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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那一日两人出门去,自然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后面一个车上全都堆着是两个人放回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其实家中都有出去采购,不过是图个逛街透透气罢了。买回来的,不过是些胭脂水粉,还有一些首饰,另外还有一些新巧的玩意儿,然后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他们买来买去总是这些,若要说不同的,那就是从城投最好的点心铺子里面拎的几盒子点心。其实这些点心也是无所谓的,家里想吃的时候自然让人去告诉一声,那边自然做了送过来,或者为了防止东西凉了不好吃,直接是让厨师过来这边,家里做好了再回去的,他们一般也没有什么出去买的必要。
姜阮涟是不知道这些的,回去的路上看着候车上面堆的层层叠叠的东西,心中还有些发慌。她自然之道,正经的小姐买这么多东西是无所谓的,可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姨娘,买这么多的东西也怕被大夫人责骂。只不过东西买都买了,此刻退回去也退不回去,他坐在座位上有些坐立难安。
纪罗绮笑着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扭头看见自己旁边的小娘有些坐立难安,懒懒地伸出手揽住人的肩膀。
“怎么了小娘,买的东西你不喜欢吗?你要是担心这些东西回去之后会被母亲说,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回回出门闲着无聊散心的时候都是三箱五车的往回拿,虽然最后也没几个有用的,只不过就是图花钱买个高兴罢了。母亲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说的,母亲又不缺这两个钱。”
姜阮涟听到这话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扭头看见人搭在自己身上的肩膀,脸有些略微的红起来。不着痕迹地往一旁动了动,把人的手从一旁拿下去。“在外头学的都是什么?怎么回来伸手就往我的肩膀上面搭呢?”
纪罗绮原本打算把手放下来,可是看见人面色微红,又觉得实在有些有趣。脑子里不禁想起人刚到这个家里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随便说两句话,人就面色微红,随便调戏两句便羞得不想见人了。尽管这个时候也仍然像之前那样,只不过对自己却不像之前那样客客气气的,但是这样也好。要是一直跟自己客客气气的,只怕自己要烦闷死的。人敢跟自己说话,已然是好了,至于家里的其他人说不说,自然也不是大事情,随着闹起就是左右,总有自己兜底。
纪罗绮原本是想把手拿下来的,可是看见人这样,又觉得实在是有趣,想着自己过段日子就又要走,便想着玩闹玩闹,于是那一只手就那样子搭在肩膀上,死活也不下来。
姜阮涟皱了皱眉,脸看着车离家里越来越近,脸上的红晕也更深一些,看着更为漂亮。一张漂亮的眉眼低垂着,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些娇嗔。
“快把你的手拿下去,马上就到家门口了,你忘了之前你母亲怎么说我的,你现在跟我拉拉扯扯,你不是诚心给我找麻烦吗?你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好,歹乖一点好吗?”
纪罗绮听到这话的时候,笑意都淡了几分,笑着摆了摆手,把自己的手拿下来。这话确实说的在道理。母亲罚谁都不可能罚自己,可是只是不罚自己下头的人,母亲却是从来不手软的。母亲看着是个和善的,实际上能一个人管好这么大的家,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在。这家里哪一个人是好缠的,哪一个人都恨不得长上八百个心眼子,母亲能一个个都治得妥帖了,自然有母亲自己的道理。
纪罗绮想着又看向一旁的姜阮涟,轻轻地笑了一声。只怕这是家中唯一一个没几个心眼子,觉得这家里大多数人都还不错的人了。
车在门口停下,有家丁出来把那几箱子东西都搬回去,已然是暮色四合,太阳失足跌落黑野,二人一同回去了家里。
这个暑假也是两个月左右。纪罗绮心里已经给自己筹划好了,准备着要去考一下研究生。自己好不容易学到了这里,不去考研究生,实在是太过于可惜,所以必然是要考的,考之前当然要跟家里商量一下。
这次如同自己的预想,并没有之前那样大的反对,可能母亲也已经知道反对自己是反对不了的,只能逆来顺受的接受,甚至支持自己,因为自己总是坚持的。
周玉仪听到自家女儿要考研究生的消息,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说随意,只要高兴就好。纪罗绮也知道母亲是被之前自己闹的事吓怕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笑着凑过去在人脸边蹭了蹭,说母亲最好了。周玉仪原本还奔着一张脸,此刻又哪里有不被逗笑的道理,伸手轻轻地抱住自己的女儿,无奈的叹息。
