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他没有言语。

        雪越下越大，见他始终不言语，我又去拿火折子燃炭火。

        “我来吧。”他一把拿过火折子，几下便燃起炭火，架好了炭盆，还把热的手炉拿给我。

        “你何时会烧这炭火的？”

        “小时候有一阵子我身边时常无人，就自己摸索着生火。”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是很小的时候的事，后来不是有你了嘛，我身边也有了许多宫人，也就没有再生过火了。这雪下的虽大，但到底是春日，兴许明天便化了。你也用不着烧这炭火了。”他坐在炭盆旁一边烤火一边说。

        “那若是明日依旧是大雪呢？”我也直接坐在炭盆旁。

        “那我回头派人来替你烧这炭火吧。”

        “太子殿下当真是慈悲心肠，这么担心我冷着，那当日为何又要对我军将士大开杀戒？”我看着他，想看看他的表情。

        “那些人怂恿你谋反篡位，差点陷你于险境。他们该死。”他面色如常，仿若从前与我闲话。

        我看着他，明明身旁有火，却觉得异常的冷。

        “那太子殿下可料到今日？再过不久，我或许就不是置于险境，而是身亡命殒了。”

        他抬起头来：“阿瑾莫怕，有我在，定能保下你。”他想来握我的手，我一下子闪开。

        “左相那里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消停。朝中余下之人皆为你我党羽，你最后必定无碍。”

        我看他神情十分真挚，可我始终记得他那日率兵前来镇压的样子。血战到底，奋不顾身，那样子，我忘不了。

        “你为何要救我，战场之上你斩尽杀绝，如今却要救我？太子殿下你别忘了，我要夺的是你未来要继承的位子。”

        “阿瑾下次要夺可要盘算的更仔细一些，连身边出了奸细都不知道，以致后方不稳，可是兵家大忌。”他笑着对我说，手伸向我，我又躲开了。

        “我那日已着人绑了眠眠，只是最后还是让她逃了。”

        “阿瑾该杀了她才是，不留后患，再无人能通风报信。阿瑾还是心软了一些。”

        “我是心软。太子殿下难道不心软？如今我身上可是背着现成的罪名，太子殿下偏偏要救我，可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若是真想看着你身亡命殒，何必千辛万苦走到今日。”

        “什么意思？”

        “阿瑾，你如今有身孕，有些事我怕你听了伤神。再等些日子，等你身子更好一些，孩子也更安稳时，我再细细说与你听。雪已停了。我该走了。”

        我看着他撑伞离去，我这宫里哪里放着伞，他比我还清楚。

        我不明白，他们所有人我都不明白。

        父皇明明承诺过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我想要和离书，他不允。我想要皇位，他更不给。项颢更让人看不懂。

        那日我浑身是血被人从战场上捉住，一路押送到父皇的大殿。我已力尽不支，更何况身上都是枷锁，根本不算是跪在大殿之上，只是跪坐在那儿，勉力支撑着自己不扑倒在地。

        那左相见了我依旧是不屑。项颢见了我像是见了鬼，登时便跪地向父皇求情道：“陛下，殿下还怀有身孕，不宜披枷带锁，求陛下卸去殿下枷锁。”说完便不住地磕头。我还在心中称奇，这人平日里与我争吵地早已如同仇人一般，如今为了卸我枷锁信口胡言，真不知又安的什么心。他们父子二人我总归是看着便生厌。

        父皇自是不信，直接宣了太医诊脉，这一诊竟真诊出了身孕。这事儿真是奇了，我自个儿都不知晓自己有了身孕，他居然能知道。我那时听到太医诊断，十分恼怒，我是厌极了项颢，却突然间有了什么身孕，刚被父皇下令解开枷锁，陡然生出一股力量夺走旁边侍卫配剑便要朝腹中刺去。

        项颢便冲过来要握住我剑尖，抢夺之间，我一把用剑捅了他，后来我力尽倒地，再醒来时就在这栖霞宫了。

        第二日太医便来诊脉，还嘱咐我说我身子太弱若是再伤腹中胎儿恐失性命，我自然也暂时不敢对自己身子做什么了。

        阿简撑伞走后，我坐在殿内看了半日的雪。晚上睡得极沉。自被囚禁以后，每夜都睡得极沉，让我忍不住怀疑那饭食里是不是加了什么，可我除了睡得沉，也没有其他，也想着大概是身孕的原因，所以不光睡得沉还一日比一日犯懒。

        次日清晨是被外面的水声吵醒的。外面阳光极好，化雪如落雨一般。

        孙玉家照例带着食盒来，只是今日与平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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