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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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罗绾的棺材停在家里捐着的一所寺庙中。寺庙的方丈见到之后,只是摇头叹息,一边说着六小姐命苦,一边又说着慈悲为怀之类的话,安排了许多僧人日夜为诵经,别的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主家的意思,他们不能问,说到底,他们是这边家里养的和尚,虽说是超脱了六界之外,不在红尘之中,可实际上若是真的想要这寺庙旺盛,想要这香火钱,还是要时时刻刻哄着主家这边,所以有些事情总家不说,他们就不能问。
方丈自然不会打开棺材去看,自然不会管这里面死去的,究竟是家里的哪一个小姐,家里的小姐太多了,家里的女主子也太多了。佛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说女子比男子少修了五百年,所以这一辈子是女子,方丈对于这番话不置可否。安排人把轿子打扫了个僻静的房间放进去,不让人去打扰,另外又说自己定然把小姐的遗体照顾好,让前来送棺材的队伍说了一声,其他的便没有再管屋子里面还有别的事情等着处理,转身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回了自己的寺庙中。
纪罗绮这次病了林林总总有半个月,一直病到纪罗绾要出殡的时候。好歹算是个已经出嫁的姑娘,对于出殡之类的,不用按照未嫁的姑娘那样子委屈,这好歹算是一件好事。纪罗绮此刻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站在人群的后头,看着前头来来往往前来悼念的宾客,内心不知是何想法。说这是悼念,可只不过是借着由头自己做事,若是非要问他们这棺材死的是哪一位,这棺材里放的是哪一位,怕是连他们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宴会当做自己社交的由头罢了。
这种宴会素来没有人去真的想这里面死的究竟是哪一个,这里面究竟是哪一个年轻小姐或者是少爷,又或者是家里的哪一位生前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是为什么死这些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只不过是要借着这一场葬礼,跟这边搭上亲,向外界显示我有多么的与众不同,我与这边搭上了亲,又想着从这边拿些好处,至于里头人怎么样,已经是个死人,对他们那必然是没有用的,于是他们不会再挂念。
每次这种场合听到的话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说两句节哀,然后说生前是多么多么好的人,说如此的糊涂,为何年纪轻轻就去了,又说生前是那样好的人,怎么就这样子的天妒英才?这番话对于所有葬礼来说是通用公式,对于所有英年早逝的人说这两句总没有错,他们不关心究竟是为何死,他们不关心死的究竟是何人,他们只想着讨好活着的人。
纪罗绮一面觉得心凉,一面又没有办法指责这些人。其实他们也没有错。现在的世道乱哄哄的。今日还在屋内坐着喝酒,明日搞不好就是铺尸街头,到时候连个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尊严面子全都碎了一地,其他的哪里能顾得上?如今世道不稳人心惶惶,自然不少人都想着找一个靠山,感情什么的都要往后放,有什么能比活着最重要呢?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纪罗绮想到此处,就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一杯清茶。周玉仪特意嘱咐了,原本是要放浓茶的,想着这屋中人大多都累了好几日。可是纪罗绮自然谈不上什么,累了好几日,况且又是大病初愈,放浓茶过来,反而不会有利于身体,于是特意嘱咐人换了清茶过来。纪罗绮原本也不在意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浓茶还是清茶,家中的茶叶都是极好的,只是在自己嘴里喝来喝去,却喝不出个滋味。
随便将一口茶水咽入口中,在口中细品了半天,却察觉不出什么,若是非要说所感受到的,也只有一些棉苦的味道,大概是因为自己病了太久的缘故,印象里从来没有哪一次病成这副样子。
此刻身旁的纪罗绛刚刚跟身边的王家小姐交流完扭回头的时候,脸上挂着的笑意还没有退下去,看见小姑子一副面色苍白的样子,自然免不了的上来关心两句。
“怎么样?这几日我们也日日关心着你,只不过这家中事情实在太多了些,自然顾不上总是往你那里跑,只不过你这身体如今我看着也没大好,不如等会儿宾客散下去一些,你便率先回房休息吧,这里自然还有大婶娘,四婶娘,母亲和二姑她们管着呢。”
纪罗绮看的出来纪罗绛眼神中的担忧,轻轻伸手拨开纪罗绛伸过来的手,笑着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头。“三嫂这话说笑了,哪里就到了这般田地?只不过是最近的天气,实在是不大好,原本就是换季的时候,人本来就容易感冒,今年的事情又太多了一些,难免我的情绪不太好,所以这才弄得我一时半会儿突然昏过去,只不过这几日家里日日医生调养着,虽然家里事情多去也没耽搁,下午自然是没什么事儿的,还有劳嫂嫂费心。”
