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周五，张温瑞看到全天下来毫无异样的谢褚，捺不住地高高挑起了眉。
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吗？
发出去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已经过去了一天，没有一丝一毫要回复的迹象。
他说不急，可也说不上不急，但是谢褚越是这样镇定平静的样子，他的好奇心就越被高高吊起。
不过猫抓老鼠一样的游戏，蚕食未免不是妙趣，他乐意将这只老鼠多捏在手上一会儿，尽管这只狡猾的老鼠他一口就能下肚。
日落西山，夕阳像血一样红。
宋源老老实实地收拾书，感觉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放学，除了这周身边多了一位新同桌外没有任何不同。
张温瑞却突然支了颐，脸上噙着一抹笑看他，打量的目光让人心里发毛，宋源全身上下几乎都要起鸡皮疙瘩，不舒服极了。
谢褚一放学就立马走出教室，发现张温瑞没什么要看他的模样时心底还暗暗松了口气。
待走到门沿，简短的一个回头，余光中似乎看到张温瑞嘴唇一张一合，言笑晏晏，宋源脸上正一副怔愣的神情。
谢褚眉毛蹙了蹙，满心疑惑地下了楼。
……张温瑞，说什么了吗？
婉拒了小姨要亲自来接的请求，谢褚把出租屋的窗户全部关紧，门一锁，暂且尘封了这个房间。
他这几天先在小姨家里待着再说。
谢褚踱步下楼，缓慢地挪移，夕日余晖铺在脸上，照出他思索的神情。
去小姨家最近的公交车线路是3号线，离谢褚出租屋的位置还有个小几千米，时间还早，谢褚准备自己走过去。
房东好心地关怀了两句，听到谢褚说要走路去公交车站时脸上没忍住露出了惊讶表情，诧异道：“你真要自己走啊？我有车，我可以送你过去的。”
她用手指把发尾卷了卷，看到谢褚摇头，也只好无奈地耸了下自己的肩膀。不太认同但表示理解。
房东把一串钥匙收在兜里，然后站在楼下顺手接了个电话。
离3号公交站台最近的路在右边。
她看到谢褚拿着手机，停在分岔路口低头望了眼，手里提着书包往左边去了。
房东边接电话边往回走，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旋踵即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去最近的3号站台也只有右边那一条路的来着？
…
谢褚的确没先去公交车站。
他对着手机地图仔细寻找，走走停停，最终止身在一家火锅店门前。
熟悉的装潢。
谢褚在店门前站了会儿。
成功到达目的地，他目光在店里飘荡一圈才转身去了公交车站台的方向。
谢褚一边往回走一边默默想，他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手机被扣回裤袋，火锅店坐落的这条街晚上还算得上僻静，下午就有点喧闹了，街上人来人往，路人摩肩接踵，谢褚艰难地挤了一条小路走，手里还捏着刚买过来的一瓶矿泉水。
他其实很少来这片地方，这条街虽然兴闹，但附近的商户复杂。谢褚略有耳闻。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听到宋源的声音。
“挺、挺好的……”
谢褚停身，诧愕地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跟宋源打交道不多，可好歹两年多的同学，宋源这种回答问题的语气在班里是独一份的，很有印象。
声音又小，又有点拧巴，含含混混，唐利纲曾经批评过很多次他听不到宋源说什么。
这次的音量也微乎其微。
谢褚也是在愣了两秒后脑子里才突然蹦出来宋源这个名字。
同班同学，人比较内向，是……张温瑞的同桌？
刚才那句话的语气不太对劲。
谢褚怔神的目光逐渐移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拐角，盲区，是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在白天都像被厚厚一层黑雾笼盖住。来不及思考太多，眸光闪烁间，他听到那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谢褚心里隐约浮上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宋源旁边，应该是张温瑞。
宋源没想过三年高中生活里他还能到酒吧来一趟。
他下午听到张温瑞话时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张温瑞的眼神又在告诉他这是件不可能的事，几多犹豫时，他已经被强行拉出了教室。
“你会喜欢它的。”张温瑞早就有点迫不及待宋源的反应，唇边笑意已经挑到掩不住的地步了。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宋源呆怔地坐在张温瑞旁边，酒吧的舞池里人影重重，男男女女随欲地摇晃蹦跳身子，躁狂激烈的鼓点疯狂刺激着神经，桌上的酒被换了一堆又一堆，他也碰了几杯，心下除了谨慎外又有着暗藏不住的激动。酒过三巡后，他喘口气都带着浓重浑浊的酒精味，迷离地被灌下又一杯酒，说话都大舌头。
张温瑞心烦意乱，反而喝得不多，面无表情地看着酒精上头的宋源。
“我知道的……”
