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魔法师

“诺维尔姐姐……要不，我们不练习了吧？最近你都不让我帮你按摩了，就一直来教我……这样……不好……”卡文穿着白色的小袍子，金黄色的头发与整个黄色系为主的暖色调房间相适，他朴素的穿搭，就像在向日葵园里的一株小小的鸡蛋花。
  在环境整体温馨的氛围下，有点中性色调在身的卡文，更多了一份纯洁与距离感。
  而卡文的头发，比一个月前长了一些，稀碎而又顺滑的发质，让他宛如戴上了一顶金镂琉光的桂冠。
  “卡文小可爱，这就是你最近不专心练习的原因吗？”诺维奇修长但并不瘦，丰腴有度的成熟身材，被一身宽松的银灰色法袍给遮掩起来，显得保守而稳重。
  可在卡文暖感的房间里，冷色调的服饰，却反多了一抹别样的侵略与违和感。
  她看着刚刚凝聚法阵失误了，耷拉着小脑袋，有些心事重重的卡文，温柔地问道。
  “是啊，给了诺尔姐姐黑卡，是想回报你的，可是姐姐你每次来，都不让我为你服务，不让我给你免费加餐……衡哥说，付出是相互的……所以……”卡文不自主地攥着袍子的下沿，心里矛盾着，没有去看诺维奇，而是在看着地板，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哎呀呀，小可爱是在关心我喽?”诺维尔转移了一下位置，香风拂过，笑着，蹲到卡文的面前，占据他的视线，看着他似乎想藏起来，有些拧巴和局促的表情，开心地问道。
  “嗯。”卡文只能去看自己的脚尖了。
  “好啦，这是姐姐自愿的，姐姐就是想教你，你的魔法天赋很高，也很有领悟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得不到水的浇灌。”诺维奇细细端详着卡文的小脸，越看笑意越浓，安慰道。
  “那我也是自愿想报答你，还有其他姐姐，我想拜你们为师，交学费，可是你们又不同意，教我又教的那么认真，还要给酒馆付钱，我不想这样……衡哥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他一直讲，受偿就要有报，他之前又给过你其他的会员卡……而且，我想对你们好。”卡文听到了诺维尔的话，突然鼓起了勇气，看向她，声音不大，但坚定地说出了一大段话来。
  而诺维尔对上卡文的眼睛，心颤了一下，连带着整个世界仿佛都跟着心脏跳动起来。
  一个月来，卡文的脾气表现的都太软了，又有些内向和腼腆，面对身为女性的自己，更是如此，而刚刚，是他第一次这么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还带有一定的对抗性。
  而这居然是出于“想对你们好”。
  “小可爱，姐姐们不能当你的老师，我们的能力，不够，你的天赋值得更好的大师来教导，而且我们也更想当你可以依靠的人，而不只是师徒，
  你说过，你的梦想，是成为大魔法师，不是吗？姐姐们想支持你完成而已，你好，对我们就好。”诺维尔轻声细语地说着。
  当师徒，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真地当了，才麻烦，不过诺维尔可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对于严格守序的月精灵而言，有些伦理纲常，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可以依靠的人?……衡哥也说过‘你好，我就好’这样的话……所以，姐姐们是把我当家人吗？”
  “对，小可爱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你们对我这么好……你们也不一样，你们是不一样的家人……但是，不行，衡哥就是因为‘你好，我就好’这种事，差点就……不行！不可以！这是谎言……我不接受，你们并不‘好’。”卡文矛盾着，语气一会坚定一会犹豫，沉重的记忆在他的脑中展现，他对精神上的痛苦，远比其他所有的兄弟都要敏感。
  作为兄弟中，对许衡依赖最重的人，许衡的假死，对他的冲击也是最大的，导致哪怕程度不同，对于所谓的“善意的欺骗”，他一点都无法去容忍。
  看似是兄弟中最内向懦弱的，但反而在一个月前，没有人去引导他，卡文便自主地抱着极大的勇气，去私下约见诺维尔，足以见其心理触底反弹的强韧。
  卡文深深地看着诺维尔的眼睛，甚至带着一种无名的怒火——对自己总是作为被保护，被“爱”的对象，被付出而无需偿还的愤怒，尊严上，对自己的憎恨。
