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优容大臣

        圣祖厚待儒臣，如张文端（英）、高江村（士奇）等，朝夕讲论，无异友生。与李文贞（光地）谈《易》，每至子夜，诸侍从多枕戈以待。如明相，虽贪擅，圣祖念其筹画三逆之功，终未置之极典。徐健庵（乾学）昆仲与高江村比昵，时有“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淡人”之谣。圣祖知之，惟夺其官而已。尝谕近臣曰：“诸臣为秀才，皆徒步布素；一朝得位，便高轩驷马，八驺拥护。皆何所来，可细究乎？”

        集议诸政大臣见诸王不得长跪

        康熙二十六年正月二十六日，诸王大臣议礼永康左门，诸王以次环坐。内阁九卿科道议毕，阁臣白其议。向诸王长跪移时，武定李相国之芳，年老踣地。华亭高太常层云，时官给谏，抗章弹奏云：“天潢贵胄，礼当致敬。独集议国政，无不列坐，况永康左门，仍天子禁门，非大臣致敬诸王之地。大学士辅弼大臣当自重，诸王宜加以礼接。”疏入，交宗人府、吏礼二部议。凡会议时大臣见诸王，不得引身长跪，着为令。（按：《东华录》纪康熙二十七年，有给事中高层云，疏参大学士王熙向康亲王杰书等跪语，与此则引《鹤徵录》者少异，未知同事异传，抑别一事也。）

        大计

        外官三年大计，用才、守、政、年四格，始于顺治三年。康熙初停止，四年复行。二十四年，停布按卓异。康熙二十二年大计，藩臬举卓异者多。总宪徐公元文上言：“旧例藩臬入觐，虽许条奏地方事宜，然仅由通政司投递，引见一次，辞朝即行。于述职之实，犹有未尽，请令面奏，并加咨访。庶可知其才具之优劣，并以见督抚所举当否。”圣祖是公言，至日御乾清门，科道侍班，通政司引藩臬官以次面奏，著为令。明年有旨，藩臬勿举卓异。卓异官引见，向例文职赏朝衣，武职赏蟒袍，盖古者车服以庸之义。日久渐成具文，价浮物敝。乾隆间，遂改为引见后准卓异者加一级。

        终养

        旧时，继母年老，无终养例。康熙九年，浙抚范承谟，疏言知县丁世淳，以继母刘年老，呈请终养。吏部议驳，奉特旨允行。嗣后继母、生母，皆准终养。

        十三衙门

        康熙元年谕：历代委任宦官，未有不乱。我太祖、太宗痛惩往失，不设阉人。先帝以宫中使令，偶用此辈；然遗诏有云：祖宗定法，未尝任用中官。朕凛承先制，厘剔弊端。乃知满洲佟义、内官吴良，奸险狡诈，变更祖制，倡立十三衙门。钱粮借端浪费，以遂侵牟，广兴营造，致民力告竭。此二人者，挠乱法纪，情罪甚大。虽置之法，未足蔽辜。吴良已经处斩；佟义亦伏冥诛，削其世职。十三衙门立行革除。

        衙门

        辕门见于周官，名最古。唐张仲方传：两省官入朝，宣政门未开，百官错立朝堂；此尚是朝门，非今之官署也。任葵尊宏嘉官御吏时，奏定朝服：三品以上，乃得衣貂及猞猁狲。王渔洋老人戏为诗曰：“京堂铨翰两衙门，齐脱貂裘猞猁狲。昨夜五更寒透骨，举朝谁不怨葵尊。”可为后来“衙门”两字典故。

        服玄狐

        清朝极贵玄狐，次貂，次猞猁狲。玄狐惟五公以上始服。康熙十一年，重定衣服等威之制：三品以上，始得服貂及猞猁狲。未久复故，日讲官每岁赐貂，自滇中告变停赐。康熙十九年，仍遍赐讲官九人。又按：袍帽初以紫貂为贵。康熙以来，尤贵玄狐，非阁臣不得赐；尚书亦有蒙赐者，厥名玄狐，而色实苍白也。

        孔雀翎二则

        清朝侍卫皆于冠上带孔雀翎，以目晕之多寡，为品之等级。武臣、提督及总兵官亦有赐者。后文臣、督抚亦或蒙赐，得之者以为荣。

        康熙间，福建提督施琅，平定台湾功第一。诏封琅靖海侯，世袭罔替。琅疏辞侯爵，恳照前此在内大臣之列，赐戴花翎。部臣议，在外将军、提督，无给翎例。圣祖特旨赐戴，以开疆海外、削平僭伪之元勋，赏翎弗及，以泽延后世。巍巍五等之崇封，愿易一翎，而格于廷议，当时之重花翎如此。

