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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弟子


此时,云雾拨散,天光乍现,万丈金光穿过云层洒向地面,众人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四散着从石台周围退去。

        据传,已经封印的巫咒寻常人万万不能靠近,更不能贸然打开,否则里面的冤魂便会缠上身,引得家宅不宁,疾祸丛生。

        他们惊慌失措地看向身后的道士,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宽慰,然而叫他们失望的是,那几个道士也都面无人色,并不比他们好到哪儿去。他们又将目光转向陈恪,是他发现了巫咒,也是他叫了他们来推这石台,他一定有法子化解这场灾祸!

        陈恪站着没动,背在身后的手依然轻轻颤抖,目光转向安然,温柔又坚定。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身旁女子,只见她缓步上前,立在石台前静默了片刻,随即裹了手,直接从石台内将那两截断臂拿了出来,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这位夫人果然不怕!

        安然自然不怕,已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世间再没有叫她畏惧的人和事,更何况,这本就是她的尸身,她要做的也是对自己的救赎,又哪里会犹豫。

        每扯断一根金线,她手臂上的麻木便少一分,手指也灵活一分,所有的金线落地,最后那点束缚也跟着彻底消失,她的手臂终于重归了自己。

        她轻舒了口气,目光落在石台内婴孩的尸身,倏地凝结成冰。

        杀她一个还不够,还用这些无辜孩子的命来与她作陪,当真是天良丧尽,仁德尽失!

        这天下,当真该反!

        陈恪跟在她身后,饶是他早有心里准备,可看到躺在石台中的那两截断臂,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

        他不知她临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与虐待,可天神山的断腿,迎仙观的断臂,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是头?还是身子?

        从前,他还曾因为她杀了大半个城的百姓而忌她杀戮过重,也曾因为她对自己戒备过甚而心有怨怼,可看着这两截如枯枝般的断臂,他心里最后那点不平不安都瞬间消失,剩下的全是对她的心疼。

        生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兄长被杀,死后还要经历分尸之辱,换做是他,只怕也是要恨,恨不得将这天下统统杀了干净!

        半晌,他才移开目光,转向落在一旁的石台顶盖上,目光不由一滞,随即瞬间又了然。石盖背面也刻了一行生辰八字,却不是旁人,而是先帝四子,安王陈景博。

        先帝共五位皇子,如今还在世的就剩了皇帝以及被封在平阳的安王,皇帝对他们赵王府尚且虎视眈眈,又怎会忘了跟他争位的安王!

        陈景瑜被立为太子后,安王立刻请求回自己的封地,此后朝中便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只听说他沉迷渔猎,常常带着手下驾船一走就是数月。只是,他若是知道皇帝夺了大位却依旧不忘他这个曾经的对手,也不知手里的鱼竿还拿不拿得稳!

        他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看向前面的安然,见她盯着那些婴孩的尸身,目光缓了缓,沉声道,“放心,我会让人找个清净无扰的地方将他们安葬。”

        大殿外,左善跨坐在净虚身上,两只手抓着净虚的肩头,神色癫狂,“你竟然敢骗我!”

        净虚的手脚被捆,嘴里又塞得满是泥石,只能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

        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晓得这里被人施了巫术,他又哪里会请他们来给他撑腰,又哪会主动提出留在这里守观?

        他现在相信那刘三不是死了,也不是被人绑了,他一定知道事情不妙,自己先逃了!

        对!是徐家!这些都是徐家搞的鬼!

        他瞪大了双眼,拼命地喊叫着挣扎着,然而他所有呜咽不明的喊声全都淹没在了众人的喊杀声中。

        “杀了他!”

        “这帮天杀的巫师,杀了他们!”