  诺维尔看着眼前个子小小，娇柔易推倒的小朋友，却有一双燃烧着剧烈焰火的眼瞳，不禁感到一阵感慨。
  因为卡文被许衡抓过包，卡文不敢再出来约见客人，诺维尔只得靠自己进来酒馆，想多“照顾”一下这个小弟弟。
  在一个月前，许衡跟她讲述了他们大概“悲惨的过往”后，出于负罪感与某些私心，诺维尔陆续进出了酒馆多次。
  明面为自己找“照顾酒馆”生意来为自己开脱，可真正的，潜藏的私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一个多月，诺维尔看到了卡文与其外表截然不同的一面——聪慧、努力，同时富有极其强烈的偿还的对等感，很注重“回报”，与其思想上，许多方面并不成熟的表现，形成了巨大的差异。

  很有魔法天赋，但他并不骄傲，反而自卑，为自己只有魔法天赋，还一直不能变现而自卑，有能力，却并未有所“偿还”与“承担”而失落。
  这让他只要找到成长的机会，便会拼命抓住，疯狂吸收养分来重塑自己，极富韧性的同时，对自己很苛刻，有潜在的逆反心理，不让他做，反而要做到最好，也没有安全感，导致过分敏感。
  但也因此，卡文将会最终在心理的打磨下，变成一个真正的“强悍者”。而今日的真心吐露，则是一个月来，逐渐积得，走在重塑道路上的一个成果。
  眼前自己蹲下来，都快差不多平高的小朋友，诺维尔却不再敢有丝毫轻视，她仿佛能从现在，目睹一个“未来之星”在未来冉冉升起，一颗本黯淡的星辰，有了新的微光。
  可这之间的关键，诺维尔明白，并不是自己和她邀请来的或自愿来教导卡文的朋友，更不是这一个月的陪伴，而是卡文背后的男人。
  那个“衡哥”，卡文思想上道德的枷锁，身为从高秩序高伦理感的月精灵国度出来的“月之子民”，诺维尔能很显着地感受到。
  不仅仅外表，内在也符合了一个月精灵的审美——天使！小卡文是命运之神带给我的天使！
  而这位天使，诺维尔想起码在他心中，给自己留下一个位置。
  “哈哈小可爱，你认真的样子好帅气啊……好吧好吧，是我们不‘好’～没照顾到小可爱的感受，其实姐姐们不傻的啦，只是你现在回报不了我们想要的。”诺维尔说着，手缓缓伸出，小心翼翼的，就像去碰一只马路上陌生的小动物，她心里也在紧张着。
  因为她知道，卡文似乎因为被“虐待”过，对触摸是有所抵触。
  好在，摸到了，卡文没有后退，很平淡地接受了。
  “回报……不了吗？……”卡文任由诺维奇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头，诺维尔的话，让他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失落感。
  来到地表后，卡文一直惶惶害怕着女人，可随着一个月来，一个个与巢穴中女魅魔大体外形相似，但完全不同的大姐姐让他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他的思想并不顽固地成熟，脆弱而可塑性强，是卡文的缺点，但又是优点。
  她们都尊重自己，还对自己很好，全无索取，让卡文感受到了如兄弟们对自己的关爱——那么就不会很强烈的抵触，心理上，卡文强大的，苛刻地能去战胜生理的反应——对此，他很开心，又很悲伤。
  怕自己像诺维尔说的那样，“回报不了”。
  小拳头攥紧了，有种无力感，想哭，但他知道，哭什么也解决不了，只是在宣泄情绪罢了。
  诺维尔看着卡文的小脸逐渐通红，眼神黯淡起来，心一软，怜爱的情绪喷涌——真想马上去抱抱他——但，诺维尔告诉自己不行，她要开始实现她等待已久的小心思，这是未来计划的第一步。
  “是啊，现在，小可爱还小，回报不了大姐姐们什么，但是，等你以后长大，真地成了大魔法师，你就可以有能力回报我们了呀，那到时候，是不是我们提什么要求，你都能满足呀?”诺维尔松开摸卡文头发的手，鬼迷心窍地捏了捏他的小脸，但不动更多声色地说出了自己隐藏着意图的话语。
  闻言，卡文的的眼中，一瞬间有了光——是啊！还有以后！——他失去的太多，在巢穴遭受的冲击，到现在，脆弱的心，还未完全复原，未来?在巢穴里，卡文看不到，更不敢去想，因为许衡，差点就消失在了他的未来里。
  可是现在，诺维尔直白的话语，让卡文意识到，此与彼时，是不一样的。兄弟们，都踏上了自己的路，便以为这个小弟弟，也看到了通往未来的方向。
  殊不知，卡文的灵魂其实一直都在名为“过往”的另一个巢穴游荡。他会变强，但，现在还没有。
