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学

因为安眠药，向徊夏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

        他坐在床上，皱眉揉着钝痛的太阳穴，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日期，手上动作一顿。

        ——啊，八月三十日。明天去学校。

        真快啊。

        “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是咱们高二（15）班的新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叫尤平……”

        “报告。”教室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转向门口。

        讲台上的老师略带不悦地看着他。

        向徊夏站在门口，睡眼惺忪，没什么精神，他揉了揉眼睛，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个举动直接触怒了老师。

        “同学，”尤平板起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向徊夏自知不对，态度极好地认错，“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但是他真的很困，汹涌的睡意令他有些烦躁，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尤平本来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准备再叮嘱两句就让他回去了，结果学生措不及防的一个举动，落在他眼中就成了挑衅。

        “同学，尊敬师长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身为一个学生，公然挑衅老师！这正确吗！”

        话音落下，班里突然静得离谱。

        向徊夏直接被尤平的大嗓门吼精神了，他晃了晃被分贝极高的声音震的发懵的脑袋，再次态度极好地认错：“对不起老师，没有下次了。”

        尤平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向徊夏。”

        “卧槽！他是向徊夏！”班里有人低声惊呼，紧接着有更多的人反应过来。

        “向徊夏……？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打架听说还把隔壁二中混混头子打进医院的那个？！”

        “竟然在分到了我们班吗？那会不会……”

        “安静！”讲台上尤平吼了一声，“向徊夏同学，你回座位吧。”

        尤老师表面风平浪静，在听到同学们的议论之后，却暗暗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教导不当让这孩子误入歧途……

        向徊夏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用手撑着昏昏沉沉的大脑，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那汹涌的睡意。

        “向徊夏！”

        这一嗓门宛如惊雷炸起，正正劈在向徊夏耳中。

        向徊夏清醒了。

        “800字检讨！明天交到我办公室！”

        草。

        真她妈绝。

        开学第一天喜提八百字检讨。

        他完全没了睡意，也听不下去老师的讲话，索性写检讨。

        结果他发现……没带笔。

        向徊夏环视一圈班级，在自己前方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他戳了戳那人后背，那人却无动于衷。他又戳了戳，那人动了。

        他抬头，对上一双疏离的、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眼睛。

        这是那个很能打的好学生？这么巧吗？

        “薄荷？”向徊夏压低了声音，吐字很轻，“借支笔呗？”

        得到的反应是一支搁在桌子上的笔，以及一个背影。

        向徊夏看着桌子上的笔和纸，突然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

        他撕了一小片纸，在上面写：“好巧，你也在这个班。”

        然后团成纸团，扔出去。

        完美命中。

        不出意料地，薄何连看都没看一眼。

        向徊夏于是又扔了一张。

        “你听得好认真。”

        同样的结果。

        薄何桌上已经堆了一堆纸团，目测大概十个，向徊夏唯一的一张纸已经快撕完了，只剩下最后的可怜的一小片。

        向徊夏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不过这次没有团成纸团，他把它叠好，夹在笔帽上，然后用笔戳了戳薄何。

        薄何显然的不耐烦了，转身就是一句亲切问候：“你很闲？”

        向徊夏不怒反笑：“不闲啊，笔还你。”

        薄何没法，只能拿走了笔，自然也注意到了笔上的纸条，对比桌上的一堆来看，他觉得这人是不是真的有话想说。

        于是他打开了纸条。

        在一堆鬼画符似的笔画中，他勉强辨认出那几个字：

        “你昨天淋雨了吗？”

        他没带伞，不仅淋了雨，而且还淋感冒了，到现在也还有些不适。

        当他回到了家中，他的养父母在吃晚饭，他们听见薄何回来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他淋湿了，只是叫他赶紧吃饭。

        薄何于是换下湿衣服洗了个澡，去吃了晚饭。

        他的养父母对他不错，只是并不太多的关注他，因为他是养子，是外人。

        他不会得到太多的关心。

        但是有人愿意养他，他就心存感激，心满意足，从不奢求关心什么的。

        他捏着那张纸条，沉默了一会，最终把它夹进了书里。

        “你哪个宿舍？”

        “中午一起吃饭吗？”

        “诶你学习是不是特别好啊？”

        “我以前怎么没碰见过你？”

        “薄荷？”

