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乌暗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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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刚下朝,还来不及用膳,就听到太后急召,只得又朝着后宫赶。
一进仁寿宫,他便发现气氛不对,往日热闹的大殿此时肃穆一片,太后端坐在榻上神色凝重,眼底隐隐含着几分怒气,宫女太监垂首立在两边,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不等他起身,太后就将手边的一封密信推了过去,语气又急又怒,“皇上快看看,堂堂承恩公府的三爷,哀家的亲弟弟竟然在湖广叫几个山匪给劫了!”
陈景瑜一听湖广,立刻皱了眉,忙上前接过信,“小舅舅何时去了湖广?”
他同太后关系亲厚,连带着对外家几个舅舅也多有好感,此时听说徐长庭被劫,再想到刚收到的湖广叛乱消息,不由暗暗提了心。
太后一愣,脸上便多了几分无奈,“你也知道他那人,向来闲不住,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了湖广!许是又听说了什么奇山异景便过去瞧了,谁知道竟会碰上这样的事!”
陈景瑜顾不上答话,低头朝纸上看去。
信是徐家送来的,只说半月前,徐长庭在临武城外遇上七八个劫匪,他们没从随身的行李中找到值钱的东西,干脆就将人给劫走了。随行的几个家仆立刻报了官,官府也派人去找了,却始终没能找到人。
看到临武县三个字,他心头一紧,算算日子,又存了一丝侥幸,徐长庭被劫在先,叛贼夺城在后,中间隔了三四日,兴许倒因此逃过一劫了。
“母后且宽心,山匪既是为了钱帛,自然不会轻易伤人,朕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即刻去湖广,定会将小舅舅平安救回。”
说罢,他立刻转头吩咐常乐,“去叫张权来!”
张权是龙骧卫侍卫头领,专门负责皇帝出行安全,为人机警,做事果断,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你即刻带人去湖广临武县,无论如何,务必找到承恩公府的徐三爷,将他安全救回!”
张权二话不说,低头领命而去。
人走后,太后那紧绷了半日的心总算稍稍松了些。
“哀家也是急糊涂了!按理说这等小事自有当地州府的人来管,不该叫皇帝你亲自过问!只不过承恩公府如今乱成了一团,偏承恩公又是个谨慎的,生怕做错说错,叫皇上为难,若不是昨日承恩公夫人急病了,这事也不会捅到哀家跟前来。朝中若是有人弹劾,尽管说这是哀家的意思,跟皇上你无关。”
陈景瑜摇头,“母后多虑了,湖广山匪之患久矣,便是没有舅舅的事,朕也要彻底整治,更何况他们今日胆敢劫持勋贵,明日就能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来,朕绝不能姑息!”
他不敢提山匪屠城的事,若是说了,只怕太后更焦心。
太后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点头,“哀家年轻时就听人说过,那些山匪强人占山为王,掠劫商旅,欺压百姓,势大者有数万人之多,寨中等级分明,俨然成国,就连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哀家当时还不信,如今想来,那些话只怕有几分真。”
“只是苦了你小舅舅,他那人虽蠢笨了些,又喜玩乐,好在本性不坏,又是个贴心孝顺的,很是得你外祖喜欢。当年咱们还在王府时,也多亏他几次三番地偷偷救济,不然只怕咱们母子也熬不到今日。”
太后说到此,眼圈不禁有些发红,陈景瑜见状忙上前宽慰,“母亲别担心,小舅舅常年在外头走动,见多识广,此番又只是游山玩水,定然有法子同山匪周旋,只要拖上几日,官府的人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将他救出。”
“但愿如此。”太后似乎不愿再谈,想起之前秀女的事,转头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秀女?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将她们关在长宁宫?”
陈景瑜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却是没说话。
太后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当年你一眼便相中了安家那丫头,哀家知道了,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我儿终于有了心属之人,且那丫头性情样貌样样不差,难过的是她国公府娇女,父兄又都是不甘平庸之人,你们便是能成,日后只怕也不能顺遂。哀家也知道那丫头待你好,可惜人心终究搏不过命。早知你会这般上心,当初哀家就不该心软帮你求娶,若是那样,说不得哀家如今也能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了。”
陈景瑜听她说起安然,手上一顿,垂下眼眸。
母后说得并不对,当年,他并未心系安然。
那时的安然就像天上的金乌,耀眼夺目,遥不可及,无论她走到哪儿,永远都是人群的中心,受到众人的追捧。
而他,虽贵为皇子,因不得父皇宠爱,甚至可以说是厌弃,在皇宫中的日子比那些最为低贱的太监宫女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时的他就如同黑暗中的一只瘦鼠,蜷缩在角落,听到一点儿动静便张皇失措地往更暗的地方躲去。
那年宫宴,二皇子的玉佩掉地,诬陷他是罪魁祸首,人人皆知二皇子是故意为难,却也乐得看他的笑话,连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拙劣的戏弄与刁难,就在他要跪地求饶时,她却站了出来,为他作证,与二皇子辩驳。
从那以后,他的目光便时刻追随着她,只因她的眼里没有怜悯,更没有嘲笑。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只为了听她那声清脆而恭敬的五皇子,仿佛这样就能捡起他被众人践踏的尊严。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仰头看向自己,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他那早已弯曲的脊梁也渐渐挺直。
她给他介绍世家的贵女,带他结交权贵的子弟,她让他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立在了人前,而不是畏手畏脚地躲在人群之后。