纪罗绛听到这话也颇为放心的点了点头,一边指挥一旁的丫头去帮自己夹一块糕点过来,一边又跟人说话。“你知道的,你跟你三哥关系好,你三哥走之前还让我看够这些你,或者是家里的其他人。你三哥的意思,我自然是听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管这些,你况且就去掉,你三哥不说,但咱们两个的交情,你病了,我问两句也是应该的。”
纪罗绮此刻没有什么过多攀谈的心思,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两句三嫂好心。
纪罗绛也察觉出来纪罗绮此刻的心情不好,其实自己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好端端的一个生命,就那样子突然的死在了自己的跟前,一开始收到的还仅仅是人怀孕的消息,或是情绪不好,后来收到的却是死讯,这又如何让人不叹晚?明明曾经也是那样子的少女,如今却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放在寺庙的一个房间内,等着某一日入土。
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本身就是一场无法破除的死局罢了。或许这场死局是从出生开始注定,或许是在出生后的某一日,命运的齿轮悄悄的开始转动,又或者是从结婚的时候,这实在是让人没法琢磨的透。可能是天性的性格导致,也可能是后来的事情决定了性格,而性格又决定了后来的经历,决定了选择,于是才造成了这样子的场面。自己没有办法去说谁对谁错,尤青是被封建礼教洗脑的女人,而纪罗绾走投无路之后,选择了自我毁灭的人。自己谁也没有办法指责。
若是非要说家里的这些人,自己有时候甚至觉得幸运。家中的人自然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个面上看上去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没几个省油的灯。可是自己若是不进这个家里来,只怕如今自己连这些都看不到,自己早就没了命,跟他们勾心斗角,早就没了命,在这家中去找自己的平衡,而是在某一天被人贩子拐走,或者是干脆被老鸨抓入青楼,又或者更甚,早已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夜晚悄悄的死在没人知道的小巷子里。
纪罗绛想到此处,甚至笑了出来。人人都无辜,人人都可怜,可是谁也不能怪,若是非要怪的话,就怪命吧。但是命又有什么可怪的呢?不管人是怎么样的,总归都会有自己的快乐和烦恼,只不过有的人实在找不到中间的些许快乐,于是只剩下了烦恼,可是若说全是快乐,没有烦恼,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纪罗绛不再跟纪罗绮说话,她这些年在家中没少跟外面的人来往,为的也是让自己在这家中的地位稳固一些,于是每到这样的场合,自己要社交的东西总是不少。刚刚刚陪着王小姐说完话,这会儿金太又过来敬酒,纪罗绛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闲时间,自然只好趁着空挡胡乱的吃两口东西。只不过现在实在不像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场合,大概一会儿还要回去开私厨。
说到私厨,纪罗绛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纪安湫。当初自己在路边快要死去了,然后自己看到了纪安湫。那样子变身披着罗绮的小姐从上头走下来,自己早已忘了,那是一辆马车,还是一辆汽车,总归那都是不重要的。自己只记得自己伸出那脏兮兮的骨瘦如柴的手搭在了那只白嫩的手掌上,而后自己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个不熟悉的地方。这里自己一待便是二十余年。
刚来家里的时候对事事都不熟悉,闹过不少的笑话,后来因为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家族生长过,又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对这里总是有些陌生。况且在外头饿得久了,回来之后也不能着急立刻着补,只好慢慢的补。但是在外头的那几年,自己难免胃上有些毛病,刚回来的时候总是吃完正饭还要再来顿别的。有时候懒得麻烦小厨房,饿着便也就饿着了。
后来胃上的病倒是调养的好了些,却养成了总爱在正餐之后吃点别的的习惯,但是又因为自己毕竟不算是家里的正经主子,于是只好一个人熬着。纪安湫便总喜欢在这种时候悄悄的去厨房那边拿些吃的过来。
纪罗绛会答应嫁给纪柏珩无非也只不过是因为纪安湫。纪安湫说着自己总有一天会老去,自己在的时候人人都认这个小姐,可是等自己一死靠山一倒,还有谁会再认这个小姐,只怕这家里不少人都会翻脸不认人。于是纪安湫看上了纪柏珩,若是嫁进这个家里,那么便无论如何都算家里名正言顺的主子,没有人能对身份提出质疑,也没有人能够不尊敬纪罗绛。