  可今日，万般已然具备，只差点醒他的东风。而诺维尔，来自对精神系上支的幻术系掌握最好的月精灵族的族人，将成为看清这东风何时可来的，卡文生命中的贵人。
  “满足！以后姐姐们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卡文振奋起来，两个小拳头抬起来，在身前激动的挥舞，露出了让诺维尔挪不开眼的笑容。
  “好，小可爱这么说，姐姐我就心花怒放了，那我再问你，以后，你要对那个姐姐更好一点啊?是不是姐姐我?你要真心说哦～姐姐里面，你最喜欢那个姐姐啊?不要油嘴滑舌的说都喜欢，你自己可是说过，兄弟里面，是最喜欢衡哥的。”诺维尔腿直了起来，站起但还平伸着腰，正好和卡文平高，笑容收敛了一些，将脸凑到卡文的脸前，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
  “我……我……”卡文被诺维尔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震住了，眼神闪躲起来，脸更红了，下意识会退半步，然后才格外羞涩地说道：“我……最喜欢……诺……诺维尔姐姐……”声音越来越小。
  一说完，耳根也跟着红了，不过卡文不敢看诺维尔，不然也会发现，她的脸也有点红了。

  “为什么，最喜欢啊?”诺维尔继续说道，声音里满是期许。
  “因为，诺维尔姐姐很温柔，是第一个愿意教我魔法姐姐，而且……好像什么都知道……像衡哥一样……”
  “小可爱的嘴真甜，好，那就不枉费姐姐给你找的门路啦～”
  知道，她当然什么都知道，对于月精灵，爱的从来都不只是肉体，还有心灵，所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还想知道的更多。
  越了解，越靠近，爱便如心跳一般，越发清晰。
  不过现在，诺维尔要克制自己的欲望，有些不甘地直起腰，在天使的心里种下一个未来的种子就好，以后可以慢慢浇水，希望最后能长出让天使之心卧凉的大树。
  “门路?”卡文有些纷乱的心，被诺维尔吸引回来。
  “嗯，其实姐姐我的老师，在‘虹岛’担任中级教职哦，我来金城，是在他老人家的吩咐下，出来历练的，而且还没结束，前几个月，他升职了，我特意磨他，得到了高级教师特有的举荐机会，
  小可爱你的天赋很高很高，我举荐你，一定会有高级教师甚至教授收你为徒的，只是，你可能要离开酒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许老板会不会答应，那么，你的意愿呢？”诺维尔说道，观察着卡文的反应。
  “……这”卡文本欣喜起来，可又随即开始了纠结，但纠结没一会，就正色起来，“我想被举荐！衡哥……衡哥肯定也会答应的！他一直都想给我们找出路，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我一定，要成为大魔法师！”
  “好！到时候……”诺维尔欣慰卡文对志向的笃定，正要继续说什么，结果，卡文就突然向她一扑，抱住了她。
  “诺维尔姐姐，衡哥说，家人不能说谢谢，但是可以给对方一个拥抱，所以诺维尔姐姐，我现在不能回报你，但是想好好地拥抱你（谢谢你)。”卡文怀着感激，笑着，抱不满诺维尔，也不够高，为了避免一些尴尬，只得笨拙地抬头看着诺维尔。
  这……这就不能怪我了……我没办法了，许老板，你的教育太好啦！
  诺维尔身子颤了一些，不再顾及，微微弯腰，反手抱实卡文，卡文的腰并不粗，几乎她两只手掌就能握满，让她都想直接把人举起来，按到怀里去。
  没想到最后，是他来拥抱我，天使，就是来拥抱别人的吧……
  温暖的感情，胜过欲望，诺维尔心中平静而欢喜。
  “小可爱，你的拥抱很好很好，我也会去跟你一起，去问你的衡哥的，但是现在，我们，继续开始练习吧！未来的大魔师先生！”
  诺维尔抱了一会，便不舍松手了。
  因为这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拥抱，不是出于“家人”与感激，应该要贪恋的拥抱，她不希望自己沉于此。
  她想要的，是卡文，真正出于想要去拥抱她本身，不将她作为“姐姐”的拥抱。
  彼心纯粹，我心斐然。不愿厮守，两情不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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