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分歧

“许衡，你是说，马奇的目的，是想建立一个新的议会?然后组成由新议会，新黑街和酒馆三位一体的金城之笼?”
  “没错，政治与经济被的双重把控，而还有一个可以暗箱操作，并不完全需要实体产业的黑链，而且，金城是罗恩的商业中枢之一，这个笼子体系，完全可以继续扩张，不过嘛，好像只有金城是处于为商人考虑的议会制，可能有点小困难。”
  “为什么你说的那么轻松?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反对吗？”
  “是啊，可是形成了这样三位一体的体制才好，这样可以让这个梦更完美一点，到时候，我把酒馆撤掉，就能让真相不暴露的同时，让这个沉浸在梦里的人，能安然醒来，痛就痛一点吧，
  所以克罗里茨和马奇针对我，布局布的相当缜密，我知道他们干了什么破事，可这些破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抖出来，
  骗了所有人，而这些人还得乐乐呵呵地给他们数钱，你看吧，我把那些个人信息一烧，一了百了，没人知道自己是傀儡的一员，只要空手套白狼一直套下去，辐射其他城市，钱没赚完的那一天，基本盘破不了，
  可这就是非实体经济的弊端，没有真地生产什么，只是调配了现有的经济，狗屎一坨。”
  “许衡，你是不是该向你的合作伙伴解释一下，你待在深渊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是tm怎么了解经济政治的?”
  “我灵魂有杂质啊，可能是记忆回流了不行吗？你管我，而且万一我是天才中的天才呢？”
  “呵呵。”
  在马奇的房间里坐着，许衡无所事事，第一次陷入完完全全的被动，就像议会被从内部瓦解一样，外部的人联合了内部的人，彻底的，让他束手无策了。
  现在就看，克罗里茨到底想要什么了。
  等着等着，他就不禁回忆起马奇小的时候，比起其他所有崽子，许衡认为，他和这个小孩，是最像“兄弟”的兄弟。
  第一次遇到马奇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居然在观察女魅魔，而且完全不掩饰，就是直勾勾地看。
  在巢穴里，一般情况下，所有的男魅魔可都不敢直视女魅魔，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兴许对上了，就要被带去不知道做什么了。
  可是马奇不一样，他就是在看，在观察，如果不是自己很多时候，把这个在小时候是耿直boy的小孩给拉走，那么他那看猎物一般的眼神，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看猎物的眼神。
  许衡问过马奇，为什么要看女魅魔，或者说敢看，得到结果都很简单，那就是他想杀光她们，而要做到于此，就得了解她们的一举一动。
  冷漠，难以真地共情，但格外聪明，就随着许衡跟马奇相处，得到的感受。
  因为他居然从来不觉得自己被压迫是不正常的，而应该去同情其他同样被压迫的男魅魔，马奇从小就告诉许衡他的观念：“我被杀是活该，而杀我的人没杀掉我，以后被我杀，也是活该”。
  以及那让许衡难忘的话：“我是害怕死亡，可是我不害怕杀死别人，为什么我要管别人死前的感受?我感受不到，情绪感知?那不就更要快点杀掉他吗？少点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乎别人。”
  人没有天生的生存和自由权，除非自己去争取，没有人会在乎你，这就是马奇得到的结论。他不会伪装，他想要去杀掉女魅魔，他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他不在乎，终究都得死。
  于是，许衡开始教导他伪装自己，类比女魅魔狩猎时，要藏起来，再一击必杀的行为——诱饵当然就是他们这些男魅魔。
  然后循循善诱地让他知道合作的好处，在许衡看来，马奇的内心是天生的残酷与强大的，不至于多费心去照顾他的情绪，而更能以求生为目标，让其成长的更快，去吸收他更多的思想和经验。
  也因为如此，许衡在教育上，对马奇道德方面的训诫是最多的，其他方面不足担心。
  可是这很困难。
  许衡知道他并不是很在乎所谓“家庭”，只是在乎他，而自己就问过他为什么，得到的回答同样离谱：“因为你我看不懂，所以我觉得你不算‘人’，你救过我很多很多次，我不明白，所以我想你活着，你是最独特的，方便我以后理解你是什么东西，而且跟着你，我就能活。”
  一个赖以生存的环境，许衡认为马奇在心理上，是把他当成了这样的一种东西，不过在一段时间后，马奇就彻底变了。
  变成了一副忧郁还很有感情的模样，许衡觉得不可思议，只是情绪变化上，还是老样子，不过肯主动为“家庭”付出了。
  可现在，他不能确定了，不能确定马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原世界，就没见过这样性格的，马奇的人格逐渐形成了，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许衡不明白。
  最直接，但又最复杂的一个崽子，也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最不想对付的人。
  灵魂形态是一匹奔跑着的黑马，从未停下过，以一种超然的自由的姿态，不顾及任何的世俗与感情。

  对，就像现在这样……等等！人回来了?
