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七日后

        楚蕊得意洋洋地穿上那件斓衣阁定做的浅粉云雾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朵海棠作为点缀，妆容精致，佩戴着的饰物灵动又不失华贵。

        瞥见旁边只穿了件老式棉裙的楚昭，楚蕊不由得更得意了几分，腰间的环佩甩得哗哗响。

        楚昭本人倒是毫不在意，由冬月搀扶着钻进了马车。

        好戏还在后头呢。楚昭狡黠一笑。

        今日的宴会设在太玄殿内，贵妃算是当朝第二位以非皇后的身份在这殿内设宴的妃子，宴会的流程和规模都与皇后无异。除此之外，皇上还特许她自行选择殿内陈设，可见她如今的盛宠。

        一人光芒万丈，必会招来旁人的眼红，更何况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

        楚昭跟在楚定身后，在自己席间坐下，百无聊赖地看周围的人纷纷落座。

        在看过一群络腮胡大叔互相寒暄后，楚昭眼里突然闯进一抹清秀的身影。

        冰蓝色的长衫，外披一件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的名贵鹤氅，举手投足皆谦恭有礼。

        楚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看吗】

        血书冷不丁的出声吓得楚昭差点没撑住下巴，慌乱地瞄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态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骂道：

        “你吓我一跳！”

        “姐姐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楚蕊立马探过头问。

        “没有没有。”楚昭笑着摆摆手，“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吗，自言自语呢！”

        楚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去。

        记得刚穿书过来那天，血书是可以听到她的心声的，于是楚昭在心里问道——

        那个人，不会就是卫玧吧？

        【不是。】

        楚昭隐隐有些惋惜，忍不住碎碎念道：不是他？那卫玧要是没他好看，我能不能要求换男主？虽然吧，他们都可以说是我创造的，但是…

        楚昭还想继续唠上几句，自己正对面一位披着白色大氅的年轻男子翩翩落了座：月白色的衣袍，袖口和两肩处都绣有金色的水纹滚边，坐在那儿如遗世独立，优雅如画。

        再想细看他的长相时，他正好抬眼看过来，眸如春水，朝她浅浅一笑。

        楚昭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好几拍，慌张地看向别处。

        正想问问血书他的身份，只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到——”

        “贵妃娘娘到——”

        楚昭规规矩矩地起身同众人一起行礼。

        待皇上说完“众卿家平身”之后，才重新坐下。

        期间，有婢女上前为众人斟酒，楚昭微微低头，嗅了嗅白玉杯里漾着的粉色佳酿。

        她记得，前主就是因为在席间觉得无聊，多喝了几口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本想着出去吹个风醒醒神，没想到误打误撞，撞见了侍卫们说皇后要纵火的事，她当时穿着普通，就算她其实什么也没听到，还是被打晕抬进了拥月宫。侍卫们本来打算让她葬身火海，没想到她福大命大，只是毁了点容而已。

        然后，就有了后来一连串的糟心事。

        想到这儿，楚昭自己也有点心疼起她来。

        “臣女楚蕊，祝贵妃娘娘福寿绵长。”楚蕊迫不及待地上前展示自己。

        楚昭去看大殿上贵妃娘娘的脸色，果然如她所料，沉了几分又瞬间变回原样：“将军府不是还有位大小姐吗？怎么倒是二小姐先来祝寿了？”

        楚昭这才走上前去，字句清晰道：“臣女楚昭，见过皇上，皇后，贵妃娘娘。祝贵妃娘娘康乐宜年，祝皇上洪福齐天，皇后娘娘千载遗芳。”

        楚昭将殿上坐着的三人都颂了个遍，皇帝卫起眉开眼笑：“哈哈哈，好！楚爱卿！这些话可不是你教的吧？”

        “臣也没想到，小女自作聪明让皇上见笑了。”

        原先的楚昭是个在皇上面前说话都战战兢兢的人，现在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楚昭无疑让楚定惊讶不已。

        “楚爱卿谦虚了。”卫起道。“只是参加寿宴，穿得是不是素雅了些？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将军府的嫡女。”

        “臣妾看着倒是挺好。”贵妃赞不绝口，“端庄娴静，确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比起二小姐…”瞥了一边有点挂不住脸的楚蕊，“未免有些艳丽。臣妾还是喜欢昭儿这身。”

        “多谢贵妃娘娘夸奖。”楚昭笑眯眯道，“贵妃娘娘，除了父亲代表整个将军府准备的寿礼之外，臣女也给您备了份薄礼。”

        说着，楚昭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红木首饰盒，双手呈上。

        “哦？”贵妃饶有兴趣地示意身边的婢女莲心，“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莲心拿了首饰盒，在贵妃面前轻轻打开。文清拿起其中的一个，左右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何物？”

