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旋涡之下

“噗呲”
  马奇对眼前无法理解的“事物”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绿色的身影闪过，那个橙色头发的“许衡”便消失在了跟前。
  脑海中突袭的“兴奋感”也随之消失。
  而那道身影还带起了水流，让他的身子再次晃动，就在马奇尝试稳住身形的瞬间，一股“嫉妒”的“精神流”滑过脑海。
  他下意识目光向水流的方向追去，很快就后悔了……
  那是一条绿色的，手臂粗的大“蛇”，粗长的身子上却不规律地分布着数个细小的裂口，里面露出排排细细的尖牙，而刚刚那个橙发的脑袋，被他用尾端缠了起来。
  在尾端的“裂口”，便在马奇惊愕的目光下，开始大口蚕食那个橙色的脑袋，在一片绿色的水中撕出橙色的汁液。
  为什么称呼“大蛇”是他?因为他前端的“蛇头”，是“许衡”一张愤世嫉俗，皱眉头的脸，头发还是绿色的。
  马奇脑中一片空白，他对眼前的状况完全丧失了判断力，而给他带来一种感官上“污染”的事情，还没完。
  在那条“大蛇”正没游出多远，马奇才看得一丝清楚，另一侧飞激出一条红色的比那绿蛇还粗一些的触手，把“大蛇”连带着马奇的追随的目光，一同卷起，拉回到他右侧正前方似乎早已出现已久的，一头光头部就与马奇等高的，血红色的“大鱼”地包天的大嘴里。
  一张一闭的的嘴速度极快，绿色与橙色便被红色吞没，但这短时间内，就已经向马奇展现了其内错综复杂的赫赫獠牙。
  这怪鱼极端地丑，脑袋大到挡住了身子，一双鱼眼外八朝开，在马奇已经被震地不敢轻举妄动，不能思考，生物在生死时刻，直觉涌上来代替主观地告诉他——“这鱼很可能视力有问题，你不动它就不会发现你”的时候。
  鱼嘴再次缓缓张开，让就在跟前，看着那如肆意丛生的杂草般的大獠牙渐渐暴露出来的马奇，心跳慢了半拍，一股恐惧与窒息感涌上心头。
  莫名的，还突入“愤怒”的精神流，但绝不是危急存亡时刻，爆发出的在高压环境下，肾上腺素狂飙带来的“愤怒”，而是熟悉的，他凝视“小黑”时的“精神流”带来的情绪。
  只是更微弱一些。
  “第二只……”
  鱼说话了?不，不是鱼，马奇听得出，“还”是“衡哥”的声音。
  在那漆黑的大口中，一个赤裸着上半身，也只有上半身，没有双手，只余一个脑袋的，染着红发的“许衡”从嘴内的上腔倒立了下来，盯着马奇，开口说道。
  “唰——”
  话音刚落，漆黑的大嘴的内部，便如先前那般，激射出那根红色的触须——现在应该叫“舌头”了——从红发许衡的下方穿过，直“杀”向自觉做出两手格挡动作的马奇。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莫名其妙和快。
  完了……
  这是马奇最后冒出的一个念头。
  “荣耀！不可阻挡！”
  就好像故意跟马奇作对一般，脑海中的本绝望的念头，被暴力的碾压而去，“希望”和“不屈”的精神流化作冲击波，砸的马奇措不及防。
  然后他的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水压给拍的倒飞着旋转出去，透过双臂的缝隙，隐约看到有金色的波纹在向四周波荡开来。
  这股“正向精神流”以及掀飞他的水波，让被方才“死亡”的威胁惊觉而敏锐过来的马奇有了喘息的机会。
  当下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料。
  仅仅只是那三个“怪物”，其实还不足以让马奇思维完全呆滞掉，真正让他的脑子难以处理的信息是，目光追随下，那三只“怪物”背后的“景色”。
  那光怪陆离的光景，逼得他只能尝试着专注到某一个“怪物”身上，去忽略或屏蔽其他，不然马奇知道自己可能会一辈子染上生理和心理上的阴影。
  他的脑子一直在警报，让他不要去尝试着专注地看。
  因为居然，真地，有那么多“自我”！而且，他们还会发动攻击！甚至互相攻击，还……还会说话！
  而奔着这“金色的信念”，马奇心里一定，他必须前进，既然要前进，就得必须面对这方精神世界，搞清楚这个旋涡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眼看去，胃部立马要痉挛，干呕起来：
  两个脑袋，却各自只有一半脸，“许衡”蓝鲨——与之前的怪物都不同，那五官与鲨鱼头融合在一块的，马奇能认得出来，全是因为那双冷漠理智的眼睛，太熟悉了。
  “他”正在两头同时向两边扯着一个紫色的，背部是“许衡”迷茫痴呆脸的海星。