  “衡哥，你不开灯吗？”马奇的好奇的声音，在黑暗中出现。
  “克罗里茨屏蔽了我的感知。”朱莉这时也说话了，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没有提前预警。
  “没事，不用开灯，怎么样啊，马奇，在外面疯玩，终于玩累了?肯回来了?”许衡疲倦地问道。
  “嗯，累了，不过，如果衡哥满意我的礼物，再累都无所谓……我还想点一下火折子，因为我想看看衡哥走了一个来月，有没有变样。”马奇带着笑意，说道。
  很快，黑暗中有了光芒，马奇很自然地站到了许衡隔着桌子的面前，拿着个火折子，照出两人的脸。
  马奇笑的轻松又自然，一扫一惯的忧郁气质。
  但是许衡笑不出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礼物?”许衡问道。
  “不够吗？放心，衡哥，之后，我还可以笼络更多的城市，占领更多的地盘，到时候，我们就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了，甚至脱离奴役你的半神，然后……”
  “你还觉得不够?你利用人们的信念和对美好的追求，去操控他人的人生，编织梦与谎言，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毁灭他人的人格，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玩偶是吗？
  你与巢穴里面，那些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的女魅魔，有什么区别?”
  “没有，不是所有，至少衡哥你和兄弟们不是。”
  “你觉得是对我们好是吗？在地表社会，相互的有回馈的帮助，以及感恩的同理心，是被接受的前提，而你以我们为私，去损害他人的自由和利益，一旦谎言破裂，必定遭到无穷无尽的反噬，最后，我们将为整个地表社会所不融！你甚至，也把兄弟们给骗了！”
  许衡打断了马奇的话语，可是没想到，马奇一直在对抗，说着说着，许衡就不禁站起来，语气变得严厉，而马奇却还保持着微笑。
  “嗯，衡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面对许衡的话语，马奇淡淡地说道。
  “你……很好！我倒想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许衡一愣，没想到马奇的态度这么淡然，一下怒意就涌上心头。
  “衡哥，我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还是您太理想了，
  我们是恶魔啊，我们先天就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按您的意思，我们就必须甘当他族的附庸?那您说我和女魅魔们没有区别，那么谄媚其他种族的行为，又与巢穴里我们的困境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骗兄弟们，是他们自己忘了自己是恶魔，您看来很清楚，地表世界就是带着偏见的，所以我也要在最后梦碎的那一刻，让兄弟清醒地认识到我们是丑陋恶魔！
  就像我们天生是男魅魔，就活该被女魅魔们奴役和其他恶魔鄙视一样！我们有什么错?您假死后，我们独自求生的那段日子，您知道有多艰难吗？就因为我们天生的种族，您把我们保护的太好太好，
  我不想再过依附于他人的日子，我要自由，真正的自由，理应发挥男魅魔的优势，在深渊乃至地表立足，要想不被奴役，唯有去奴役别人，我连自己人都来不及照顾，我又凭什么要去在乎别人?
  而且您不也做了一个美梦吗？做了一个有关地表的梦?在我看来，地表也不过是一个更加虚伪的深渊罢了，明明生活在资源丰富的地方，可人族的互相厮杀与猜忌一点没有减少，那么退一万步讲，我怎么可能去相信这样的种族，可以让我们依附?
  如果可能，我想操控整个世界，这样，兄弟们的家才不会受到任何威胁，谎言破碎了，可以造新的，梦醒了，可以做新的梦，而到那时候，自然而然，世人就可以接受我们，谎言说一辈子，就可以是真实。”
  马奇情绪起伏不大，没有对抗，而是像在与许衡商讨着什么，
  “呼——”许衡听完马奇的讲述，不仅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马奇所希冀的，是另一条路，是一条只有利于男魅魔的道路。是一条愚弄世人，毁灭无数人生活，而最终缔造属于自己的生存环境的道路。
  而这，几乎完全与许衡的教育完全相背，这时许衡才意识到，马奇一直都没变，一直都是当初那个，将女魅魔视为猎物的猎手。
  现在，猎手长大了，他眼中的猎物，变成了整个世界。而他几十年都改变不了，更谈何，现在?