        流民们咒骂着,发泄着心中愤怒与恐惧,彷佛杀了这人,巫咒便会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左善被这喊杀声鼓舞着,手掐上了净虚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两眼圆睁,面色狰狞,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放佛只要杀了这人,便能彻底撇清自己的干系,便能保住自己以及朝阳宫的性命。

        手下的人很快便翻起了白眼,片刻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他却依然牢牢地掐着那人的脖子,迟迟不愿松开。

        安然几人走出迎仙观时,身后的火光冲天,这一回,再没人前来救火。

        陈恪带人将那婴孩的尸体葬在了山后的一处开阔地,背倚山头,远眺群峰,也算替他们寻了个好去处。

        一行人立好了坟头正要下山,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两名眉须皆白的僧人。

        两人一人在前,个子不高,形容枯瘦,面上瞧着和善,眼里更是含着悲天悯人的光,后头那人却恰恰相反,虽年过花甲,却身材魁梧,神色威严,一双眼更是炯炯有神,目露寒光。见他们掉头,两人皆朝着站在最中间的安然看去。

        枯瘦老僧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安然垂在身侧的手,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这位施主,可否借手上念珠一看?”

        安然藏在衣袖下的两手立刻握紧成拳。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一路乔装打扮,低调行事,甚至连鬼头刀也藏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还是被认了出来。

        她扫了眼四周,这里除了他们一行十几人和这俩老和尚,还有三四十个流民,若是一起杀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有些犹豫。

        她想起了跟着她一路杀匪杀官兵的春芽莲姑,想起了累得两腿发颤却依旧高喊着不悔的流民,想起了石台里枉死的婴孩。

        罢了,杀了这俩人再说!

        然而,不等她动作,一旁的陈恪便抓住了她的手腕,隔着衣袖在她手上轻轻按了按,“大师怕是看错了,我家夫人没有什么念珠!”

        “便是有,女眷的贴身之物也不好随意拿到外头来叫旁人看!这道理大师便是方外之人也该明白才是!”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神色从容,态度却坚决。

        老僧愣了愣,将他二人打量了一番,这才微笑着开口道,“施主不必担忧,贫僧并无恶意。”

        “没有便是没有,大师不必多说,告辞!”陈恪也笑,拉起安然的手便要朝另一侧走去。

        然而,他刚抬起脚,对面的魁梧僧人却身子一晃,眨眼人便到了跟前,与此同时,自己的手上也跟着一空,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打到了一起。

        安然手臂的封印解除,此时她两手翻飞,快得几乎叫人看不清动作,再加上这具身子本就力大无比,挥出去的拳头犹如重锤落地,雷霆抨击。

        然而,她快,那老僧竟也不慢,众人只听得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眨眼间两人便已过了七八招。

        陈恪本打算上前帮忙,奈何他被横梁砸中的右臂依旧抬不起来,正焦急中,一眼瞥见那枯瘦老僧,身子一闪,左手便掐上了他的脖子,厉声道,“快叫他住手!”

        老僧叹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不等他开口,脖子上便又是一紧,他没法,只得幽幽开口道,“元能,住手。”

        然而,那叫元能的老僧却看也没看他,手上依旧不停。

        老僧苦笑一声,声音略高了高,“你别忘了师父的话。”

        一听师父二字,元能手上一顿,就这一顿,便被安然一拳打在了胸膛上,一连往后退了五六步方才堪堪站定。

        他顾不得不停翻涌的气血,冲着老僧瞪眼,“老秃驴,若不是你非拦着我,师父哪会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你找死自己去,别拉着我!”

        说完,他又冲着安然道,“刚才不算,你我再比一回!你若输了,便将你腕上的念珠给我!

        打斗间,他早已瞧见这女子腕上戴着一串珠子,只是动作太快,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却还没看清。在他看来,与其费劲口舌去求,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抢了再说!

        老金等人此时紧张地等在一旁,其他人却早被场上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先前在迎仙观他们便看出这位夫人不简单,没想到这人不光不怕巫咒,竟然还有一身如此俊的功夫!