        士子入庠服襕衫

        清时冠服用满洲制，独士子初入庠服襕衫。《坚瓠集》云：明初秀才襕衫，前后飞鱼补，骑驴，有伞。绢用青色，止一围，斗门随之，则是明服也。举人谒客亦然，张青绢伞，秀才则否。按：相传有生降死不降，老降少不降，男降女不降，妓降优不降之说。故生必从时服，死虽古服无禁；成童以上皆时服，而幼孩古服亦无禁；男子从时服，女子犹袭明制——但自嬗变耳；独不解妓降优不降之说。秀才举人之服明服，又不知何故。

        论三逆

        清初既定云贵，因命吴三桂、耿继茂、尚可喜等，世守边围，以为藩镇。后渐跋扈，拥兵自重。圣祖召诸臣谋画，惟富察尚书（米思翰）首言撤其兵，明相国（珠）和之。圣祖曰：“吴逆蓄谋已久，不早除之，养痈成患，何以善后？况其势已成，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先发制之。”因立下移藩之谕。三逆果叛，时争咎首谋者。圣祖曰：“此出自朕意，伊等何罪？”

        记孙延龄事

        孙延龄，孔定南婿也。定南殉粤西难，女四贞年十二，乳媪携之遁民间得免。顺治十年，将军线国安收复桂林，四贞归京师。既长，适延龄，王在时所许字也。康熙三年，延龄出镇衡州。六年六月移镇桂林，以王永年、孟一茂、戴良臣为正副都统，受延龄制。延龄所居，明靖江王府，既居之，忽忽若失，或头目眩晕；不视军事，学围棋、鼓琴，临池拓摹古帖，挟弹丸、张罾罟取鱼鸟以为乐。王、孟心易延龄年少，以妇贵，无大才略，不屑为之下。而延龄亦骄纵，数傲侮王、孟，遂有隙。十二年二月，永年为兵校所讼，延龄因言永年不法，命孔氏赴京奏闻；而永年亦遣人入京，阻孔氏于河南，不得进，仍返粤。延龄由是益憾永年。

        时巡抚马文毅公（雄镇）具奏将军、都统互讦事，上遣大臣出勘两造，延龄内不自安。十三年正月，吴三桂叛，延龄遂诱王、孟十二人至府，尽杀之；而遣人纳款于三桂，蓄发易冠，发兵反；囚文毅，杀浔州知府刘浩、知县刘钦邻、周岱生等，以应三桂。提督马雄驻柳州，亦贰于三桂，然奸狡持两端。延龄使人逼其易衣冠，不从，詈之。又遣其兄延基与总兵官陈全攻雄，雄不为动。七月，又遣总兵官侯成德攻雄，为雄所败，雄亦为流矢中颊，是以愈不睦。既而延龄上表三桂，称名不臣，不用其印札，自铸印设官；变置州县，视贿多者与善地；饷不以时给，军士不服。

        十五年，军士念故将军线国安旧恩，鼓噪奉线三公子为主，谓市德于线公子；而线公子约束军士颇严，复鼓噪囚线公子，而迎延龄。时延龄夫妇逃匿小民孙七家，军士迹至，以二舆从。延龄疑惧不敢出，孔氏曰，“出亦死，不出亦死。”乃匿延龄别室，而自出见军士云：“尔曹杀我夫妇易耳，独不念先定南乎？”军士环列叩首，具陈所以奉迎之意。孔氏察其无他，呼延龄出。延龄不敢坐舆，请以一舆舁其妇，而挽舆以行。既入府，延龄惭不能视事，谓孔氏曰：“吾之复得生也，以卿故。军士念定南王威德重卿，卿其握权视事，吾愿为闲人矣。”孔氏遂戎服，击鼓升堂，理军务，军士颇服。

        十六年，线公子以前事流广州，逃之柳州，说马雄伐延龄。延龄闻雄兵至，疑城中有内应，藉诸仇家，无男女老幼，夜尽驱之滩水旁，每十口一举刃，推置水中，至明而毕，江赤水不流，实无内应也。雄至，相持数月，无胜败，乃引去。遂至书三桂，谮延龄阳奉命，实归清朝。三桂固怒其不称臣，益信。十月，遣其兄子伪将军吴世琮，至桂林绐延龄。延龄不知雄谮已，郊迎世琮，伏卒断其首于马上，函送雄所。四贞率残兵遁归，老于京师，以善终。延龄死后十余日，雄亦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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