  紫浆爆出，那张脸很快裂成两半被吞吃。
  旁边还有一只正漂浮着的平扁的，马奇从未见过的黄颜色的鱼，像是一张毯子，还有一条有刺的尾巴，腹部前端的口腔与鼻像是一个笑脸……而中端是一张“许衡”闭目养神表情的脸。
  电光火石间，这张脸便被刺穿过去——一个巨大的，连带着瞳孔嘴与耳都向外扎出凌乱的黑色尖刺的，流着黑色的眼泪的“许衡”的头，一下砸在了那“黄鱼”的背上。

  这还只是单色的，相对正常的，还有混合色的。
  有通体黑色的，但长满了红色的愤怒脸的“海参”许衡。
  也有浑身延伸出绿色的触须，而触须的末端居然一个个“许衡”脸上的部位，主体却是很正常的白虎外形的“许衡”。
  还有顶着一张看去最正常的闭眼脸，却很快在马奇面前如花苞般裂绽开来，露出背后一张新的表情“许衡”，然后周而复始，直到刺出一根长刺的“五彩羽毛怪鸟”。
  无法定状，千姿百态，鬼畜荒谬，原始暴力。只有更抽象的，没有最抽象的。
  除了外形，大部分许衡的脸，还在不断动着嘴唇，嘀嘀咕咕地搭配着自己的表情说着不同内容的话语。
  “好痛好痛……”
  “冷静，要冷静……”
  “毁灭吧——！哈哈哈哈！”
  “杀了你！杀了你！”
  “温柔待人……温柔待人……”
  十分嘈杂。
  仗着那股强烈的“正向精神流”，马奇一眼扫去，都还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同时被“爆破”了一遍，只是没被炸烂而已。
  耳朵上的折磨都算“温柔”的了。
  那些都是“许衡”啊！他们却都在自相残杀！
  重点的，还是他们是“许衡”，马奇但凡看了，总是忍不住想继续看，看更仔细，这又导致他被进一步“折磨”，又熟悉又陌生。
  在这种情况下，马奇却还在痉挛的“恶心”中，观察出了一些特殊的信息：
  “许衡”们周围的水的颜色都是不同的，他们互相靠近进行互相的“捕食”时，这些颜色也会互相混合。
  体型越大，他们周围的颜色范围也就越大。
  但这些颜色当前，全都开始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一些金色。那么，就是说，有一个庞然大物在“运动”。
  也是这个庞然大物，巧之又巧地在那个“红鱼”许衡的嘴中救下了自己。
  金光辉映，在混色的“水”中格外显眼——在下方！
  马奇赶紧避开眼前的“精神污染”，朝下望去，一头同样奇怪，却不知为什么不违和，还让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流的原因，错觉有股“美”的“许衡”，巨大反差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在金城的图书馆的图鉴上，见识过的“龙”的头，浑体覆盖着金灿灿的鱼鳞，可是却是长着一对鹿角，颌下还有浓密的狮子般的金鬃毛，鼻前延伸出鲶鱼的“须”，身子竟是蛇身。
  而且除了胸尾，整身的前后端共四只“龙”爪外，还在腹中长着一只更巨大，看上去似乎更有力的“爪子”。
  身周不是如其他“许衡”似的，是对应颜色的“水”，而是光晕的质感，是一片笼罩的金虹，随着他的动作，在向外波散着。
  带着漫荡的威势，不可匹敌，但并非侵入式，而恰如那光的质感，环拢的、让人沉浸其中的“精神流”，传递着威严、高尚与信念。
  随着那一圈圈波纹的扩散，那些争斗的“许衡”们仿佛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纷纷动作慢了下来。
  只是，这个“金许衡”正在呈一条直线，向下飞逝而去——马奇也是如此才能看的到他的腹部——虽然在远去，越发地变“小”，但凭借他震荡开的水流，马奇能感受到他当真有“龙”的大小，甚至更大，是目光所及很可能最大的“许衡”。
  但重点是，这个“金许衡”一直远去，很快，那些奇形怪状“许衡”，又要开始互相攻击，而马奇自己也将遭此波及。
  “‘龙’去下面了……”
  旁边传来声音，马奇心里一怵，僵硬地起头侧目看去，发现稍远的地方，那个熟悉的家伙还在——那只“红鱼许衡”，他张着嘴，向下竖着身子，嘴里面的红发许衡，也在跟自己一样，往下看那个“金许衡”。
  突然，红色的触须再次射出，卷向下方，一个比“红鱼许衡”小许多的一个蓝色的，马奇还来不及看清外形的“许衡”。
  该死！这个家伙也大的很！他受的影响看来不大！
  当机立断，马奇不再犹豫，开始猛地向下“游”，或者说，“跑”，因为他根本不会游泳，只能向前扒拉，看看能不能前进，这也是他一开始落水，无所适从的最直接的原因。
  “唰——”
  “哈?”
