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红杏枝头春意闹

“淳芳县主，我说我选江沉砚是天命，你信否。”河风将查放在小桌前，勾唇轻笑，“你自然不信，所以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你能相信占卜，但不会相信预知，所以县主安心等一个结果就好。”

        “……”林在御无话可说，烦躁地敛了敛长眉。

        喝过河风煮的茶后，林在御提裙往外走。

        一早河风给她把过脉，说她身体在恢复，等丹毒彻底清了，可以带她去找温玉红血了。

        放在以前她是不会怀疑河风的，但因为江沉砚的事，她对河风起了一丝疑心。

        她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做不到完全怀疑河风，毕竟时至今日她已无可信之人。

        从河风的占室出来，林在御往楼下走，她走出了土楼。

        走着走着，她又来到了罗家院子门口。

        罗四姑娘的娘以为她是来找罗四的，忙喊罗四出来。

        林在御这才想起，她好些日子没见到罗四了。

        罗四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在挽头发，林在御是有些诧异的，毕竟罗四是个勤快的姑娘，不会睡这么晚起来……

        罗四戴上头巾从院子里出来：“林姑娘……久等了。”

        她的声音哑哑的，林在御不禁看向她的脸：“气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罗四愣了一下，点点头，她低头的一瞬，林在御明显感受到了她眉宇间的属于少女的惆怅。

        林在御也注意到了罗四缠绕在腰间的五色宝石腰带，诘人女子的腰带在没有送出去前会先带在自己腰间，所以罗四的腰带没有送出去？

        林在御抿了抿唇，她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人用得着她安慰，所以她想了很久该怎么安慰罗四，可是大脑一片空白。

        憋了许久她才说了句：“开心一点。”

        罗四愣了一下，林在御见状猛地偏过头看向其他地方，罗四看到她发红的耳廓，突然就笑了。

        罗四的朋友很多，村里的同龄姑娘几乎都是她的朋友，以往都是她在安慰她的那些朋友，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安慰，不知怎么罗四就哭了出来。

        她真的好难受，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

        恍惚间，她突然抱紧林在御痛哭出声，她想她应该很久很久没办法开心起来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她不懂，村里村外那么多人喜欢她，只那个她最喜欢的不喜欢她，她真的不懂。

        林在御还是第一次与一个人这么近……但她在遏制住推开罗四的本能后，木讷地站在原地，手未曾抬起。

        她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她明白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单纯的罗四还不懂若是不喜欢真的也没办法在一起，她只是固执的认为她喜欢就能在一起……

        林在御看了一眼远方，想了想才开口道：“那忘了他。”

        林在御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特有的魔力，罗四的哭声止住了……

        可是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忘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滑落了。

        罗四松开林在御的腰，擦干眼泪，很快她笑了笑：“或许过个几天我就忘了……”她明知不会这么快，她只是不想让林在御知道她心里还很难受。

        ＊

        回土楼之后，林在御才发现土楼里的很多男人都离开了剩下的只有女人孩子和老人，男人们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但应该是与河风的安排有关。

        她又想起罗四喜欢的男人，会不会也是因为什么事离开了？河风是不是在最近安排了什么隐秘的事？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

        ＊

        河风在忙完他的事后，终于在几天后来找林在御了。

        他说江沉砚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他们得带江沉砚离开怒陵，去一个叫猊海地方找药治疗。

        猊海可能有温玉红血，所以林在御可以跟上他们。

        林在御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怒陵的准备，河风让她跟上，她便去拿她的衣物，方一出门就看到俞和安等在外面。

        俞和安虽然算半个她可用的人，但她也清楚河风后来和俞和安谈了多少买卖，俞和安这个时候想跟上，应该单纯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他母亲让他照顾好她的安危。

        只是俞和安留在怒陵比跟上他们要好得多。

        毕竟怒陵的城防还没有建起来……

        也果如林在御所料，河风不会让俞和安跟他们走。

        这时林在御对他说道：“俞公子，我的人应该快到了，到时候麻烦公子了。”

        若是俞和安留在怒陵，等青霜到了，还能有个接应的人。

        此时俞和安压低声音道：“母亲让我顾着县主，非我不放心河风，实在县主的情况令人担忧，我这里有一婢子会些武功，若是遇上什么事河风大巫顾及不上县主，她能解决，还能照顾县主起居。”

