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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聪明大马刀


沈恩衣吃葡萄时,小伙伴也馋,于是她规定,如果他们想吃,就拿纸八角来换。

        葡萄卖出去也是家庭收入之一,沈恩衣用葡萄换八角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每每讲来,人人都道她沈恩衣笨,笑她沈恩衣傻。在大人的世界,葡萄也是家产,即是家产,她可真真真成了败家子。

        这是败家子,那养家心呢?

        那时的大人们,让为养家心就是天亮了上山砍菜,割草,种田,下地劳作,天黑了喂马,关鸡。反之则无养家心。

        村里有规定,不准乱割草,但可以讨野菜喂猪,沈恩衣于是就拿着蓝子小刀去讨野菜。

        别人不知道,但沈梁祝是晓得的,沈恩衣家已没有猪,只有马,她装着去讨野菜,田间地头随处可去,见到嫩草也一并割了。

        这喂猪的菜用来喂马,对马来说,那是上了一个档次的。

        沈梁祝说:“从她去讨野菜回来喂马的事可以看出,她是个很聪明的人。”

        沈梁山听了说:“聪明大马刀。”

        沈梁祝说:“真的,一般人是想也想不到这个錦囊妙計的。”

        一般人想不到的事沈恩衣做多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怕坟,深山老林也就不说不讲了,但路边的就很讨厌,你来来去去总是见,那里就只一条路。

        陌生的坟,沈恩衣尊重的叫它“别人的祖宗。”“别人的祖宗”她不怕,自己的祖宗心疼她,还会时时保佑自己。

        最怕那种既不是自己祖宗又每天都见的新坟,而且埋在里面的人,你还知道他姓什名谁?什么地点死,怎样死,这坟就烦了,每天见面都令人隔心隔影的。

        为了不怕它,沈恩衣走那段路,她就把眼睛蒙起来,别人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是眼不见心不怕。

        当然,路还是要平平安安走的,坟在左边她蒙左眼,坟在右边她蒙右眼,下雨打伞只看路,严格控制好视线范围,坚决不让坟出现。

        别人不理光头,沈恩衣理。

        她的大灯泡很成功,以至于她去菜地,她的二伯以为有賊偷菜,好心又风急火潦的跑來凶:“你去人家的菜地干什么?人家的菜地你一个外人去什么去?”

        人家不是她家吗?

        沈恩衣回头笑笑,说:“伯爷,是我呀。”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光着头,沈恩衣就去骑马,那马不乖,一路狂奔,沈恩衣在马背,从村口顺大路,骑过来骑过去,飞叉叉的骑一天。

        她那时也不怕摔跤,后来是马自己累了跑不动,自己乖乖的停了下来。

        四年级的人了,每天顶个光头,后来头发渐长,冬天带个帽子,浓眉又大眼的去学校打球,那天还有外校生,外校生和她的大姐姐来她们村找人。

        过年嘛,那人真有勇气,大老远跑來点名道姓要找哪个男生,还一副不嫁不回的样子。

        既来嫁人,穿衣打扮整得肯定漂亮。

        就连沈恩衣也忍不住想,自己是女孩子了,若是男生,铁定也喜欢姐姐那样直来直去的。

        沈恩衣和那女生打一早上球,那女生都发现不了沈恩衣是女孩子,沈恩衣抢她球她就让,沈恩衣挑球她脸红。

        她最后还问沈恩衣姓名,地址。

        这事害了沈恩衣一辈子。

        那就是,她觉得女生都太傻了,只要别人稍微对好一点就死心踏地,也还好她不是男的,不然铁定,泡妞也很厉害。

        村子的房,户户都大同小异,一般大门是只能从里面锁的,用起来很不方便。

        但沈恩衣渐渐腻烦了,就整一挂勾,白天出门,用勾把门拉回来,勾退回去,虚虚实实,谁又知道。

        有时,明明去拖箱拿钥匙,她自己却莫名其妙捡了一把梳子,结果可想而到,“噔噔噔”的跑上楼,一会又“噔噔噔”的跑下来。

        二伯说沈恩衣会有大富大贵的命,就算酒后话,就算不是真的,沈恩衣也听得十分舒心,畅意。

        这世间,谁不一样,难道喜欢别人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摇头摆脑说:“这人,长大后一定讨饭。”

        比起讨饭,她还是喜欢别人说点好的。

        村里最先有小卖部的,是五月家。

        五月有脑筋,别人沒想到的事他就最先想到,五月唱“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娶长发飘飘手工一流的姑娘。

        他开店,不久又买张台球桌来收钱。

        当花花世界在外面很红时,小小姑娘则在村里很火。

        小小姑娘小小格,

        小小红布梱脑壳。

        摆脚摆手去哪点,

        等我回家请媒说。

        这首歌,有一个叫沈恩衣娘娘的青年一直唱一直唱,但那时她不知道啥意思,当然也不显青年的善,后来他对沈恩衣深情的唱了千百遍,既使后来他娶妻生子,但只要唱,依旧开心快乐。

        唱给沈恩衣听也仅是因为他看到沈恩衣时的心情。

        那句话怎么说——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好不好,也只有当她老了以后才知晓答案,沈恩衣想:“我应该去想一本书,书名就叫《爱的答案》,不过这也应该是等我老了,如果还想才去做的事。”

        那个叫她恩衣娘娘的青年,他每次看到沈恩衣,都会欢天喜地唱《小小姑娘》寒喧。

        他唱完就哈哈大笑,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挑水,砍柴,耕地,犁田,打台球,结婚,与他的妻生娃一堆。

        五月家台球场,沈恩衣没少玩着玩着就睡着,经常,她醒来就已经在自家大床上。

        那是萧鹤去找她,如果不去,她醒來,场坝上就只剩她一个人,她回家拍门,萧鹤也早已歇睡,门是锁的。看来为了教育她在外面睡着的习惯,这次大人们连门也都不留。

        不留门,有窗户。

        年未发压岁,沈恩衣得了五块钱,她高兴得像获得全世界一样,现在想想,小时候为什么总是开心,因为小时候,她们简单丫,愿望也纯粹。

        为了炫耀,显摆,沈恩衣迫不急待的穿了新衣新裤新鞋踏雪出门,人走在外面,大声地笑大声地跳,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萧鹤不放心,她找了一个月亮糖塑料袋给沈恩衣把钱包起来放手心。

        那袋子又坚又硬,并且散发糖味。

        沈恩衣拿着压岁大钱跑了小伙伴们一家又一家,兴奋得一刻都停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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