  一眨眼，马奇只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动，没想到，自己随便向下一扎，猛地就前进了许多距离——离“金许衡”近了一些。
  对啊！我也是一个“精神流”，而且还有外面那个疯子的加持！
  心中一喜，马奇手脚并用，张牙舞爪地就加大了力度，开始往下扑，四肢乱挥舞的，就好像重新认识彼此一样，但不妨碍他冲的越来越快。
  越往下，他发现金光越密集，那些“许衡”就越安静，不过这些“许衡”虽然各有大小，但都慢慢开始具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更完整”了，更有秩序了。
  “许衡”的脸不再以一种割裂的方式出现在各种躯体上，而是融合进去了，也不是之前的那个蓝鲨一般，是怪异的，就是完完整整地，“像许衡”。

  如那个金龙一般，他是“龙头”，可马奇一看他，就知道他就是“许衡”，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不过还是存在一些，同样割裂，但足够大的“许衡”。
  就比如马奇现在以一种疾速，更近一步靠近“金许衡”后，看到的，他刚用自己的爪子撕扯个粉碎的一个“许衡”——比“红鱼许衡”还大一些的紫色蜘蛛，蜘蛛头上密密麻麻复眼类似的东西，全是许衡痴呆茫然的脸。
  但这“金许衡”就“杀死”了这一个，其余的相对“正常”的“许衡”，他都不去触碰，而且也不去吞噬“蜘蛛许衡”，继续自顾自地往下“游”，就像只是顺手干了一件随意的小事。
  一个清道夫。
  而没错，马奇意识到了，自己“游”的居然比那个“金许衡”还快，很快，更深处，就零零散散的，只剩下他和“金许衡”了。
  只不过“金许衡”很早就“启动”了，马奇纵使快，也不能马上赶上。
  也赶不上了，因为似乎已经快到头了——周围的“水”，除了金色外，渐渐的，变成了一片黑白杂糅的，不相融合的扭曲双色。
  最下面，还出现了一抹蓝色，越靠近就越大……马奇俶尔发觉了，那居然会是一片“真正的大海”，蓝色的，在漩涡深处的另一片“海”，翻涌着，但相对平静的，也让人感到平静的，没有漩涡和更多眼花缭乱的纯蓝之海。
  海下之海?
  可就像在解答马奇的疑问，让一切变得合理，黑白的扭曲之色随着他的前进，缓缓“虚幻”起来。
  这样的“虚幻”，仿佛从“水”变成了“空气”，真正地变成了“背景”，变成了不与“大海”接壤的“天空”。
  马奇很清晰地感到，身周的“水”在变轻，变“虚无”，他从在水里，开始变成一种漂浮的状态。
  动作因此也微微慢了下来，可还没去理清发生了什么，就在他的眼下，“金许衡”就这么直挺挺地一下朝“大海”突了进去，瞬间消失在视线中。
  随之而来的，“大海”荡漾出波纹和泡沫，可不对劲了，因为这些波纹和泡沫是彩色的，而且逐步上演了马奇熟悉的戏码——兀地旋转起来，变成一个与“金许衡”同横向大小的漩涡。
  “轰——”
  那旋涡没旋转多久，迅雷不及掩耳的，在马奇都反应不过之时，恍地一下喷出彩虹色的“水柱”来，直冲向上方，把马奇如在平台上，又给吓得心脏一抽。
  不过幸好一样是虚惊一场，因为马奇没有沿着“金许衡”的轨迹走，那水柱就只是擦着旁边过去了。
  这水柱也不粗，可是在冲击的过程中，那些“黑白”的东西便也全部跟着动了起来——黑色如同蜘蛛网结，缠绕了上去，而白色则是扩散开来，是顺着水柱冲击的方向往上扩散。
  更熟悉的“红色”也随之出现了，在黑白的分层后，凭空一点点渲染开来，宛如底下一直掩埋的沉淀物，在水面被荡漾后，就反涌到了表面。
  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愤怒”再次出现在了脑海中，在马奇凭借眼前正出现的变化，了然大漩涡的水柱原来就是这么来的后。
  让他瞬间也理解了此地不宜久留，因为这红色不知道要渲染出多少，对他而言是一种消耗，于是不再抬头观察，随即纵身再向下一扑，也冲向那“大海”。
  原来小白和小黑还在底下缠缠绵绵的  ，但马奇不乐意管了。
  他猜测，甚至肯定，“大海”这才是真正的“门”，他受够了当前这一层混乱至极的精神层了，同时怀疑起了那个疯子的判断。
  就怎么可能那么多“衡哥”?是那个疯子错了?还是……“衡哥”太特殊了?
  “许衡的精神世界，无论是怎么样的，马奇，你都不要感到奇怪，他是异类中的异类……”这个怀疑一出现，就很恰好的，那个疯子的嘱咐又出现了，就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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