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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纪罗绮自然拒绝了校方给安排的留学生宿舍,她与温舒宁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二人一道回了自己在这边的宿舍。
家中人果然是不欺骗自己的,这所房子的安排果然也是离学校极近的。这所房子与自己家中的格局不同,是典型的西洋建筑。一进门看见的便是一个大的花型拱门,进来之后并没有先看见房子,先看见的是一条石子路,紧接着是两侧的花园。
那花园里的花实在是多,自己已经不大数的清,也懒得去看,倒是温舒宁颇为好奇。温舒宁家中自然是没有这些的,自然对于这一切都是感到颇为的新奇。
纪罗绮目不斜视地往里走,绕过前面的花园与喷泉之后,再后面有一片大的广场,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几层楼高的建筑,这便是她的房子。
进了房内,已经有管家在门口等着管家。毕恭毕敬地问了小姐好,转头看见后面的温舒宁。
管家看上去已经年逾六十,大概是个忠实可靠的老人,否则母亲也不会放心的把人放过来。纪罗绮笑着跟管家打了招呼,管家看着身后的温舒宁,笑道:“这是跟小姐一道过来的朋友吗?”
纪罗绮扭头看了一眼温舒宁,瞧见人还略微的有些局促,笑着点了点头,说这是跟自己一道过来的留学生,因为家中没有给安排房子,又不想住留学生宿舍,自己便把人带来了这里。管家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问着要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房间。
纪罗绮不大管究竟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房间,这里光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几十个,自然是选哪一个都可以。她扭回头看温淑宁,人还略微的有些局促。
“你想呢?你要住哪层的房间?母亲跟我说,这里有几十个房间,你自然可以随意挑取,喜欢哪个告诉管家爷爷一声,管家爷爷自然给你安排。”
管家也笑着点头,让这位小姐挑自己心仪的房间。
温舒宁看了看,拘谨地说道:“管家爷爷,我姓温,您叫我小温就可以。房间的话,我是没什么要求的,这面的房子我看着个个都好,管家爷爷安排就是了。不过我希望采光能好一些,那样子我回来写字也方便。”
管家笑着点点头,又招呼里头的佣人出来带这位小姐去楼上的房间。将温淑宁安排好管家亲自带了纪罗绮去上头的房间,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说大太太是怎么样的关心小姐。纪罗绮对这些话笑一笑也就算了,母亲关心自己自然是自己知道的,也不需要旁人来三令五申。
前面的几天日子过去,纪罗绮就在这边安顿下来。
出国留学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温舒宁有时候也庆幸自己幸好是家里不受待见,那个否则也绝对不会有出国留学的机会。家里当然同意让自己出国留学,因为自己做什么事情,家里是不大管的,对于自己也没有几分关心自己,现在觉得这反而是好的。只不过家里给的经济支持实在是微不足道,与同样是留学生的其他人比,实在算不上多。自己那块手表还是从母亲的遗物中找的,想的是撑个场面,免得被别人瞧不起。可是尽管如此,来了却也发现自己似乎仍然是最贫穷的一个。
温舒宁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子,被佣人带上去,在上头的房间里住下。那房间比她自己在家里的房间大了两倍。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大床,上面铺着香槟色的床单,被罩子看上去便是十分的柔软,那被罩子的面料看着也十分的细腻,大概是不便宜的。房间前头有一个大阳台,将阳台拉开之后便可以看到这家里的风光。这所房子是不小的。
床的对面有梳妆镜,梳妆镜放在桌子上。化妆桌上面西洋的化妆物品也是一应俱全,许多都是自己没曾见过的东西,自己自然更觉得新奇。在房间里面还有两个大衣柜,是用来给自己放衣裳的,可是自己哪里有那么多衣裳可放呢?另外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下面自然有柜子,抽屉上头还有格子是用来放书以及其他东西的。
整个房间的布置并不显得拥挤,或许是因为房间本身大,或许是因为整个布局都十分的考究,自己一进来便觉得十分的喜欢。阳台上面额外还放了一张摇椅,摇椅前面放着一张茶几,旁边种着几盆花,闲来无事的时候用来消磨时间,自然是最好。
温舒宁对于这所房子还没大搞清楚,这房子实在是大自己,等会儿还要下去问问房子的布局,免得到时候连走都走不出去。
纪罗绮倒是不在意这些。进自己房间随便打量了几眼,瞧,这还算核心就下了底下。趁着温舒宁在上头打点行李的功夫,自己在下面转了一圈,好歹熟悉了家中的布局。
家里后头有一片大草坪,草坪上面另外有秋千,或许自己改一改,还可以在这里打高尔夫。另外,管家还说,在隔壁有一家马场,也是自己家的,自己若是周末闲下来了,可以去那边骑马。另外,在这边还有各种俱乐部,有空了都可以去看看。纪罗绮笑着答应下来,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
自己家的产业必然有在这头的,或许在这头有什么父母认识的人,只不过这些自己都是不关心的。自己是一心来上学的,自然不希望家里的光环影响到了自己。若是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背后是纪家,到时候攀关系的数都数不过来,自己又怎么来的心思安心学习呢?
