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谢褚闷着声承住了张温瑞的那几脚狠踹。
反抗激烈，骂声不断，吐言越来越脏。
谢褚都想找个马桶搋子把这张臭嘴给堵上了。
疼是真疼，贱也是真贱。
谢褚冷下眼中神色，趁着张温瑞挣扎不停的一个空档，右膝猛地向上跪压住了剧烈起伏的腹部，紧接着膝盖同手一起用力半翻过张温瑞的身子，肘部死命压紧仍然不断往上顶的肩膀，两手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彻底锁死了他的上半身。
“你对你奶奶说这种话干嘛呢？！”谢褚加大了膝盖上的力道，眸色凌厉，眉眼肌肉更是紧绷。
张温瑞挣扎力气越发加大，谢褚咬着牙压紧身下的人。
被踹过的右腿隐隐作痛，他沉眉凝气，冷脸用更大的力气扣紧了膝盖下面的肩膀。
不能松力。
谢褚全身肌肉发劲，指骨用力到发白。
不能松。
否则……一切只会变得更糟糕。
宋源混混沌沌地倒在一旁，缓了好几秒后才慢腾腾地抬起了头。发现制住张温瑞的人是谢褚。
“宋源，你敢？！”张温瑞喘出一口粗气，阴冷可怖的目光剐过谢褚，冷冰冰地看向了宋源。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今天你敢和我对着干就等死吧”。
然而和一般人不同的是，张温瑞背靠大树，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他想针对宋源，或许真的比捏死一只小虫子更容易。
宋源颤巍巍往后退了几步，脑袋一片空白。
“愣着干嘛？快跑啊！”谢褚汗流浃背，额发湿淋淋一片，眸光重重压在宋源身上，“傻了吗？留在这里接着被打？？”
男生棕黑眸子润泽干净，平日都是三月春水般温和，现在却焦躁不已地望着宋源，神情焦灼急促。
砰的一声巨响。
张温瑞猛地挣扎一下，趁谢褚不备差点起地翻身，又被半路拦下，但凶狠的一拳已经粗暴地锤到了谢褚脸上。
谢褚呵出一口灼气，动了动刚被猛力砸到的下颌骨，轻微的一扯动，酸痛立马成堆地涌上来。
两个人扭打不断，谢褚始终处在压制位，略占上风，但大腿、小腿、手臂，都有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甚至刚刚才险险地擦过了张温瑞妄想踹到肚子上的一脚。没占到多少便宜。
谢褚在余光里瞥到蜷缩着往外爬行的宋源，后面腿肚终于不发抖了，他半跌半跑，颤颤巍巍地冲离开小巷。
谢褚闭了闭眼，感受到湿汗从睫毛上滑下来，心里却终于松下一口气。
他咬牙，猛一使尽全部力气，以一种近乎凶悍的力道将张温瑞掼到身后黑黢粗糙的墙上，张温瑞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他也在冷着眉强忍身上阵阵撕扯的剧痛。
眼眸里有无以复加的坚毅。
张温瑞翻腾两只腿，还想再阴上一招，却突然又被人狠厉地掼到了墙上。
“！”张温瑞眼前金星直闪，头晕眼花，怨毒到极点，“妈的！”
虽说他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但谢褚使尽全力时也未免见得小。
天色愈黑，轰隆声阵阵，闷雷不断。
预报了一天的大雨到现在才有了点征兆。
谢褚估计着自己的体力，把张温瑞狠狠向旁边一摔——
扑通一声闷响，张温瑞气到要发疯，青筋毕露的手就快碰到谢褚的脚腕。
谢褚以牙还牙，把那只手一脚踹远。不待预备扑过来的张温瑞，已经两步并作一步，跨跑到了几米开外。
他忍着身体各处持续的作痛，在羊肠曲折的小道不停穿梭，直到确定彻底地甩开了张温瑞，才开始减缓速度，慢慢地朝着脑海里熟悉的三号线的车站位置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空变得很阴，不一会儿就大雨如瓢，浇到了谢褚身上。
谢褚抹一把湿答答的脸，颓唐地去买了雨伞，狼狈模样让便利店老板都禁不住侧目两眼。
好不容易抵达站台。
谢褚甩了一下雨伞上的水，就这都能感受到肌肉拉扯的酸痛。
他有些无力地扯扯唇角。
疼死了。
痛到彻底失去表情，谢褚放松全身肌肉，没剩几口气地随意坐在了站台等车的长凳上，放任自己软成一摊烂泥。
随便一动都好像能听到身上骨头咯吱相碰的响声。
……真是完完全全地杠上了。
乌云阴沉，谢褚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摸出条巧克力吃，包装纸上沾满水珠，情绪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心想着，就算杠上又如何。
其实早就撕破脸皮了。
他若有所思地揉着手臂上的淤青，上车时落汤鸡的模样又是引得一番乘客侧目。
车上满满当当，谢褚从前排一路晃到后排，竟然只发现了一个空位。
但他不太想坐，原因很简单。
这是一个连在一起的双人座，旁边是位老熟人……林雅欣。
林雅欣却双眼发光，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喜出望外道：“谢褚？好巧啊，在这儿都能碰到你！”
