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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家中从来不会好事成单自然都是好事成双的,这样子在家里的老人看来是更为吉利的,而这次家里就赶上了这件事情。
在九月份的时候,家里传来了新的消息,说是除了四房那边大房这边的大少奶奶也有了身孕,查出来也是三个来月了。
纪罗绮对于这个消息,自然是感到颇为高兴的。哥哥嫂嫂的感情一直是好的,这个孩子的出生自然也会在爱的环境当中。哥哥自然不会去压迫自己的孩子,哥哥自然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的不好,哥哥甚至在包办婚姻之中找到了爱,哥哥跟嫂嫂的感情很好。正是因为哥哥跟嫂嫂的感情好,所以哥哥跟嫂嫂的孩子自然是幸福的,这个孩子出生是值得被期待的。
至于纪罗绾肚子里的那个那实在是没有办法说的。这个孩子的出生或许是不值得被期待的。这个孩子的出生是父母为了完成家族任务的产物,这个孩子的出生本身就是不被父母期待的。父母甚至可能原本就不希望这个孩子出身,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到一份自由,为了远离一些家族的控制,所以父母才有了这个孩子。或许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不是被爱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爱?这很难说。
纪罗绮在研究生时期有了自己专门的导师,导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平日里喜欢穿一身西服或者是洋装,看着倒也颇为不错,倒是很符合外语系导师的形象。这个导师姓王,纪罗绮并不想知道导师具体叫什么,左右以后迟早会知道,所以现在只称为王导师。
王导师的人是和善的,平日里总是在自己的杯子里面泡着自己喜欢的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常与学生们交流,但是学生来找的时候也总是不说别的话,笑着为学生解答疑惑,这就够了。
纪罗绮一般是在学校里面的,因为还想着考上硕士,甚至博士自然平日往老师那边跑的时候就多,导师自然对这个女学生的印象也更深刻,心里对这个女学生也更喜欢一些。当然对这个女学生的喜欢也来源于另一个方面,当初这个女学生入学的时候,自己也听说过是某家的大小姐,家里捐了五十万给学校。前些天这个女学生选了自己当导师之后,家里那边又给自己送来了礼,是自己最爱喝的茶叶,足足有二十来斤。不过看这个女学生的反应似乎完全不知道家里给铺了这么好的路,只是每天往自己这里跑,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硕士。
王老师自然对这个女学生是满意的。这个女学生漂亮勤奋聪明,家境又好,但是人却是性格极好的,这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于是每到纪罗绮过来问一些事情的时候,王导师总是不吝赐教,对这个女学生颇为包容。
纪罗绮在周末的时候回到家中,原本这个时候孙若梅都会跟着自己的婆婆一同出来迎接小姑子,此刻因为有了身孕,自然就不在门口上等着。
纪罗绮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大房那边去拜见了父亲,母亲之后去嫂嫂那边看一看嫂嫂。此刻怀二胎其实已经不早了,但实际上,这个时间似乎也是颇为合适的。记得嫂嫂和哥哥的第一个孩子是1920年生的,此刻这个孩子已经十岁了,已经能够担当起一个好哥哥,自然也能够帮助父亲母亲照顾好自己,这个尚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而且这个孩子被哥哥嫂嫂教的极好,一直是聪明懂事的,这样的家庭条件,这样的家庭环境,再生出一个孩子来,这个孩子注定是沐浴在爱之中的。
纪罗绮高兴的掀开帘子看见纪悟筍他在孙若梅的肚子上轻轻地听着里头的声音,对那里头的动静似乎都颇为新奇。孙若梅对儿子的举动也颇为高兴,一边伸手摸着儿子的头发,一边问儿子,觉得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觉得大概是妹妹吧,就像父亲跟四姑那样。父亲对四姑就是很好的,我以后要是有一个妹妹,我也会像父亲对四姑一样对我的妹妹好的。”小孩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天真,可这个话却做不了假。
孙若梅看着儿子乖顺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叹自己倒真是好福气。小时候,父亲能够抓稳局势,改变了家族没落的命运,如今是国会议员中的重要人物,后来,大一些父亲为自己选择婚姻,也选择到了正确的婚姻,夫家也是一等一的豪门贵族,自己在这边也受不了委屈。丈夫是出了名的温和待人,对自己从来是关爱有加,自己的日子又哪里算得上是半分的不好呢?况且公公婆婆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小姑子也从来不跟自己闹矛盾,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然算得上是天下最好的了。
纪罗绮从门口进来看见挨在一起的一对母子。纪悟筍看见姑姑进来,立马站起身,对着姑姑鞠了个躬,给姑姑问好。纪罗绮十分的喜欢这个孩子,笑着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人的头发。“筍儿也好。姑姑是来看你母亲的,你正好也在这里,今天不用跟着先生读书吗?”