“你呀,总是个鬼灵精的,我要是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又想像之前那样闹?你是不知道你之前那样闹,把母亲吓得多么厉害,如今我也算是看开了,只要你自己高兴,反正有什么事情都有家里给你兜底,你又担心什么呢?你也不用担心了,一会儿我去告诉你父亲,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考吧,只不过要是考不上,可没有第二回,你就乖乖的给我回家里来。”
纪罗绮听到这话,也立马笑出来,笑着抱着母亲拿过一旁翡翠手里的扇子,帮着母亲扇风。几个站在这里的大丫头也都笑出来说绮四小姐总是这样子,仗着大太太的宠爱,每日里的胡闹。
纪罗绮也知道这些姐姐从小也是跟自己一同长大,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心里都把自己当妹妹或者女儿看待,自然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未曾摇头,只是笑嘻嘻的靠在母亲身上。
纪和惇态度显然更加的缓和。如今自己也了解外面的局势,外面早就不是先前了,皇帝已经走了许多年,外头早就开始改朝换代。外头改朝换代思想,一轮接着一轮,自己已然分不清哪个是对哪个是错。现在国家已经是外忧内患的时候,国内的时局动荡,国外也是战火连天,女儿能躲开些也是好的。女儿现在在国外留学,国外总不至于滥杀学生。至于国内的教育环境,其实已经不适合女儿再学下去,若是女儿真的还要在国内读书,自己反而是拒绝的。
现在的国内与其说是学堂,倒不如说是什么革命的集中营。今天学生闹事,明天学生闹事,闹了一轮又一轮。除了被宪兵压制其实也没有什么效果。女儿要是真的去参与这种活动,自己家里也难办。家里自然有宪兵队的长官,想要把女儿救出来,也就是说说话的事儿,可是女儿跟宪兵队勾搭着,到时候又难免被那些学生们排挤,倒不如让女儿去国外,一切都好说的很。
所以纪和惇也不说什么,点点头说女儿自己高兴就是了。
可是尽管自己这边父母没有话说,家里旁人却少不了个闲话。纪罗绮要考研究生,可是因为学籍还在本国,去那边不过是当留学生,所以自然考研究生的时候还得经过这边的教育部。纪和悯到时候自然会收到消息,难免的尤青又是一顿说教。只不过这孩子毕竟不是自家的,只要人家父母乐意,这头沈娘的说教只不过是听听也就算了,看着是长辈给个面子。
纪安湫自然也知道了考研究生的事情,内心想着这是个大好事,还怂恿着自己家中的两个也去考一考。
“孩子你们定然是不用担心的,孩子家里有奶娘,还有我,你们也不用太管着,我自然能把这孩子给你们管好,你们说是不是?况且现在孩子也大一点了,马上就请个先生来读书识字,以后也去上高中,到时候也像你们两个一样,考大学,你们说好不好?我可听说了,大房那边绮儿打算要报考研究生了,你们两个的大学不能白上,要不然也报考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纪罗绛正在整点房里的东西,听到这话,笑着坐下来,让人去倒茶。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原来也有这个想法,这个大学自然不能白上,既然上了肯定就要上出些门道来,我前些天还跟柏珩商量着说呢,我们两个马上这大学也上完了,今年要不然就申请了研究生考试,参加了研究生考试,考上之后我还留在本校,他的研究生倒是去国外读去。只是因为还没商量好,所以暂时还没告诉母亲,今天正好母亲说起来了,我就一起跟母亲说了。”
纪安湫听到这话,更笑得高兴一些,连连拍手说着:“这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天大的好事情。我之前就说你们两个总得有一个出国留学的,你一个历史系出不出国留学当然无所谓,不过文学系还是出国走一走的好,如今你们两个也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赶着今年开学之后就去参加研究生考试吧,你们开学也大是了,再不考可就晚了,难道要等到大学考完才去吗?”
纪罗绛也笑着点头,又让萱草去把东西收拾收拾。这边说话,外面传来通报,接着帘子被掀开纪柏珩走了进来。看着房间里坐着的两个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三姑和绛儿都在呢。我刚刚去母亲那边走了一趟。”纪柏珩结果丫头拿过来的茶水笑着讲在那边的情况,“八妹在那边又惹了事情,据说是因为一个丫头毛手毛脚的打了一只茶杯,把妹气的让丫头在那个茶杯的碎瓷片上面跪着。其实家里哪里是缺一个茶杯的呢,只不过是八妹,实在是不像话了一些罢了。母亲听到这些的时候,自然是不高兴,咱们家里向来都是宽河的,哪有为了一个杯子就让人贵瓷片的道理呢?最多是扣点工钱就是足够了。可是八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偏偏不这样,母亲生了气,要让八妹关禁闭呢。”
纪罗绛听到这话,也轻轻笑了一声。“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说的这样云淡风轻的?”