        陈恪眼看那两人又打到了一起,自然也不再多客气,手上一用力,正要结果了这老和尚,就听后面的山道上远远传来几声高呼,“住手!”

        他回头一瞧,就见那头一下子冲上来二三十个的和尚,有老有少,个个脚底生风,一看便知是练家子,他心中一紧,手上也不由停了停。

        这老和尚看来还有用,且留他多活一刻!

        元空已被他捏得两眼直翻白,得他这一停,立刻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老金等人见形势不好,再顾不上其他,立即冲上前想要将来人拦下。他们一动,他们身后的那些流民只当他们要逃,也忙不迭地跟在他们身后跑了起来。

        几十人张足朝着对面跑去,场面顿时混作了一团。

        元空一张老脸急得通红,也顾不上自己的脖子还被人掐着,连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场面稍稍静了静,他又急喘了几口气,冲陈恪道,“贫僧元空,是山上慈尊寺的监院,亦是法慈大师的弟子。大师自去年六月从青州失踪后便再没了消息,贫僧及诸位师兄弟皆是担忧不已,听说尊夫人手上念珠同师父常带的那一串颇为相似,因而前来打听,若有冒犯,还请施主见谅。”

        陈恪惊讶地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安然的念珠,而是因为他竟自称是法慈大师的弟子。

        世人皆知,法慈大师自前朝覆灭后便四处云游,几十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从未听说过他在哪座寺庙修行,更不曾听说他收过什么弟子,怎么倒冒出一个慈尊寺还有这几十个弟子来!

        然而,面前的和尚双目浑浊,眼神却清澈,又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焦虑,并不像是作伪。

        似乎看出他的怀疑,元空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几十年前,贫僧曾是负责照顾法慈大师起居的宦官,而元能,”

        他看向元能以及后面奋力打斗的僧人们,脸上的苦笑更甚,“他是神勇军指挥使,城破后被大师救下,后来便跟了大师,他们也一样,要么是保护大师的护卫,要么是无路可走的前朝旧臣。”

        “大师虽给了我们新的身份,也劝戒我们向善从善,却从未开口承认过我们是他的弟子,更不曾来我们为他建的慈尊寺看上一眼。”

        说到最后,元空话中有无尽的伤感和落寞。

        陈恪没想到他们竟是前朝的旧将仆从,且这么多年一直藏身寺院中,怪不得从未听说,想到法慈大师的皇族身份,他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法慈大师业去年便已在京中圆寂。”

        话音刚落,那头打得正酣的元能便冲了过来,面上狰狞如厉鬼,“你说什么!”

        陈恪也不隐瞒,当即将法慈大师的事大概说了一番,听到皇帝将大师的尸身随意抛在了山后,任由野兽啃噬,别说一众僧人,就是在场的其他流民也都忍不住红了眼。

        在大陈,百姓也许不知道当今皇帝的名讳,却没有人不知道法慈大师,他的脚印遍布大陈的每一寸土地,他的医术草药救活了无数的穷苦百姓,他更用自己对佛法的理解诠释渡化所有困苦贫恶的人们,使他们心存希望,努力活着。

        此时,听到他圆寂的消息,众人无不落泪,便是安然也有些怔然。

        原来,那位让母亲奉为神灵的高僧竟然就是法慈大师。

        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念珠,她不信佛,然而,这几月来,每当她心神不宁,或是夜不能寐时,只要转动手里的念珠,耳边便会传来母亲低声诵经的声音,虔诚而坚定,温柔而和缓,在这声音的抚慰下,她也终于能有片刻的安宁。

        她抚了抚念珠上深浅不一的刻痕,缓缓将它从腕上褪了下来,“尊师遗物,物归原主。”

        元空扑通一身跪倒在地,颤着双手接过她手里的念珠,细细端详了一番,泪如雨下,一众僧人皆匍匐在地,嚎哭不止。

        元能这时反倒成了最冷静的一个,他只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安然身上,目光冷锐。

        “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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