纪悟筍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并不乱漂,看上去十分的听话乖巧。“母亲怀孕了,而且今天是周日,我自然不跟着先生读书,先生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陪着母亲。”
纪罗绮喜欢这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看着孙若梅身边的丫头明珠拿了凳子过来,便让明珠再拿一个过来,拉着自己的小侄子坐在自己身边。
虽然我没心里一直是担心这个小姑子的婚事的。这个小姑子已经不年轻了,如今还不出嫁,往后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正好看着小姑子对自己的孩子颇为喜欢,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忍不住的说道:“我瞧着你对筍儿当真是十分喜欢的,所以你还是喜欢孩子的,对吗?这孩子毕竟还是自己家的好,你怎么就不想着真的让自己怀一个孩子呢?到时候孩子也如同筍儿这样,难道不好吗?”
纪罗绮听出来大嫂的话,外之音也知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笑着摸了摸小侄子的头发,把这个话题规避了过去。“我只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我要是生出来个孩子,如同我一样,那我可真是不喜欢的,所以呀,家里已经有这么多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我又为什么要去生一个呢?哥哥姐姐们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好的,我只管着逗弄他们。”
纪罗绮说完,又开玩笑的捏了捏纪悟筍的手,插科打魂说道:“养孩子多累呢,嫂嫂也知道我是个吃不了苦的,所以呀,我只能来摸一摸别人的孩子,要让我自己养孩子,那才真真是折磨我呢。”
孙若梅没有办法再往下说了。人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上面自己的话已经被全权的规避了,过去自然没有办法再去劝下去。可是尽管这样,孙若梅也一直认为一个女子不出嫁,那这个女子就是不完整的,甚至是要被世界诟病的。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小姑子,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说什么,自己这个当嫂嫂的自然也不好去说什么了。
纪罗绮一只手拉着自己的小侄儿,眼睛看着自己嫂嫂的肚子。“这孩子是个男孩女孩?”
说到这里,孙若梅的眼神自然柔和下来。人还是最在意自己的孩子,至于别人生不生孩子,他们不过是说几句,实际上也不怎么在意的。
孙若梅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伸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还看不出什么。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笑着说道:“我不知道,筍儿倒是希望是一个妹妹,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个女孩也好,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就像婆婆一样。”
纪罗绮不知道怎么去接这个话茬,只好点了点头,说那也是好的。两个人接下来都没有什么话说,想着家里另一个已经怀了孕的,或许那边不如同这面这样合乐。或许那边那个孩子也不如同这边的孩子这样幸福吧,毕竟那个孩子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只不过是父母为了完成家族使命的产物罢了。
孙若梅不愿意冷场,想起来家里另一个怀孕的人,皱了皱眉,说道:“六妹妹那边你去看过了吗?有空的话应该去六妹妹那边看看,六妹妹最近似乎是心情不大好呢。我前两天还听明珠回来跟我说在路上的时候碰见了百合百合,不知道心里多么不高兴呢。六妹妹已经怀了身孕,六妹夫却半点不让着六妹妹。”
纪罗绮自然猜到是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如今自己突然听到,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自己家的姑娘小时候不管怎么样,在物质生活上都是从来没有亏欠过的,平日里除了父母长辈敢说教之外,其他人也不敢说一句话,动一根手指头,此刻却要为这个入赘的丈夫受气,哪里就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事儿呢?
