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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盛开的黑莲花


五月六号是蔷薇帝国由来已久的花朝节。

        在这一天,皇宫中会举行盛大的宴会来祈愿今年的丰收,随着大街小巷的蔷薇花盛开,人们也纷纷上街参加这个盛大的节日活动。

        等着大臣携家眷入了座,季衔鹿也走进了这个充满虚假笑容的地方。

        她自顾自不着痕迹地欣赏姿态万千的美好少女们,自己也走入了人们的眼中。

        像是用葡萄染的色,她的礼裙偏酒红色,裙摆层叠繁复,却又不叫人觉得累赘。

        雪白的皮肤像是蔷薇花里最娇嫩的那部分,关节还带着轻微的红意。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娇美精致的脸。

        同大部分王公贵族金色或棕色的头发不同,她的头发像是黑夜,神秘又诱人,眉毛纤细,杏眼圆润,红唇饱满微翘,唇角微微上扬,像是无时无刻都带着笑意,让人想要接近。

        可是在座的人当中,没有人会轻易去挑衅这位看似温和可爱的公主。

        还在公主刚刚来到蔷薇帝国时,有一位伯爵家的少爷口出狂言,说波塞妮娜殿下将会给蔷薇帝国带来灾难。

        而当天,那位少爷就在自己的卧室里自杀身亡。

        甚至隔天,公主殿下的宫殿里就抬进了许多皇帝的赏赐。

        不用言说,大家也都摸清了皇帝的态度,无视了那位少爷的死亡真相。

        而贵女们不太关心这方面的内容,她们对不同发色和眸色的人接受程度倒是更高,只是觉得公主像是娃娃般精致可爱,她们不造谣也不污蔑,殿下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发难。

        而此刻,她们的视线都聚集在殿下的腰上。

        日常生活中,贵女们的服饰还算宽松,可一到外出游玩或是参加宴会,都要穿上束身衣,把腰勒成仿佛没有肋骨的样子,又难受又不方便。

        而殿下今日里就没有穿束身衣,看起来却也依旧光彩照人。

        于是,在季衔鹿无形的影响下,从帝都的贵女开始流行起了不穿束身衣的风潮,从贵女到平民,大家都开始追求腰身的自然美,心情舒畅的女孩们连走路都更加有力了。

        当然,此时的季衔鹿远远没有想到今夜掀起的新风潮。

        她坐在帕尔玛边上,一直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帕尔玛换着两人桌子上的碟子。

        剩下的,刚好都是她喜欢吃的。

        他穿了一件蓝色的礼服,暗暗的蓝色有些近乎绿色,缎面料子在宫灯下泛着点点微光。

        礼服并不死板,在从胸口第二颗扣子处斜着向上做了一块黑底烫银的设计,像是蝴蝶的翅膀,带着闪烁的斑点。

        金色的头发蓬松微卷,湖蓝色的眸子微微敛着。

        湖边的水仙花开着,只是那美丽的花瓣侧着,无端的风情只能窥见一星半点,偏偏叫人更想要探究。

        这就是今天帕尔玛带给季衔鹿的感觉。

        前两天帕尔玛帮她拉拉链她只是有些猝不及防,意外被蕾莎知道后,已经有些年纪的嬷嬷皱纹里都是不赞同与忧愁,却又无法阻挡已经发生的事,还时不时暗地里叹息。

        可帕尔玛却是一如既往,仿佛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该说这是男人的天性,还是因为他城府足够深,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欲无求?

        帝后手挽着手一同出现,宴会才开始。

        花朝节的宴会是除去新年和帝王寿辰最为盛大的节日了。

        宴会上半部分是王公贵族共同欣赏节目,下半部分则是自由的畅谈。

        而她今天带着的,就是那天帕尔玛送来的首饰。

        金色的项链细细一条,做工精致,坠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像是屋檐下的雨水,又像是人鱼的眼泪。

        帝国歌姬献上了开场舞,美丽的女子嘴里咬着一朵蔷薇花,下腰旋转间,黑色的纱裙在雪色的肌肤上起舞,巧笑倩兮,娇俏动人。

        季衔鹿看的有些入神,手去拿酒杯,却被一抹温热覆盖,滚烫的热意仿佛透过她裸露的皮肤直达心脏。

        突然的肌肤接触叫她皱了皱眉,季衔鹿顺着看过去,是帕尔玛。

        他使了巧劲就让她的手不自觉松开,摊开来面向他。

        “未成年禁止饮酒。”

        帕尔玛脸色似乎比平时更冷一点。

        季衔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把酒当成饮料喝下去了。

        她微微晃了晃帕尔玛还握着她的手:“我又不是故意的。”

        帕尔玛在她反握住自己的那一瞬有片刻的僵硬。

        女孩无需故意撒娇,只需要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哪怕语气并不好,在他眼里也只是猫咪的傲娇,而他大概什么都会答应她。

        他挥挥手,侍女就把两人桌案上的酒都撤了下去。

        酒过三巡,三三两两的王公贵族都来祝酒。

        可温馨平和的氛围却在雷德公爵祝酒后被打破。

        季衔鹿看着微微佝偻着腰的公爵说完一大堆祝酒词,蕾莎在耳边提醒她:“雷德公爵,先皇后母家的兄弟。”

        先皇后在帝王登基不久后就香消玉殒,留下的唯一子嗣二皇子也在五年前中风,现在躺在已经赏给二皇子的郊外皇家别院里。

        男人有些浑浊的眼里看着她的时候无甚感情,转向帕尔玛时,却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与憎恨。