        ＊

        “姑娘可以唤我绯儿。”

        绯儿身形若男子，五官端正，胡汉混血，一双眼眸格外深邃。

        她话不多，只有马车停下时会问她需要什么。

        五六天后，马车突然停了，他们遇到一支军队。

        事实上河风已选择了最偏僻的路径，这样还能遇到军队是河风没有想到的。

        在马车突然停下后，绯儿下意识挡在林在御身前，她耳力好，一直在听着车窗外的动静。

        西蜀四分五裂后，原西蜀的大将纷纷自立了，有些能力的都自立成王了，这支军队自称是南夜王的军队。

        河风对他们说他是路过的大夫，要送病人去南边治疗。

        士兵要检查他们的马车。

        河风让他们检查了他们那一辆，等那几个士兵要检查第二辆马车的时候，绪云突然拦住了那士兵给他们塞了碎银。

        “家中女眷，不敢见外人，还望通融通融。”

        很显然这支军队想要的就是钱和女人，不过这人识相，于是士兵收了银子，放他们走了。

        虚惊一场后，河风带他们走了更偏的野道，唯恐再遇到这些如强盗般的士兵。

        ＊

        进入猊海境内已是八月初。

        这是林在御第一次见到雪山和湖海相接……

        雪山下四季如春，远处的雪山上却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将林在御安置在一处土楼后，河风和绪云离开了。

        绯儿跟了一路，回来时告知林在御，他们进了雪山。

        两人再回来的时候是七八天后。

        绪云的腿上一大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已泛着乌紫，河风的手臂上也是一样。

        他们拿回了那块温玉红血。

        盯着摆放在面前的温玉红血，这个时候林在御的眼眸逐渐深邃复杂。

        除了钱财，她似乎并不值得一个巫族神子和一个曾经的巫族族长替她冒险卖命。

        她更不会自负美貌觉得这两个人其中哪个看上她了。

        若是要钱，河风可能已和俞和安谈好了更大的买卖，论钱俞和安也有钱。

        若是论权，她没有权，淳芳县主连封地都没有了，何来权。

        河风要肃清她体内的丹毒，到底真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是其他。

        这夜起了大风，入夜的时候下起了暴雨。

        绯儿刚将饭菜端上桌，就见河风进来。

        林在御听到河风说：“温玉不能久放，否则失去功效，今晚给县主肃清体内丹毒。”

        大雨来得太突然了，气温骤降会让温玉丧失活性。

        原本这温玉红血长在雪山，但采摘来以后只能在四季如春的地方存放半个月，但是今晚气温陡降，温玉红血已开始褪色。

        桌上的饭菜被撤走了。

        林在御看到面前一碗鲜红如血的汤，汤中还有一点特别猩红的印记……

        她出神地盯着那点印记看了许久。

        后来，这一点红如蛊一般，被她记了很久。

        河风看向她，那边绪云却在她端起碗的那刹那转过身去了。

        林在御疑惑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喝了。

        不知怎么，她觉得喉咙里有一丝血腥味在弥漫，河风说温玉红血是果子，为什么会有一丝腥气。

        ＊

        林在御睡着了，她听到耳边有说话声传来，许久都不曾消散，但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的身体动不了，她也无法让自己醒过来。

        忽然她察觉到身边被放下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被放下了一个人……

        那人浅淡的龙涎香中带着草药味的气息萦绕于鼻尖。

        那一刹那一股涩然涌至鼻尖来。

        她知道身边躺下的人是谁了，莫名的那些繁杂的话音也变得平静了。

        终于她的手中被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当那宝石绣纹的触感落于掌心的时候，她明白过来，这是她给江沉砚做的那一条腰带。

        她听到河风在念占词。

        听到银币落地的声音……

        那么清晰。

        这一刻，她明白了，为何河风一定要给她肃清体内的丹毒。

        为何那碗温玉红血里果子汤中会有一丝血腥味蔓延。

        她竟然没有一丝被欺骗的自觉。

        她应该愤怒的，不是吗？

        她一辈子自负聪慧，宇文衾骗了她，馥峘骗了她，现在有夔氏的河又风骗了她。

        什么神童转世，不过一场可笑的荒诞。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瞒着她，若是要救的人是江沉砚，她内心并不会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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