        “回贵妃娘娘，这是臣女特意在首饰铺定制的，一对月荧石耳钉。”楚昭道，“相比其他耳饰，这对耳钉虽然简单了些，但样式独特，也更加轻便。”

        果不其然，殿上三人互相传看了一番，连连点头。

        楚昭又补充道：“娘娘，耳钉上镶嵌的月荧石，在光的照射下能发出蓝白相间的微光，虽比不上娘娘见过的名贵玉石，但也不常有，再加上底座的样式，臣女设计成像双手又像花瓣的形状，也有‘拥月’之意，可以说整个缘州城独一无二，专为贵妃娘娘定制。”

        文清赞许地点点头，将东西交给莲心收好：“本宫很喜欢，你有心了。”

        说起这耳钉上的月荧石，还是从前主的箱底翻出来的。原是上官馨四处游逛，收集来送她的见面礼，看起来平平无奇，在这个地方，可算得上是绝顶的珍贵新巧了。更何况楚昭精心设计了一番，材质新奇，样式新奇，让众人眼前一亮。

        “娘娘能喜欢是臣女的福分，臣女抛砖引玉，诸位见笑。”

        “好了，都回座吧。”卫起道。

        楚昭从容地朝着在座众人福了福身，而楚蕊强撑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不服气。

        这样一比，高下立现。

        楚昭回到座位，饶有兴趣地看着其他臣子带着自己从各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陆续上前溜须拍马。

        紧接着，大殿内进来一群衣着华丽的歌妓，乐声奏响，席间、觥筹交错。

        寿宴一直有序地进行着，领头的歌妓时不时向对面的皇子们抛出水袖，楚昭这才发现，刚刚那位穿着鹤氅的男子已不在座位。

        算了算时间，这会儿那几个黑衣人差不多已经纵了火，整个大殿内就他一个不在，看来，他就是贵妃唯一的儿子，那个因火灾丧命的九皇子卫琨。

        楚昭咬咬牙，还是决定起身前去拥月宫救人。

        【你要救他？】

        楚昭回：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再让我见死不救，这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趁现在火势不大，我还来得及救个人。再说了，长得挺好看，不救可惜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以后会发生很多你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剧情。】

        楚昭：没事，他就一个小小的配角，想他也翻不了天覆不了地！

        当事人都想得如此乐观，血书也没再说什么。

        “楚大小姐？”

        正当楚昭现在殿外思索该往哪个方向去的时候，迎面走上来一个丫鬟扮相的小女子，正是贵妃身边的贴身丫鬟莲心，刚刚楚昭在大殿上的表现出众颇得贵妃的喜爱，莲心对她也多了几分好感。

        “大小姐这是要去哪？”

        楚昭正愁自己找不到路，又不能直接说自己去拥月宫，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有些闷，就想出来透透气。正好听说宫里的素心腊梅开得正盛，想着过去看看。”

        “素心腊梅？”莲心欣喜道，“正是皇上前几年赏给我家娘娘的，正好奴婢也要去，不如就让奴婢为您带路吧。”

        楚昭十分乐意，她不仅能带路，还能顺便证明她的清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她救了人出来再被有心人倒打一耙就完了。

        “这么巧，那就有劳了。”

        幸好拥月宫离太玄殿得近，楚昭跟着莲心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挂着“拥月宫”牌匾的华美宫殿。

        “大小姐，前面就能看见素心腊梅了，奴婢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您过去了。”

        楚昭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快去忙吧。”

        楚昭表面冷静温婉，其实内心在大呼：快去看看宫里有没有着火啊！

        环视四周，一片寂静。这么大个宫，连个当值的宫人都没有，可见这场火早已蓄谋已久，而且做足了准备。

        莲心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推开门，果然看到偏院里已隐隐显出了火光。

        “走水啦！走水啦！”

        虽早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莲心如此慌张的大喊也跟着慌了几分，赶紧赶回来：“怎么了？”

        “糟了，殿下还在里面！”莲心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紧要的事，早已方寸大乱，哭着愣在原地干着急。

        楚昭推了推她：“你快去喊人过来救火，我进去救你们家殿下。快去！”

        “好，好！”

        楚昭的话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莲心拔腿往外跑，边跑边喊：“快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啊！”

        眼看火势不断蔓延，楚昭环视了四周，找了个水缸浸湿了自己的衣裳，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火海。

        幸好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虽看着凶险，但里面还算安全，只是卫琨似乎被下了药，躺在床上早已不省人事。

        “殿下！”楚昭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殿下醒醒啊！你太重了我可背不动你！”

        楚昭又掐又拍，终于把他弄醒。只是被人下了迷药，又喝了点酒，意识仍是昏沉。

        “你？”卫琨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上下其手的女人。

        “外面着火了！我现在救你出去，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楚昭一边解释一边架起他的一只胳膊，从自己腰间扯下刚浸湿的手帕，“这个你捂着，来不及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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