母妃告诉他,那便是爱慕,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渴望,他却知道,那不是,那只是黑暗对太阳的向往与追逐。
可即便这样,母妃让他向安然求娶,他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只因他知道,他不光要站在人前,他还要站在人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号令全天下的百姓,让曾经嘲笑过他,欺辱过他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而要达成这个愿望,安然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棋子。
果然,安然没有让他失望,齐国公更没有让他失望,太子和二皇子夺位两败俱伤之后,他身边的人从一个到两个,渐渐地越来越多,连一向漠视他的父皇都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这个儿子。
再后来,他顺利继承了王位,王权、兵权统统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那些反对过他,威胁过他的人全都闭了嘴,可他却比从前更孤独。
他突然怀念起跟在安然身后的那些日子,即便那时的他木讷得如同一个乡野村夫,只会红着脸低头说是,却是那样得安心与惬意。
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
他将手里的信放回桌上,“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太后见他起身,连忙唤道,“全哥儿,你且坐下,我还有话与你说。”
突然听到自己的小名,陈景瑜怔了怔。
自从他定亲之后,母后便再没这么叫过他,如今乍然听来,彷佛又回到了那些年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
他心中一软,顺势在她手边坐了下来。
“母亲您说。”
太后叹口气,拉着他的手轻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丫头,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如今已是一国之君,中宫之位空悬,对前朝也是不利,我看,还是早些立后吧。”
皇帝却没像从前那样不耐烦,反倒赞同地点头,“母亲说的是。”
太后一听,大喜,“上回在这里的那位程姑娘是翰林学士程士芳的孙女,知书达理,性柔且端,不如我再将人招进宫来给你仔细瞧瞧。”
“母后,这事日后再说吧,儿臣先行告退了。”
太后看着头也不回的儿子,无奈摇头,这孩子,越大她越是看不明白了。
她转头吩咐宫女,“让承恩公进宫一趟吧。”
皇帝刚到乾承殿,便有内侍上前,“陛下,兵部刚刚送来的急奏。”
他接过一看,原是临武县县令报告徐长庭被劫之事,此事他已知晓,正要放下,目光落在那落款时日上,眼神一滞,脸上突然有了几分薄怒。
同一日送出的信件,徐家昨日便得到了消息,官府八百里加急反而今日才到他手中,兵部当真是好大的胆,这样的折子竟然也敢扣押!
当日,兵部负责核查递送文书的主事被罢职回乡,永不得录用。
又歇了四五日,安然终于走出了院子。
宫羽抱着包袱满脸担忧地跟在一旁,她们后面,人高马大的牛二扶着一瘸一拐的盘昂亦步亦趋。
安然回头看了眼盘昂,他脸上的神情依旧,眼里却没了曾经的光亮。
“我跟你一起。”盘昂的声音透着虚弱,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坚定。
阿爹临死前曾交代他,让他护好神女,等着她给他们传达天神的旨意,让他们安然平顺地渡过下一个百年。
安然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那身汉人的短褂长裤上,半晌,才移开目光。
她又看向旁边另外一人,只见这人面圆耳肥,腮边一溜黄须,身长八尺,膀大腰圆,瞧着眼生,却记得在那场混战中这人一直跟在她后面冲杀。
牛二见她看过来,立刻拍着自己的胸脯道,“谢姑娘,就冲你带着我们杀了那帮狗官,我牛二以后就跟定你了,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南岭的山匪中除了游手好闲穷凶极恶之徒,也有普通的百姓,或是贫,或是苦,要不就是身上背了人命,无奈之下这才入山当了匪,牛二便是最后那一种。
他原是城外牛家村的一名猎户,因不满收粮官的那一脚“踢斛”,被官府以拒不纳粮为由打了二十大板,之后又扔进了大牢,等他出来时,家里已被抄了个干净,他那双目失明的寡母也活活饿死在家中。
他揣着柴刀将带头抄他家的小吏一家杀了干净,正谋划去杀收粮官,便被人发现,只得仓皇逃入山中,成了一名打家劫舍的山匪。
这一过就是十多年,直到他听说有人杀了临武的官兵,连县老爷也没放过,他想也未想,立刻带人下山投奔,不为别的,就为了出心中的那一口恶气。
安然见他说得认真,微微欠了欠身。
宫羽见小姐头也不回地朝外走起,又回头看了眼身后。
即便隔着院墙,依旧能听到老马那气急败坏的骂声,“姓陆的,你个乌龟王八孙子!赶紧放了老子!不然老子跟你拼了!”
“小姐!咱们真的不等老爷?”
安然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若,想留,”
她的话还没说完,宫羽就立刻摇起了头,“不,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爷捡她回来就是为了照看小姐,给小姐作伴,她又怎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待在这里?
县衙大门紧闭,门里停了辆灰扑扑的黑油平顶马车,陈恪带着人立在一旁。
两人的视线相对,陈恪的嘴角立刻挂起了惯有的笑,“我已备好马车,这就让人送你们出城。”
安然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扫过车前站立的陈贵以及随同的护卫,抬脚上了车。
牛二将盘昂送进车厢内坐好,正要转身出来赶车,却被人拦住。
陈贵笑道,“牛兄弟且安心坐着,我来替你们赶车。”
牛二回头看了眼身后,里头本就不大,已经挤了三个,他要再进去,腿都没处伸。
陈贵见他迟疑,低声劝道,“城里如今还不太平,以防万一,牛兄弟还是暂且委屈一下吧,待到了城外再说。”
牛二虽不明白不太平是个什么意思,可见他说得客气,虽不情愿,却也贴着盘昂坐了下来。
安然隔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乌黑的眸子闪了闪,却是一言未发。
马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出了北门,朝着东北的方向驶去。
陈恪看着远去的马车,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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