纪罗绛想明白了这层道理,于是答应下来。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的身份名正言顺是一方面,为了让纪安湫放心是另一方面,只是还有一点,自己却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说起来。如今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算是跟纪安湫有血缘关系的。自己为了生下一个跟纪安湫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于是自己嫁给了纪柏珩,生下了纪悟策。
这边纪罗绛正在跟金太聊天,金太今年家里赚了不少钱,其实只不过是发战争财。最近外头时局总是很动荡,国外不少势力都蠢蠢欲动,这边要些东西,那边要些东西,金太家中自然就发达。纪罗绛笑着听这些话,时不时的点评两句说一说金太好福气,别的也不再多言。金太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哪里哪里,似乎没有想起这里是葬礼。
纪罗绮看这样的场景看的不舒服,伸手拿过面前的汝窑白瓷杯,打算为自己倒一杯酒,一只戴着玉镯子的手,却伸到自己面前。顺着那白玉镯子看上去,迎上的是姜阮涟担心的神色。
姜阮涟一边把酒杯放下来,一边顺势在纪罗绮身边坐下。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拿起桌上的一只茶壶,伸手在杯壁上面摸了摸,感觉电是温热的,于是将那刚刚的汝窑白瓷杯拿过来,青绿色的茶水就那样子顺着茶壶的口倒到汝窑白瓷杯中。
“医生都说了,你要注意这些,这才刚好,怎么又开始喝酒了?一会儿大太太知道了,又该说我们照顾不周,到时候你自己是没事的,可要连累了我们不是。再说了,你就当是为了我,何必喝这一口酒呢?等你好了,我今年还打算酿桂花酿呢,到时候分你一壶就是。”
纪罗绮看见姜阮涟,内心的忧愁也散去了几分,顺着人的手接过那只白瓷杯子,里面的茶水并没有被喝下去,而是被随手放在桌边。
“怪是你会说的,哪里是怕母亲罚你们母亲罚他们?我倒是能理解,可是你可不一样,你也算是家里的主子,哪里生来就该是伺候我的?到时候只不过是说底下丫头两句哪里就说得上你了。”纪罗绮说着把那只白瓷杯拿起来,茶水放在嘴边,是温温热的感觉。
姜阮涟知道人没有抱怨自己的意思,笑着把酒杯放远了一些。“我只不过是关心你,关心你,难不成还有个错?你要是这样说,往后我可不再敢关心你了。今日是绾六小姐的日子,等会儿葬礼散场,明天就要出殡,明儿早上人就走,我过来一是放心不下你,二也是大太太让我过来给你传个话,明儿早上你就不要跟着去了,你还在生着病去那样的地方,难免招了什么邪气,怕你病的更厉害。”
纪罗绮原本想反驳自己已经快要好了,去送一送也无妨,可是想了想却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去干什么呢?去想想纪罗绾这一生是如何的苦闷去想一想,这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被摧残吗?这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自己已经见过了人的最后一面,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看着人被埋到那黑洞洞的地底下去。
不知道纪罗绾那样小的胆子是否会害怕?不知道纪罗绾的灵魂看到自己被安葬在这样黑的地方,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纪罗绮左思右想没个答案,那一个轻轻的嗯,姜阮涟几乎听成了一声叹息。
“今天姑爷家的人也来了,我瞧着不像是震惊了哀悼小姐的倒像是别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这会儿正在那边坐着看样子是要和四太太说话呢。”姜阮涟眼神飘向尤青那边,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
纪罗绮也跟着看过去,看两下只看出不对劲,却没有关心究竟是如何不对劲。纪罗绾已经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人在掰扯什么也是没用的事,说来说去不能让死人复活,对于如今的情况也不会有半分改变。自己当然不相信两家会放弃联姻,只要利益还在,两家就不会撕破脸。那么,既然两家不会放弃联姻,又有什么话可说,或者是从这边挑个丫头过去做了通房,又或者是别的事情,总之不会有什么正经事。
纪罗绮这样想着,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他们去吧,当初这桩婚姻是他们自己凑成的,如今出了事儿,也该是他们解决,谁又管的了他们呢?”
姜阮涟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听到这样也跟着点了点头,转过身跟纪罗绮说话,没有再关心那边究竟在谈论什么。
过了半下午,大多数的宾客已经被或者是家里来的车接回或者是这边派车送回,剩下的除了几个十分亲近的之外,便只剩下了纪家的人跟蒋家的人。纪罗绮瞧见这样的情况也知道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站起身来准备回房去,临走前看了一眼尤青,那边却见人面色不善。她心中想着大概是与纪罗绾有关,看着对面蒋家人的样子,原本已经迈出门槛的脚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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