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男友

梁时脚步一顿，又迅速恢复，眼睛从叶其明身上掠过，看向唐朝和常清。

        只一眼就明白了大概。

        片刻后，五人坐在一处，面前放着一份菜单，身边站着位服务员小姑娘。林柠看了看周围几人，气氛紧张，她咽了口口水，小姑娘将询问声音放到最小。林柠担当起了拯救她的义务，她拿起菜单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小姑娘得到结果立刻夺门而出，里面氛围她待不下去！

        林柠给几人倒了茶水，根据情况来看，最后到的这位似乎挺重要的。林柠听见脚步声见盯着海报的常清立刻走过去，于是也看了过去——哦嚯，又是一位帅哥！

        这位帅哥扫了在场几人一眼，那眼神里好像有冰渣子。

        梁时几人僵在那儿也不是事，有几位柜员是不是瞥他们一眼。叶其明走上前，淡声笑了笑，说:“梁总，唐总……常清，我定了一个包间，过去坐坐？”他右手状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拇指抵着食指。

        常清冷冷地看着他，梁时和唐朝对视一眼，唐朝点了点头。

        “咳！”唐朝用力一咳，将所有人注意力拉回来，他看着面前茶水说:“叶总既然知道我爱人的名字，你们是同学吗？”

        他开了一个头，可以缅怀过去回忆青春岁月，然而并没有人想接他的话。

        林柠撞了撞叶其明胳膊，她之前看错了，自从那位梁总来了之后她哥的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难不成这位才是正宫？

        叶其明淡淡的看她一眼，收回胳膊，就在林柠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叶其明开口了。他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还好还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不对！唐朝倒抽一口气，他自己的心放了下来，不到一秒又给升上去了。

        他蓦地抬头看向梁时和常清。梁时没什么表情的在思考着什么，常清的……很冷。听见这话常清手指动了动，甚至还看了一眼面前林柠给她的茶水。

        根据唐朝对她的了解，他迅速出手按住常清的手，他并不怀疑下一秒茶水会出现在叶总的脸上。

        常清动动手指，唐朝紧抓着她不放，常清也不再挣扎，听见叶其明的回答，她嘲讽道:“别了吧，叶总的这声‘同学’我们可担不起，到时候一转身走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林柠安安静静品茗，不参与，不抬头，不问，不疑……还是要疑的。

        叶其明笑了笑，被常清这般讽刺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倒是梁时眼睛一直很淡，他忽然出声岔开话题，对叶其明说:“叶总，好久不见了，想来您这些年在国外还不错，回来得怎么这么突然，我和常清都没听说过。”说完之后他笑了笑，伸出右手手心朝上示意他喝茶，随后对刚才给他们倒茶水的姑娘道了句谢。处事态度是游刃有余的朋友重逢。

        林柠听见他的谢，忙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我叫林柠。”有种直觉在促使着她解释一句，虽然不清楚，但她还是补了一句话:“是他妹妹。”她指着叶其明。

        “你好，我是梁时。”

        林柠听见他名字倒是“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又有些迷惑。梁时疑惑地看着她，林柠红了脸，摇了摇头又捧起了她面前那小小的茶杯。

        她总不能说她刚才觉得梁时名字异常耳熟吧？在哪听过呢，她努力回想着。不过梁时长得真好看，眉梢轻挑看人时冷淡又出挑。

        唐朝从刚才常清说完那句话就愣到了现在，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模模糊糊的感觉，直到梁时出声那根线才清晰地浮现出来。

        唐朝再一次喉结艰难地滚动，他之前觉得叶其明和常清是前任，现在他觉得，叶其明、和、梁时、貌似、才是、前任的关系。

        他看了看常清，常清不搭理他，又看向叶其明，叶总似乎在发呆，然后，他将目光移到了梁时身上，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梁时在他一副天打雷劈的样子中笑了一声，在他有些惊恐的模样中点了点头。

        “shutdown”，唐朝仿佛听见了终结的音效。

        毫不留情丢下梁时出国的人就是这位叶总？！

        所以，他之前是有多想不开去问梁时“瑞和新来的叶总你喜欢那样的吗？”

        叶其明对梁时笑了笑，只当没听见这句话中讽刺的部分，温和地说:“我爸近几年来身体不大好，我回来照顾着他。你和常清怎么样？”

        没等梁时回答常清截过他的话，“过得不错，没病没灾。”

        叶其明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这句话和梁时说的挺类似，不愧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又有些沉默，几人在谈工作谈合同上都挺能说的，现在却只能任由气氛沉寂下去。索性没等多久林柠点的菜就上来了。

        几人坐的是方形桌子，原本是叶其明定的和林柠吃饭，选的简单的餐厅，现在多来了三个人也可以，房间不大，环境还不错，四周摆着绿植，窗边挂着吊兰，里面淡淡的香味清新自然。

