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费晟是被一阵电话声吵醒的。他烦躁地拿起桌上的手机，闭着眼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你大爷的费晟！”

        费晟把眼睁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周·沙雕·瑞”几个字格外地大。

        “你大爷的！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去凉城，把一堆工作丢给我，我发消息问你一下，我有错吗？你特么知道自己连药都没带吗？你一个消息都不回就算了，你还拉黑我！你大爷的！”周瑞火冒三丈，对着手机一顿狂喷。

        “哦。”费晟在他的嘴炮下，清醒了不少。

        “你大爷！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没有。要不你再骂一遍？”

        “你大爷的！费晟你大爷的！”

        “我大爷挺不容易的，你怎么不知道尊老呢？”

        “……”

        “那什么，说正事。”费晟看他已经不想再说话，便收敛了一下，“公司怎么样？”

        “挺好的。公司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倒是那个冯萍萍，今天又来公司找你了。你……”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下次再来，让保安和前台直接轰出去。”

        “啧啧，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行吧，我明白了。”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

        “等等！”

        “嗯？”

        “把我加回来！”周瑞磨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费晟笑了一下，回道：“知道了。”随后动了动手，大发慈悲地把他加回来了。

        费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他下了床，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把散开的扣子系好，拉开了窗帘。凉城的天依旧是灰蒙蒙的，窗外几只麻雀在树上来回地点着头，有一种别样的宁静。费晟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抖了抖，在阳台晾好，又把床单、被子扯平整，这才走出了卧室。

        费晟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打算找找张珉述。一楼黑漆漆的，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半开着，透出了些许亮光。费晟的心口一颤。

        “珉述！”费晟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推开半淹着的门。

        张珉述跪坐在地上，洁白的衬衫大开着，露出洁白如玉的胸膛。只是，此时的胸口上尽是伤痕，磕碰留下的淤青、利器划出的伤口、火焰灼伤的疤痕、甚至电击出来的伤痕……大小伤痕遍布他细腻的胸口，看着格外触目惊心。伤口还在流血，衬衫上也沾了不少血。地面上还有些暗黑的陈血，同朱红的鲜血交叠着，像是没有清理过的刑房。张珉述坐在其中，似乎很放松，手臂垂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血的裁纸刀。他听见动静，微微偏头，那双总发着光的眼眸蒙着一层阴霾。

        费晟咽了口唾沫，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张珉述面前蹲了下来。费晟轻轻地替他将衣服拢了拢。

        张珉述像是突然回了神，他放下刀，站起来将衣服穿好：“对不起，吓到你了吧？走吧，我们先上去。”

        “嗯。”费晟什么也没再说，跟在他后面上去。

        费晟一直跟着张珉述，看他回到卧室，熟练地掏出药箱，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妥当，又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张珉述带着费晟下楼进了厨房，“稍等一会儿。我下龙须面，辣的。先前看你还没起，就没有下。”

        费晟倚着门框，看张珉述忙了一阵就将饭做好了，端着两个碗出来。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来，默默地吞咽着面。张珉述做饭很好吃，细细的面丝透着微微的辣味，配上青菜，很香。

        费晟吃得三心二意，他心思全在张珉述身上，现在乱成一麻。一方面，费晟明白张珉述心底积压的负面情绪必须得到释放，强制禁止很可能加深自残行为，费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张珉述;另一方面，费晟自己也存在着一定的自虐倾向，他没有立场去劝张珉述。

        “你这些年去看过医生吗？”费晟小心地开口。

        张珉述笑了一下，“看过。一直都在梅姐那里看。只是没有吃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耽溺于疼痛，十多年了，改不掉了。梅姐也是可怜，遇上了我们几个。”

        费晟听到“我们几个”时，手顿了一下，筷子碰到了碗边，发出一声脆响。

        “不说了。”张珉述简单地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打算？”

        “我今天……”费晟从善如流，“打算去一趟叶姐那儿看一眼。虽然没打算在凉城多待，你们这些老朋友还是问候一下比较好。”

        “嗯。我陪你还是你自己去？”张珉述收了碗，放进洗碗机。

        “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休息吧。”费晟将椅子摆齐，“我上去换身衣服就走。”

        “这么急？你开我车去？”

        “不用，我走走，去坐地铁。叶姐那边靠近二环，容易堵车。也没急着过去，就是这会儿过去人少点。”

        “嗯，那你去吧。有事打电话。”

        “嗯。”费晟简单应着。说实话，费晟还是有点儿担心张珉述。然而正因为担心，他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待在张珉述身边，加深他的压力和负面情绪。费晟只能给予他态度上理解和不支持，并给予他一定的自由空间。

        于是，费晟回了自己的卧室。他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将呢子大衣放回去，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大衣。

        费晟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凉城的交通四通八达，地铁特别健全。费晟掏出公交卡，刷卡进了站，凭着记忆中转，很快就到了。地铁口向上开着，站在滚梯上，冷风便一个劲地往脸上招呼。费晟骂了一声，都三月了，这边还是很冷。

        出了地铁，就能看见耸立的百货大楼。这边有一个年头挺久的文化中心，大大小小的演出活动一年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更别提专门过来凑热闹的。那些有钱有能力的企业家慧眼识珠，早早就买了店面，攒起来了购物广场。值得一提的是，这边还有酒吧一条街。无论白天黑夜，这里的人流量都不容小觑，兼具吃喝玩乐的百货大楼也赚得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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