纪柏珩知道妻子这是打趣自己,于是也笑着在一旁坐下,把妻子的肩膀揽过来。纪安湫看着两人如今恩爱美满的样子,心中也放下心来,只觉得自己当初当真是签了个好姻缘,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父亲拦着呢,哪里用得着我呢?父亲最是喜欢八妹的,所以啊,母亲说要让八妹关禁闭,父亲亲中可是一万个不愿意,父亲现在正在跟母亲吵呢,母亲气得怒火攻心的,现在看上去是谁说都没用,一定要治一治八妹那个脾气的。只不过说是这样,母亲说到底是个和善的人,从前哪里干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现在这样子做可真是为难了母亲。八妹也是真有本事能把母亲那样温婉的人逼成这样。我记得从前母亲跟二姐是一样的,咱们之前还说呢,二姐是最像母亲的了。”
纪安湫听到这话也立马跟着笑,说起二房那些事情,大家总是比较有兴趣的。如果说这个公馆里哪两个院子最吵,那一定就是二房和四房。二房那边是纪罗缊每天都要搞出些事情来,四房那边则是尤青总是要发脾气。之前家里还说呢,他们两个才应该是一对母女,那应该是那样的,母亲生下那样子和善怯懦的女儿,那样子的母亲生下那样子嚣张跋涉的女儿。只不过这话大家就是私底下说说,一个个的也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气性大的,也没有人当面说。
“我觉得以后你二姐一定不会变成你母亲那样,谁不知道咱们家蓁儿那是十分的贤惠,也是十分的乖巧听话,谁看了不喜欢呢?不要说是你二姐,就是我也舍不得打骂半分,你二姐要是打骂只怕是全家都跟着劝呢,毕竟那样子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处呢,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也跟着笑,嘴上连连说是,心里却不是这个想头。
其实三人心中都不是这样想。虽然看着听话是一件好事,可是他们看着就觉得有些悲哀。纪幼蓁母亲跟姥姥都是十足的闺门,女子典范自然教出来的也是一位闺门女子典范。可是说这是闺门女子典范,但实际上却是对于女人的压迫。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孝亲敬长,实际上就是要把一个女子禁箍住。如今纪幼蓁看着的确是乖巧听话的,可是却也逐渐失去了自己的个性,逐渐染上了她母亲和姥姥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倒不像是闺门女子典范,倒像是有些封建残余的意思。
只不过孩子是人家的孩子,自己这边也不好评判什么,除了一句惋惜就再也什么都说不出来,若是非要说,也只能是哀其不幸。可是这当然也不能怨纪幼蓁,纪幼蓁实际上是极好的人。若是非要怨,只能怨封建糟蹋,只能怨封建礼教,却怨不得女子。每一个女子都只不过是封建时代的可怜人罢了。
这边又说笑了几句,眼瞅着就到了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同用了晚膳。
纪罗绮这个暑假过的颇为快活。城里面不少的曾经旧友曾经没事干的时候都来找自己,如今知道自己去读了外国学校,来找自己找的也少了,一方面估计是家里的意思,一方面可能也有自己的意思。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女子读书本身就是备受争议的,她们疏远了自己,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
自己总觉得自己以后要干非比寻常的大事,而这件大事往往是离自己越近的人越可能会受到伤害。只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所以自己也没有说出来照常的在家里玩。
这个家是足够大的,平常也并不需要出门,若是真的闲着无聊,去家里的花园或者是亭子里面逛一逛,也足够能够散心,只不过是出不去那所门,实际上却并不至于把人关的怎么样。只不过长时间出不去门,大概总还是寂寞的。
纪罗绮隔三差五的就往姜阮涟那边跑。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总还踏出自己的房门,去家里面转一转自己这个小娘却不这样,也不知道是懒还是什么缘故,整日里闷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头,不是侍弄那些花草,就是逗旺财玩左右是不出门的。
纪罗绮记得前些日子去看的时候,人正在和紫嫣一同捣花,准备染指甲,她原本是不想染指甲的,可是看两个人干的起劲,于是也死皮赖脸的凑过去,非要让人帮自己也染一只。
姜阮涟看着人修剪圆润的指甲,笑着推了一把。“现在外头不是有什么美甲技术了吗?你想做什么样的不成,你自然找着他们去做,你为什么非要来我这边呢?”
纪罗绮把这话全当耳边风,又粘粘糊糊的凑上去,最后姜阮涟被人磨的实在没了脾气,只好笑着帮人把两个手都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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