        第一节课课间，向徊夏占了薄何同桌的位置，在薄何边上问个不停。

        薄何不作任何反应，只是听着向徊夏说，皱起的眉间能看出他有点不耐烦。

        向徊夏注意着薄何的微表情。他视线落到他皱起的眉头上，突然不说话了。

        向徊夏端详着薄何的侧脸，目光从上到下仔细地描摹着薄何侧脸的轮廓。

        窗外不算刺眼的阳光模糊地给这个艺术般的侧脸描了个边，少年乌黑的发顶也被阳光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会不会很好摸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另一个想法压了下去。

        ——会被打的。

        但是紧接着，第一个念头占据了上风。

        ——被打没关系的。

        于是他伸出了手……

        在他的手就快要触上那个看起来很软很好摸的头时，他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拦住，紧接着那只手攥住了他的手指。

        ——然后，狠狠向后一掰。

        “卧槽！”向徊夏一下抽回自己的手，从座位上跳起来，用力甩着被掰的那只手，“我他妈……又不是要打你……”

        向徊夏皱着眉看薄何，薄何也皱着眉冷冰冰地瞪他。

        半晌，薄何先开口：“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要打你？”

        薄何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向徊夏气笑了，“然后你这是……”他把他的那只手举到薄何眼前，“正当防卫？”

        薄何点头。

        可能是薄何认真点头的样子在向徊夏看来有些滑稽，向徊夏忽然就不生气了，他稍微凑近了点，语气里的笑意还没散尽：“这样吧，薄荷同学，你让我还回去，我们就算扯平了。”

        薄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细细想了想又觉得很合理。

        于是他一脸淡漠地把手伸给了向徊夏。

        值得一说的是，这只手真的生得非常漂亮。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淡青色的血管浅浅地在白皙的手背上透出来一点，如恰到好处的装饰。

        如果用薄何刚才的方式，粗暴地对待这只手，那么白皙的肌肤上一定会添上淡红色的指痕，虽然可能并不会破坏整体美感，但向徊夏并不是想那样做。

        薄何的手伸出去已经有半分多钟了，想象中的痛感还没有传来，他微微疑惑着抬头。

        ——猝不及防被人揉了下脑袋。

        薄何：“？”

        罪魁祸首还是在笑：“扯平了。”

        薄何：“……”

        向徊夏看着自己的手，回味刚才的触感。

        手感比想象中要好。

        以及——

        ——只要我动作够快，挨打就追不上我。

        第二节课上英语，英语老师是他认识的，高一的时候向徊夏并没有给这个脾气挺好的女老师找过事，只是把她教过的知识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他其实还有点愧疚。

        “看来生面孔没有多少啊……”英语老师环视全班，“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我叫沈溪，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估计你们班主任都唠叨地差不多了，今天一般不讲课，这节课就上自习吧。”

        沈溪说完出了教室门。

        她前脚刚走，班里就炸锅了。

        “诶那个啥，兄弟，我叫何元。”跟向徊夏说话的是隔了一个过道的同学，男生看起来……圆圆的……？

        ——字面意义上的圆，眼睛圆，鼻子圆，下颚的线条也很和缓，脸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长得很有亲和力。

        向徊夏刚张口准备自我介绍一下，何元却又接着说：“隔壁二中红毛那个逼，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当年听说了您的英勇事迹，我是真崇拜您！”

        向徊夏：“……”

        “当时我也特想真实他，但你看我这身板……”他尬笑两声，“总之！既然与您同班！那我必在所不辞！”

        向徊夏：“……不必。”

        何元一开头，更多离得近的男生来找他搭讪。

        “诶，兄弟，你前边那个哥们儿长得跟你一样帅啊，课间看你俩说话，你们认识？”这是个长的挺壮的同学，叫霍柯，人挺自来熟。

        向徊夏闻言，叫了薄何一声。

        “薄荷？”

        薄何一直听得见他身后的动静，但他不太想参与，就一直安安静静自习，他听见向徊夏喊他，就转过了头。

        何元和霍柯第一时间做自我介绍，薄何只是轻微颔首，回了一句：“薄何。”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何是没有草字头的何。”

        向徊夏：“……”补充的那句完全是盯着他说的。他一笑，正欲开口，薄何又说：“你想叫就叫，我不拦着。”不过看他应不应就是了。

        “好的。一定天天叫。”向徊夏得寸进尺。

        何元和霍柯：“……”不是很敢叫……

        薄何：“……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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