把赵辰生吞活剥一般。

“汰，赵家的懦夫，休得啰嗦。”

“你若害怕，便滚回赵邸，再敢阻拦本国公，本国公先拿你祭旗。”

蓝玉不理会赵辰，转身大手一挥：“谁愿随本国公诛杀禹城叛党。”

三十个老兵，没有任何迟疑，怒吼震天：“我等愿随蓝国公赴死。”

赵杵等人，感受到蓝玉和老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悍然气势，眼睛睁得老大，脸色更是隐隐泛白。

这一刻，他们终于相信，真正戎马浴血的将士，与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武举相比，犹如天壤之别。

光是这股惨烈战场磨砺出来的腾腾杀气，就不是他们能够比拟。

他们低头看向面前的猪肉和尿，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起来。

原来……

愤怒只是愤怒而已，变不成杀气。

真正的杀气，是用无数敌人的鲜血，浇筑出来的麻木不仁。

“都给我闭嘴。”

就在这时，朱瑜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闹哄哄的豚牢，瞬间安静了下去。

连暴怒的蓝玉，都戛然而止，立在原地，眼神疑惑地注视着朱瑜。

朱瑜接过赵辰递来的拐杖，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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