        大概在皇帝和与其它皇子有着好交情的王公贵族看来,帕尔玛始终和王子们的死亡和痴傻脱不了干系,他们对帕尔玛自然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雷德向来是个没有眼色的。

        “臣祝公主殿下美丽动人,早日觅得好归宿。”

        “帕尔玛殿下。”

        雷德只是向帕尔玛举了举酒杯,甚至只是叫了一声,又转向皇帝:“陛下,您正当壮年,可千万要再留下您的亲身血脉啊。”

        “帕尔玛血脉低贱,现在还不能说话!这可是天意啊。”

        雷德越说越激动,没有顾及许多人已经开始难看的脸色:

        “您可不能再把帕尔玛留在宫中啊,他会带来厄运的!”

        反观谈论的主人公,却似乎根本不在意,湖蓝色的眸子好像投向了虚空。

        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

        帕尔玛难得有些呆滞地看着,季衔鹿在雷德还没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捂住了他的耳朵。

        女孩的手有些用力,紧紧贴着他的耳朵,因为姿势的原因,她垂下来的头发时不时擦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痒意。

        而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一阵幽香正在侵蚀他的身体,馥郁又带着一丝颓丧。

        像是绚烂的花朵最后先开始的颓败,又像是雨后的花枝,低垂瘫软。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靠近他,还是以保护他的姿态。

        这种示弱的感觉,好像也还不赖。

        而他瞥过雷德一家的时候,湖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机质的光。

        季衔鹿虽然捂着帕尔玛的耳朵,但她只是有些放空地看着后面几乎都屏住呼吸的侍从们。

        啧啧啧,老家伙果然是老家伙。

        明明只是大个几十岁,却像是刚从古墓里挖出来似的,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腐朽的恶臭。

        她甚至无力吐槽他的胡言乱语,简直实在可笑。

        见他的胡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季衔鹿转了回来。

        她看似天真,却拦下了雷德口中的话:“雷德公爵是喝醉了吗?我记得今日宴会供应的都是不醉人的果酒啊。”

        雷德瞪大了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驳他并没有喝醉,却见美丽的少女慵懒地撑着头,笑容甜美却口腹蜜剑:“公爵大人酒量可真是低呢,也不知道往日里和朋友亲人的聚会雨不愉快啊。”

        蔷薇帝国崇尚酒饮,只要成年,几乎每人都会定时购入酒水,不管是送人还是自饮,都是最佳的选择。

        这种习惯与崇尚,甚至叫蔷薇帝国又被赋予了第二个称号:“酒酿王国”

        人们会喝自然也会酿,各式各样的酒水还大量卖到了其它国家。

        在这种风俗下,自然蔷薇帝国每个成年人的酒量都很好。

        季衔鹿这话,无疑是在贬低雷德的能力,偏偏他还不好怎么开口解释。

        而地下有些人已经笑开。

        他们是热衷雷德这种老家伙出丑的,自大又自傲,却不知道大厦将倾。

        短视又浮浅。

        “看来雷德公爵十分关注蔷薇帝国的生育率呢,也致力践行。”

        季衔鹿微微垂下眼,上扬的眼线顿时叫她看起来十分凌厉,而那张像是丝绒的红色蔷薇的唇瓣,吐出的话却也带着花枝上的尖刺。

        “雷德少爷知道吗?你在别院里养了一院子的孩子?”

        王公贵族每个人府里或多或少都有点阴私,但一般都藏着掖着,他们不愿意揭露自己府上的,却是十分热衷看到被人出洋相。

        而雷德公爵那个别院里的故事,早就在帝都传了好几圈,也没人捅破给故事的主人公。

        明面上是做善事,说的好听是建福利院,不过是雷德把自己早年间散落在外面的私生子都接了回来。

        他有这个胆子,还是因为向来看管他严厉的妻子近年去世,于是雷德不仅现在喜欢在各房美妾帐中造人,还领养回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养子”。

        老雷德还沾沾自喜,却不知道,没了夫人的管束,他早就面子里子丢得没剩一个。

        这下是嗤笑声四起了,就连帝王都笑了一声,见雷德看过来又握拳抵住了嘴,无效遮挡。

        而雷德少爷显然也不是很开心,他向帝王皇后以及两个当事人告了罪,又把老雷德拉了回去。

        自以为瞒的好好的老雷德没想到这件事几乎帝都皆知,而嫡子又惯有亡妻的样子,他竟是有些胆战心惊,更不用说回过神来看到模样不同,眼底的寒光却一模一样的王子公主。

        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上去叫嚣的。

        季衔鹿掩下明目张胆的蔑视,手腕却被虚虚环住。

        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怎么了,被他打扰到了吗?”

        季衔鹿倒是有些没想到,帕尔玛是来关心她情绪的。

        她招了招手,帕尔玛离着她近了点,就听见少女有些惊世骇俗的话,却又在意料之中:

        “我倒是为老雷德的亡妻可悲,一生都花费在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主母上,却费力不讨好。”

        “也不知道她如果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丈夫在她死后到处风流,还把私生子接回府,头昏脑涨的,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还一味怨恨着她。

        也不知道生前勤俭持家,将破落的公爵府拉扯到现在这个还算不错的样子,会在多久之后腐烂。

        “有些人,就喜欢升米恩斗米仇,踩着尸骨上了河岸,却要骂一句甚至一脚踢开。”

        帕尔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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