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必死无疑

尽管他的身体依旧无比虚弱，风一吹都摇晃不止，但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凌厉目光，却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无能狂怒，匹夫之勇，不堪大用。”

面对朱瑜的冷厉呵斥，连蓝玉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虚心接受教训，更何况其他人？

“你们当老百姓都是傻子？”

“第一个村子遭到屠戮时，其余百姓得到消息，就会纷纷藏匿起来，而禹城叛党能够一口气屠戮五个村子，可见，长旗县早已重兵把守。”

“周遭百姓，已经逃无可逃。”

“若大军北上，正中禹城叛党下怀，若小股报复，只会招致叛党更加残暴的回应。”

“你们还想让多少百姓枉死？”

现场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却又没人能够反驳朱瑜。

毕竟朱瑜直接说出了痛点，这便是大明当今的困境。

国力全倾南境，阻挡南蛮的入侵，根本抽不出精力对付禹城叛党。

鞭长莫及，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区百姓遭到凌虐屠戮。

“都指挥使，难道长旗县百姓就这么……白死了？”

面对赵辰的质问，朱瑜却冷哼一声，眼神前所未有的狰狞。

“当然不会枉死，我会把上至卢成，下至步卒，所有叛党的脑袋砍下来！祭奠枉死百姓！。”

感受到朱瑜散发出的冷冽杀气，众人眼神中的悲伤与落寞，瞬间被斗志所取代。

他们坚信，朱瑜一定会把他夸下的海口，变为现实！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阵阵呼吼声。

“都指挥使何在。”

“都指挥使何在。”

朱瑜眉头紧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到豚牢大门，眼前的一幕，令朱瑜心脏猛地一颤。

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人群，正朝着豚牢汇聚而来。

距离牢门还有三十步，众人便纷纷跪倒在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杀叛党，报血仇。”

现场有出身名门的贡生，也有穿着富贵的商人，甚至还有粗布麻衣的平头老百姓。

尽管他们的阶级大相径庭，但眼神所绽放出来的仇恨，却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长青拱手作揖，大呼道：“在下文华殿廪生优贡沈长青，愿鞠躬尽瘁，助都指挥使一臂之力，剿灭禹城叛党，为枉死的九百子民，报仇雪恨。”

一个六十多岁，已然白发白须的老东家，义愤填膺：“老夫虽年老体衰，难堪大用，但愿散尽家财，支持都指挥使平叛讨逆。”

“我大明百姓，不能白白枉死。”

穿着粗布麻衣的精壮民夫，撸起袖子，挥舞着手里的柴斧，声嘶力竭：“草特丫的禹城狗贼，只要能报仇雪恨，都指挥使直接把小民这条贱命拿去都行。”

王城百姓，汇聚于豚牢之下，九百多条人命让民众想要复仇。

无边的怒火，就得要有个发泄的口，不是禹城叛党，就是朝廷！

朱瑜心里很清楚，禹城叛党的激将法已经成功。

不出意外的话……

仓促上阵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会遭到禹城叛党的迎头痛击。

明知困局，也只能迎难而上。

舆情如火，若不能烧死敌人，便会反噬自燃，无人敢“逆天下”而行。

赵辰身为官邸子弟，自然看的比百姓深远，他脸色骇然，紧张的舌头打结。

“姐……姐夫，舆情汹汹，我等之怕是会遭民愤裹挟，仓促上阵，正中禹城叛党下怀。”

“只有你，能够平复百姓的怒火。”

“个人意气用事，不过身死……天下意气用事，必定亡国。”

朱瑜深吸了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深沉。

“已经迟了。”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这个时候谁敢灭火，必引火自焚。”

“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我大明的希望？”

“民意汹涌，哪怕猖獗如黎云党，也不敢对百姓擅动刀戈，他卢成自以为此举会激怒大明朝堂，但殊不知，他激起的是无数百姓的熊熊怒火。”

“天下是大明的天下，但终归是百姓的天下，违逆民意者，必死无疑。”

赵辰眼神顿时一阵绝望，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场必败的仗还非打不可了？

当赵辰再次看向朱瑜时，却惊讶的发现，朱瑜的眼睛竟然也变得愤怒了起来。

难道连朱瑜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不等赵辰反应过来，朱瑜已经将右手高举过头顶。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戛然而止，无数道视线，尽数汇聚于朱瑜身上。

朱瑜高悬于头顶的右手，猛然攥紧成拳，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豚牢。

“长旗县九百子民，不能白死。”

什么？

赵辰睁大了眼睛，眼神尽是不可置信，朱瑜非但没有灭火，反倒往里又加了一把柴，他到底想干什么？

轰！

数以千计的天子臣民，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应，他们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充血，竭尽全力发出嘶吼。

“九百子民，不能白死。”

下一刻，朱瑜的声音再次响起：“杀光禹城叛党，血祭长旗县。”

这正是天子臣民所期待听到的答复，人群已经彻底沸腾，声势浩大的口号，将方圆十几里的飞禽走兽惊得四处逃逸。

“血祭长旗县。”

“杀光禹城叛党。”

赵辰早已经被惊呆了，面对朱瑜不余遗力的火上浇油，局势已经彻底无法挽回。

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看似撼天动地，势不可挡的气势，面对禹城叛党时，会显得多么可怜和可悲。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朱瑜彻底把局面，推向近乎“疯狂”的高度。

“我大明重振雄风，便是今日。”

“侵我一寸山河者，还之一城。”

“残害我大明子民者，千倍血偿。”

数以千计的天子臣民，激动地嚎哭嘶吼，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在都指挥使的带领下，大明必定重铸往日辉煌。

赵杵等二十九个武举贡生，同样铁拳紧握。

他们低头看向面前的猪肉和尿，不再犹豫，一饮而尽，撕咬生吞。

赵杵率先吞下，他站起身，咬牙切齿：“杀叛党，报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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