安顿了几天,就算是熟悉了在这边的生活。纪罗绮英语讲的极其流畅自然,听这边老师的讲课也是毫无压力的。温舒宁尽管稍逊一筹,但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太大的错处。除了个别的长难句,一时听不过来,需要问一声旁边的同桌之外,其他的都是不管的。
外国的氛围比国内更加轻松一些,尽管如今的国际局势已经是一片动荡,可是对于剑桥大学这边的学生确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这里的学生的观点也跟那边是不一样的。
纪罗绮下课的时候跟同学聊起来,同学三两句扯到家里的情况,纪罗绮便闭嘴,不打算再说下去。同学倒是说的兴致勃勃。说自己从小就被父母锻炼着做家务,如今一过了十八岁成了年,父母自然也就不帮自己了,大多数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父母除了一开始给了自己钱,现在自己的大多数钱都是靠自己。当然也不能算全靠自己给父母做家务,或者是在外面干活,这些自己都觉得很好。
纪罗绮听着这话,觉得不可思议。人家已经打了好几年的工,自己却仍然在家中当着养尊处优的小姐,而且祖国那边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纪罗绮撑着头,饶有兴致地听。
其他的外国同学也跟那位同学共鸣,似乎大家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甚至兴致勃勃的讨论起了打工的事情。
纪罗绮跟温舒宁坐在边上,听着外国同学们的讨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插进去。
好在外头的同学都是十分热情的,瞧见她们两个不说话,主动问起了她们家里的事情。温舒宁看到纪罗绮的眼神,知道人是不想透露自己的家事,便说两个人都是小资家庭出来的,中国那边不讲究这些,现在家里还有经济援助。
外国同学同样对于他们的话十分的震惊,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中国那边的父母是这样子的。众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半天,聊来聊去都只是互相不理解,纪罗绮脑子里却又忍不住的思考。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思想的差异呢?中国那边的父母总是家庭观念大,甚至可以说是家族观念。中国有固有的家族思维,认为一个家族的人就应该是在一起的。同时,中国有孝忠义之类的思想在,所以父母抚养未成年子女,子女善养老年父母,也是应该的。另外,中国人总讲究一个血浓于水或者是亲情割不断这类的,往往情分会比其他的更为重要。只要是家里的人,只要是沾亲带故,自然彼此之间都是帮衬的,因此,外国的这些话还从来都没有听过。
纪罗绮思考片刻,不想再去想。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社会制度,不同的意识形态所造成的不同思想,这都是自己所不能考虑明白的,但是自己却知道,不同的国家,有适合不同国家的东西,这种观念是在国外,是适合的,可是在国内,必然是不适合的。国内的思想观念形成是由于国内几千年的文化所影响的,因此自然是无法改变的,也是不必要改变的。
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这只是他们下课闲聊中的其中一段。
至于其他的闲聊,纪罗绮为了早日融入这边,自然对于同学们的聊天偶尔也听一听。同学们的聊天大多是有趣的一些,自己从未听过的新奇话,因此自己心中自然是想去听。
外国人的话,有时候真的让人一震。
纪罗绮此前也听过同性恋这个词。在国内,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国内的话,会被认为是精神疾病,会被送去戒童所或者被家中关起来,总之敢这样做的人,最后都免不了家中的一番搓磨,有许多人甚至为了这个性取向要付出生命。自己很难说这个性取向究竟是对是错,总之自己是没有想过的。
同学们聊起这个话题,倒是丝毫不避讳。一个女生笑得十分的张扬,随便的捋了一下自己金棕色微卷的头发,高兴的跟大家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说自己的女朋友是跟自己在一个俱乐部认识的。
纪罗绮听到这话的时候,吃了一惊,以为周围的人也会像自己一样,却不曾想,那些外国同学们一个个只是瞪大自己的眼睛,等着那位同学继续往下说。这纪罗绮可就不明白了。在国内被禁止的事情,在国外难道就如此包容吗?