  “衡哥，我更不愿看到你，继续为我们牺牲，委身于那个半神，您等我，利用完金城……”马奇见许衡坐下了，继续开口。
  “闭嘴，闭嘴吧，马奇，你现在可以走了，走吧，去实现你自己的计划。”许衡无力地说着，将马奇接下来的话打断。
  “……为什么，我要走?我想继续留在衡哥身边。”马奇不解。
  “不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与我的想法不合，我一再制定的规矩，一再说明的原则，你都不曾遵守，你现在连兄弟们都骗，以后不也会欺骗我吗？哦不，你已经开始欺骗了，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男魅魔建立囚禁世界的梦，但以你现在的行为，是也要把男魅魔装进另一个梦吧？那你到底是为了男魅魔吗？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现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见，还认了个新师父，那么就可以走自己的路了，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错，我的教育失败了，你不认同，那么，我们不相为谋，
  你所希望的世界，与我的不同，你长大了，是时候离开我的身边了。”许衡语气十分坚决，没有什么愤怒，唯有另一种程度的释然。
  黑暗中火折，不住地颤抖起来，马奇头微微低下，没有再说话，更没有了其他动作，就这么站着。
  “还站着干嘛？走吧，金城是基于我的主人给予的酒馆，还有被你利用的暗卫，才最终得以被你掌控的，既然你有足够的自信，就去掌握下一个城市吧，完全靠自己，还有你的新师父。”许衡不耐烦地说着，但还是暗暗观察着马奇的反应。
  “不，我不走。”马奇突然一抬头，说道，“我不明白，衡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人，明明你也是第一次出深渊，你为什么这么不一样，他人根本就没资格得到你的关怀，
  而且我也没有认新的师父，金城我有办法复原，我可以放弃我的想法，我想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不，我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和你相处了，我容忍不了，你还是走吧，留在我的身边，听命于我，被迫服务别人，你一定很难受吧？真心的，走吧。”
  “我不，衡哥，我没有地方可去，这个世界，是无趣的，纵使给世界编织了一个梦，没有您，一样很无聊，您的身边，是我唯一可以栖身之处。”
  “啧，我对你那么重要吗？那为什么你要做出这些事情来?你……”
  许衡想要狠下心来，让眼前的人一走了之，或者把克罗里茨逼出来，没想到，马奇居然哭了，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他几十年来，第一次见他哭了。
  “许衡，就别逼他了，在他的眼里，你就像需要守护的财宝，他当然不想任何人去分你一杯羹，但为了留下你，他可以做任何伪心的事情，你已经融入了他的世界，不可或缺。”熟悉的声音，熟悉地入了脑，许衡一下就听出来，是那个疯子的声音。
  “tmd克罗里茨！你丫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不是你，马奇会这样吗！该死！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誓言！”许衡一拍桌子，在脑海里骂道。
  “呵，就算没我，马奇一样是马奇……好了！马奇！上！”克罗里茨轻松地说着，话锋一转，激情地喊道。
  “嗯?”许衡还没回过味，面前的马奇就一脚踏上桌子，身子一倾，一手掌上了他的脸。
  “衡哥，抱歉，您如果要赶我走，我只能去用这种办法，来理解您的意图了，我想知道您到底想要什么，您到底是什么，您到底为什么，纵使我走了，也能继续守护您，
  是您让我活到了现在，有了对活着的感受，找到了点活着的乐趣，您让我苟活于世，您是我认为唯一有趣的生灵，无私地爱着我的人，
  所以，我一直都想更靠近您一点，请原谅我。”
  听着身前马奇的话语，许衡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地流逝，直至投入真正的黑暗……
  他没料到马奇居然会直接对他动手，他原本就是在用逼迫的方式，引克罗里茨出来，不过从他的最后打算上，也是要赶走马奇的，只是没想到马奇会这么抗拒，抗拒到要出手。
  情绪感知还被克罗里茨屏蔽了。
  最后的一丝起伏的念头，却还是在告诉朱莉：“别伤害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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