        叶其明对面坐的是常清，唐朝在中间，而梁时被隔到了窄边，一人一面。

        这个位置常清挺满意的，刚坐下的时候唐朝还有些微妙，现在也觉得挺好，觉得不舒服的只有叶其明。

        一共摆了七道菜，叶其明忽然看见其中一道，伸手将那份换到了梁时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闪而过，梁时面前多了一份菜。

        是一道清淡的素菜。

        梁时顿了顿，抬头去看叶其明，叶其明眼中似乎有着大海，深邃远阔，他眨眨眼，对梁时笑了笑。

        “砰”的一声，常清将筷子拍在桌上，她已经不要教养礼仪了，叶其明太嚣张了！

        叶其明笑意一顿，若无其事地夹了菜吃一口。

        唐朝和林柠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惊惧和痛苦，两人忽然互相同情起来:他老婆/她哥真牛掰/坚强，这样都能吃进去。

        梁时不问世事的吃着他自己的，不受任何打扰。

        一顿饭宾主尽欢，梁时喝了口茶，拿纸巾擦了擦嘴，唇瓣上的水光便被抹去了。叶其明恰好看见这一幕，他手一转弯，端起茶杯掩饰般地也喝了口。

        梁时拿起手机点开，刚才好像是响了一声，他没注意。里面有一则未读消息，一串熟悉的数字，内容是: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这道菜。

        梁时手一顿，当做没看见按了返回，头都没抬一下，叶其明有些失望。

        吃完饭就该走了，叶其明看了看梁时侧脸，年少时的青涩已经褪去，变成了成长的轮廓，似乎还是熟悉的，却又新添了硬朗。

        几人出了餐厅门，常清缀在最后，唐朝拉她往前走，常清对他摇摇头，下巴对着叶其明背影点了点，唐朝只能随她去。

        叶其明察觉到常清有话和他说，他停住脚步看着梁时被唐朝带去他们中午见面的商场，背影渐渐消失，他转过身和常清面对面站着。

        林柠想了一会，觉得他俩挺有话说，时间应该不短，给她哥留了个消息转身去玩了。

        常清对叶其明忽然笑了一下。

        ……

        梁时看着不远处唐朝和柜员在包装着白玉镯，大概是能想得到常清和叶其明在说什么，他有些出神，唐朝收拾好了拎着盒子过来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问他:“发什么呆？”

        梁时摇头，指了指他身边一个小物件，对柜员说:“包起来。”

        唐朝探过头一看，是一块玉质指环，不贵，七八千。不过——

        “你买这送谁？这么小你戴不上。”他挑眉，眼中带着促狭笑意。

        梁时轻柔地笑了，“给我家老太太买的。”

        唐朝是知道梁时家中情况的，很简单，只有他一个人，奶奶已经走了。唐朝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宽慰道:“奶奶肯定会喜欢，到时候替我问声好。”

        梁时点头应了一声。

        半小时过去了，两人往楼下走。

        “你不担心？”唐朝忽然问他。

        “担谁的心？”

        唐朝哼笑一声:“我哪知道。”

        梁时:“……”

        唐朝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看，又拐了一下梁时:“他们说完了。”

        梁时出来就看见那几人还在原地，常清手中拿了杯柠檬水，林柠又给他和唐朝一人递了一杯，他俩对小姑娘道谢。

        林柠摇着头咬着吸管，忧愁的看了看她哥哥，又看了看梁时。梁时对她笑着又说了句谢。

        叶其明和常清站的不远不近，常清对他们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反倒是叶其明面容苍白，秾丽的眉眼显得深沉冷寂，见梁时望了过来，嘴角却缓慢地勾起一抹笑，摇了摇头。

        几人道别，一直到走梁时再没看过叶其明。

        叶其明和林柠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三人身影淹入人海中，渐渐成为路上旅人。叶其明似乎还能看见梁时背影，穿着白t，清瘦修长，人潮攒动中他总是能一眼认出。

        他们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了，整个八年，半个第九年，三千一百六十二天。

        梁时今年二十七岁，而叶其明和他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在梁时所具有的二十七年内只是轻飘飘的一个“1”。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四季更替而过轮回，是他不曾参与的年岁。

        长风萧萧，暮雨不歇。

        叶其明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疼痛，像是被剜走一块肉，连着心脏的血管都在震震发着疼，指间在发抖。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梁时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不再喜欢十八岁以后的叶其明了。因为程江说过，不在意就是没感情了。而梁时，除过第一面的惊讶之外……

        他慢慢弓下背，心脏太疼了，鬓角汗液明显，林柠被他吓到，结结巴巴地喊着“哥，你怎么了？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

        他也是万千旅人中的一个，归处红尘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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