她听着他们兴致勃勃的讲完,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一旁的同学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纪罗绮会这样问,但紧接着还是笑了笑,解释道:“Ofcourse,notallofthisistrue.Ourthinkingisnaturallyquiteopen,butinfact,ourcountryalsohassomediscriminationagainsthomosexuality,butitisprobablynotlikeyourcountry.”
纪罗绮听着,想不明白,两个国家的思想差异怎么会如此之大。
可是比起思考思想差异,率先进入她脑子的是姜阮涟。那双含着一汪清水的眼睛,那张永远水嫩却又有些苍白的嘴唇,那张漂亮的脸蛋,那窈窕的身姿,轻轻柔柔的声音,不可控制的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子。
若是往常她或许是想不明白的。此刻已经不同于往常了。听着同学们关于同性恋的讨论,想着自己脑袋里的人,纪罗绮甚至有些害怕。
抛开一切不谈,这是自己父亲的姨娘,这是自己的小妈。而且自己如今在国外,如果自己真的是同性恋,国外自然不会说什么,就算真的有议论,也会少一些。国内呢?回到家里呢?难道国内还能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吗?
纪罗绮甩了甩头发,此刻无比希望自己并不是同性恋。她心里乱糟糟的,试探性的开口:“Butwomenalsohavegoodtimeswithwomen,howcanthisbejudgedaslove,notfriendship?”
刚刚那位兴高采烈的讲完,自己与女朋友故事的同学一撩头发,惊讶的叫了一声,而后捂着嘴又笑了出来。“Dear,that'snaturallydifferent.”
纪罗绮不大能明白,为什么一定是不一样的?自己长这么大,其实并没有谈过恋爱,在自己的所有概念里面,都只存在着亲情友情两种感情,至于爱情,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片未知的领域。
“Ifit'sfriendship,youwon'thavedesires,youwon'twanttokissherlips,orevensayyouwon'tthinkofhermouth.Butloveisdifferent.Lovehasdesires,lovehaslonging,lovecannotletgo,lovecannotgiveup.Thesearedifferentfromfriendships.”
纪罗绮听着这番话,心中更加的混乱。友情不会想到旁人的嘴唇,友情不会想去亲吻,甚至友情不会无时无刻的想起。那么自己算什么呢?自己会想起小娘的眼泪,会想起小娘的眼睛,会想起小娘的嘴唇,甚至会思念,会无时无刻的思念。
纪罗绮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自己真的是同性恋,自己的家中或许最后还是会对自己妥协,匆匆忙忙的给自己找一个异性结婚,自己不会有过多的损失。可是姜阮涟,姜阮涟怎么办?一个人微言轻的姨娘,自己的爱对于她来说,或许就是负担。或许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干,哪怕她什么都没干,家中仍然认为是她勾引自己。到头来自己可以截然一身轻,可是姜阮涟呢?姜阮涟怎么办?
纪罗绮脑子里只是混混沌沌的想着,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真的是友情,是不会想到这些的。友情的话,会否认,不会再继续想下去,会坚定的认为她们只是朋友。可是关心则乱,此刻姜阮涟充斥着纪罗绮的头脑。
纪罗绮没有空闲去仔细思考两个人的关系,没有空闲去思考自己,如果真的是同性恋,该怎么跟家里说,她只想着,如果自己真的爱姜阮涟,姜阮涟该怎么办?
姜阮涟是那样的柔弱漂亮,是那样的温软敦厚,自己这点肮脏的心思不应该让她知道,更不应该影响到她的生活。
那天晚上回到家中,纪罗绮非常罕见的失眠了。
那是一个圆月。外面的天是晴朗的,没有云层遮盖那明亮的月亮,月亮矫洁的光辉透过大开着的窗帘洒在地面上,如同洒了一地的碎银子,亮晶晶的。此刻又不受控制的想到姜阮涟,她睡了吗?紫嫣还称心吗?自己走了这么几天,她过的好吗?一个接一个问题,在脑子里冒出来,纪罗绮近乎惶恐,却又一个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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