男生拎着伞，全身上下却湿淋淋的，右臂的淤青一大块淤青瞩目，莫名有种刚打过群架的感觉。她也奇怪了一会儿，不过这种奇怪感又很快被抛之脑后，毕竟后面还有人，再不过来谢褚就没位坐了。
而且，打架。
……这个词很难跟谢褚对上。
谢褚犹豫一瞬，还是慢吞吞坐了下来。
他的座位下很快积了一小滩水。
林雅欣竭力收敛自己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小声惊诧道：“你手臂怎么青得那么狠啊？！”
甚至已经往紫黑瘀血的趋势发展，青紫一片，很难不注意到。
谢褚轻轻垂下眼睫：“被球砸的，没来得及躲开。”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样子。
她突然感觉到谢褚仿佛很累的模样，黑睫一颤一颤，看着，有点脆弱。
林雅欣张张口，最终还是识趣地没接着问下去，按捺下心底疑惑。
她打开一点车窗，清凉的冷空气灌进来，好歹缓解了些周身的闷热。
谢褚也疲惫地靠在了车座上，感受着车窗外缕缕飘进来的凉风。
宋源姗姗来迟地发了一大串话道谢，就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又是说“对不起”又是说“今天万幸有你”。谢褚刚刚看完一遍，有点云里雾里，想回复又感觉怎么说都奇怪，就索性先扔下了这件事。
他重新靠在了椅背上，眼角瞥到高兴地手支车窗的林雅欣，女生侧脸上的笑涡又甜又显眼。
他默不作声地扶了下右腿，轻轻捶揉。
谢褚舒出一口气，颇有些庆幸自己的伤大多在腿上。穿着长裤，有遮挡，林雅欣看不出来。
但还是倒霉。
一想到这些天的糟心事，谢褚就满心烦闷。
似乎跳出来很多微信弹窗消息，然而他不想看，就关上了手机。
水花愈发加大，劈里啪啦在地上溅开，一场暴雨正式拉开帷幕。
季杉从撑着伞，走到了熟悉的高中旁边。
一柄黑伞，指骨修长，挺拔少年立在雨幕中，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路人的目光。
他站得有一段距离，立在苍绿幽深的杉树林间，不曾动过一步，但身后丛密的树林都仿佛为他而生，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
季杉从目光越过雨幕，越过许多许多，停在了对口正忙着擦桌整理店铺的一对夫妇上。
他们就要关店了，男的擦桌子，女的正在数着今天收到的现金点账。
有点像。
谢褚皮肤白遗传了他妈，张如清操劳十多年，之前为了开店的事没风吹日晒到处奔波，但现今快四十岁的年纪，皮肤仍旧可以说得上是皙白透亮。鼻尖的弧度很像……线条柔软的嘴唇也像，笑起来如沐春风，温软友善。
他身上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夫妇二人的影子。
但好像也可以说完全不一样。
季杉从已然走近很多，手捏紧伞柄，视线冷静，观察了很多遍。
却没有寻到一丝一毫那双笑眼的踪迹。
仿佛那是谢褚才有的专属。
是遗传密码一次玄妙深奥的变异，是堆积了无数因果后碎裂的存在，不具来处，去路惟一。
是一块永远错位的拼图，仅有在他身上才合隙合迹。
这一块拼图错了，就是彻彻底底的不一样。
几滴雨珠飘到季杉从指尖，少年轻轻抹去，浑不经心地望去了一眼。
其实他这些天有过很多次给谢褚发消息的冲动……然而事杂难叙，几多意起，又反倒最终全部搁浅。
数次他看着空白了几天的对话框，也无言静望良久。
不过就快了。
季杉从自然地离开，上了车，继续着今天的计划。
半天时间，他还要去处理季有行安排下来的许多公司业务，大大小小冗杂不已，每一分钟都满满当当。他方才出言下车，又待了那么长，已经让司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暗自猜想许久这里究竟有哪里特别。
明天。
季杉从收伞坐上车，俊美逼人的脸庞此刻表情淡淡，心思幽深难测，雨点噼啪砸在车窗上。
他稍稍错移视线，冷黑墨瞳里映出一片晦晦青青的杉林，也正指着临城的方位。
他明天，就能回临城。
谢褚突然感觉嗓子不太舒服，没忍住咳嗽了两下。
林雅欣哎呀一声，连忙去关窗，小小声地道歉：“你才淋过雨，我忘了，回去记得喝点热水啊，千万别生病了。”
窗户撞到边沿，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谢褚顺着窗角看了眼，视线才移开就望到了林雅欣因为笑得卖乖而越发明显的梨涡。
男生喉结一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漫天的雨声都仿佛寂静了。
谢褚移走目光，悄无声息地发呆，思维滞顿凝缩，最后全变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谢褚靠在座位上，嗜睡般地阖上了眼。
怎么办。
他真的，好想季杉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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