纪罗绮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颇为不高兴。
“这话还说呢,要我说也怨四婶娘,就这样子忙婚哑嫁的,把六妹妹许配给这样一个人,别的咱们都还不说,只是我知道六妹夫心里还挂念着他的表妹,哪里就能顾得上六妹妹呢,这可不就是苦了六妹妹。”
孙若梅虽然心疼那边的近况,但是也知道父母之命,媒朔之言的道理,所以对于人的反驳并不大高兴。她皱了皱眉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话也不是这样说的,父母当然是为子女考虑的,四婶娘哪里就知道是如今这样的情况,若是知道,只怕四婶娘也不会这样决定。四婶娘,不管怎么样,自然还是心里有六妹妹的,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四妹这话可就是污蔑了四婶娘。”
纪罗绮原本打算反驳,后来看着嫂嫂的肚子又不想去反驳了。嫂嫂向来就是这样的,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思想,若是真的说嫂嫂跟谁说的来,那就只有自己的母亲,还有二房的几个了。真要跟自己说,嫂嫂其实说不来的,他们两个再聊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就到此为止,两个人谁也别为了对方生闷气。
纪罗绮又陪着孙若梅随便聊了几句,站起身来说自己要去四房那边看看,从回来还没到四房那边去。
四房这边的情况自然是不容乐观的。如同旁人的猜测一样,这个孩子是不幸福的,因为家中并没有人期待孩子的降生。若是说最期待的,只怕是尤青,可是尤青毕竟不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孩子的外婆并不能弥补孩子父母的爱。
纪罗绾在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首先到来的情绪并不是欣喜,而是担忧。这个孩子是不会得到自己跟自己丈夫的爱的,因为这个孩子并不被期待,这个孩子也并不被喜欢。两个人一心都想着摆脱对方,因为这段婚姻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痛苦,而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就是给他们两个上了一把枷锁,这个孩子就像是一把锁一样,把他们两个锁在了一起,往后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两个人的离婚都会难上加难。
纪罗绾说到底是心软的慌乱过后就没有了办法,这始终是自己的孩子,终究是狠不下去心把这个孩子打掉的。可是这个孩子自己就真的想要吗?也不见得。
蒋世陈自然不理解妻子的这些想法,在知道妻子有了身孕的第一时间,他的想法也不是欣喜,而是愤怒,愤怒之后又转到了无助,甚至还有生气。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两个人之间并没有爱情,这个孩子会困住自己,困住自己的未来,也斩断自己跟表妹的情缘。自己不可能跟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这样子自己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表妹。
因为两个人的不同想法,所以在这个孩子被诊断出来的当天晚上,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房中的杯子碗碟摔了个遍,蒋世陈阴沉着脸去了西厢房,纪罗绾在房中趴着呜呜的哭,整个房里都一片鸡飞狗跳。
当天晚上,陈喜儿被请过来安慰纪罗绾,两个人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尽管那样子闹过一通,可是这个孩子不能打。尤青在知道孩子之后,就立马传了信给蒋家,蒋家的人也颇为高兴,第二天还带着李树来看了自己那未出世的孙子或者孙女,另外又嘱咐了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好好的对待自己的儿媳和儿媳肚子里的孩子。
蒋世陈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父亲和哥哥嫂嫂都亲自来了,他答应过后又想起了自己的表妹。原本这个待遇都应该是许清蕊的。原本应该是许青蕊怀上自己的孩子,然后全家人来庆贺大家其乐融融,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自己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甚至自己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这个孩子的出生是自己对于自己爱情的背叛。
两个人的感情原本就不好,这个孩子并没有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破冰剂,反而给两个人又加上一层矛盾,两个人彼此都不再愿意见到对方。蒋世陈之前有时候为了让两家人都高兴,偶尔还去主房睡,现在更是彻底呆在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吃饭都不想在一个桌子上,气氛闹得越来越僵。
尤青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私底下也与女儿说过,纪罗绾只是答应母亲,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她从来就是胆小懦弱的一身,都是被人编排的,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人家怎么提就怎么动,人家不提就像木头一样处在那里不动。自己从来都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
纪罗绾想反抗,却又没有勇气,更没有方法。自己怎样去反抗呢?自己如何去反抗呢?自己又为什么要去反抗呢?不是蒋世陈也会有别人,自己注定不是自由的。
可是这些痛苦终究只是在这一对夫妻心中,其他人并不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甚至其他人是高兴的,是兴奋的,是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充满期待的。家里不缺这一个孩子,可是每一个新生命的降生都意味着这个家族的繁荣昌盛,所以每个人都期待这个孩子,除了孩子的父母。
纪罗绮坐轿子过了这边,敲开门看到了百合。百合还是板着一张脸,小丫头的心思藏不住,毕竟年纪还小,此刻有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很不高兴的样子。
百合看到纪罗绮来了,跟人问了好,转身要往里头走。纪罗绮出言把人叫住,问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还不是我家小姐和姑爷,我家小姐是个脾气好的,自己已经怀了身孕,也不计较姑爷的那个表妹了,现在正在里间跟姑爷商量着,要把表妹接过来做妾,姑爷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觉得是我家小姐侮辱了他的表妹,此刻两个人正在里头吵呢,绮四小姐恕我失陪,我得赶紧去看看。”
百合说完就立马转身往房里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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