宋源垂着头，含含糊糊地说出这句话。
“嗯？”张温瑞皱眉，发现宋源瞳孔有些涣散，再问都不理了。
他压着火气，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宋源仍旧始终都在低着头。
张温瑞冷笑一声：“我早就跟你说了吧，你会喜欢的。”
“喝够了吗？要不是我，你以为你碰得起这些东西？！”张温瑞见宋源还没有说话，直接上拳揪住了他的衣领，在左脸上轻轻拍了拍。
宋源不适应地咳嗽两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张温瑞轻飘飘砸下一句话：“这瓶红酒，三万。你刚刚才喝的那杯，几口下去就是你一个学期的饭钱。”
宋源闭着眼，他一团浆糊的脑海里还没思考出自己为何闭着眼，身体先有了感知，脸被猛地冰了一下，冷冷的酒液顺着额头眼尾滑落下来，流了满头。
有点无聊和嘲笑的语气：
“送你一个月的生活费。”
迷蒙彩溢的各色光打在身旁，打在周围，奢贵绚烂，整个吧里的人痴癫如狂，像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失乐园。
宋源怔了两秒，方才迟钝地抹去脸上的酒，这是张温瑞倒的？
他向来软弱的心脏也莫名生了团火气，借着还没醒的酒意，声音大了点：“我知道的！”
“上次你在走廊跟谢褚说的话，还有你在办公室里…我听到了……”他在干什么？！宋源脸色霎那一白，又说道：“但我不是想威胁你什么！我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别人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刚才就鬼迷心窍……”
他磕磕绊绊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张温瑞就无所谓地笑着打断了他：“威胁，你配吗？敢吗？”
“你觉得你威胁我需要什么条件？我现在就送到你手上，你来啊。”
宋源唇瓣嗫喏两下，没吱声。
他眼里闪起来的光又灭了，虽然本来就是满身酒味，脑袋醉醺醺，但现在莫名地觉得自己又被刚才的一杯酒彻底浇醒了。
清醒的很彻底。
张温瑞盯着他黏答答的头发看了会，笑着在面前又斟了一杯酒，像在对着一位老熟人说话：“你这样顺眼多了。”他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你以为你听到的那些话有多大不了？要不是有人拦着，或许下一次你会在谢褚躺的床上看到我。”
宋源脸色白了一瞬，突然感觉酒吧里朦朦胧胧的灯光很刺眼睛。他喝一口酒，好像也壮了点胆子，迷迷糊糊呓语道：“这样……是不对的。”
张温瑞把酒再泼到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道：“再说一遍？”
宋源颤抖着嘴唇重复：“不对、不对……”
“……不该做的，这些都不该做的。”
宋源感觉自己有点没出息，他在张温瑞面前哭出来了，可他又感觉现在好像是自己这么多天来最勇敢的时刻。
却不待他想更多，头皮瞬间传来股大力到称得上生拉硬拽的力道，张温瑞像对着一个没气的物件般扯着他头发硬生生拽了十几厘米距离，他摔到沙发上时身体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出疼。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对的！”
张温瑞眼白里浮上几条红血丝，宋源看到那张薄的出奇的唇一张一合，耳朵里却像灌了水一样，什么都听不清。不断摇晃的重影间，疼痛再次席卷全身，他好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宋源迷茫地眨眨眼，看到眼前的睫毛都揪成了一绺一绺。
他被一路生拽出了酒吧，在此期间好像对所有的剧痛都麻木了，只昏昏沉沉地想着，这是在干什么。
张温瑞眼底压上阴翳，把他一把摔到墙上，甩了个耳光好让人清醒清醒：“就跟我下午跟你说的那样，这个地方好不好？”
“挺、挺好的……”宋源思绪还没有重组。
“那、作、你、妈、的、妖、啊。”
头被砸上什么坚硬的东西，宋源脑子嗡了一下，好像成千上百只的飞虫在脑子里飞搅，生疼生疼，这下彻底失控了。
他发软地躺在地上，每根骨头都仿佛被人打碎又重安了一遍，嘴里铁锈味翻涌，宋源艰难地翻了下身，望到张温瑞的鞋尖。
他甚至不太敢咳嗽，怕下一秒吐出血来，他现在都有点判断不出来这个想法会不会成为现实了。
那双印着名牌徽标的球鞋鞋尖动了动。
宋源下意识地闭眼，预备着迎接预料之中会到来的结局。
会踹一脚吗？踢脸？还是别的什么？……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
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张温瑞暴怒的一句脏话，接着，眼前的黑暗被人撕破，张温瑞被拽去了另一个方向，一道重重的扑地声音。
张温瑞狠踹了几脚，却看到眼前人只发出了几声闷哼，没一点儿要离开的趋势。
他眼睛赤红，咬着牙震怒道：“妈的……我操/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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