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无论是上午班还是下午班，辛凯雷打不动每天早上八点就到店，可是店里明明每天十点才开门营业。有好几次早上出门上班看到辛凯一个人在店里忙活，李寂川就忍不住感叹造化弄人。这孩子无论从形象到气质、从头脑到口才、从性格到人品都挑不出毛病来，要是生在富裕人家以后一定能前途无量，可惜目前只能屈居在自己的店里做个服务员。

        李寂川每天早上碰到辛凯时手里都会被塞点吃的，有时候是前一天晚上熬出来的皮蛋瘦肉粥，有时候是现炸的小油条和豆浆，还有的时候是三明治和牛奶，除此之外，水果也没落下，还都给切小块放在餐盒里。

        李寂川一开始不想要，毕竟自己不怎么吃早餐，但是他不想拒绝辛凯的好意怕孩子心里失落，后来慢慢养成习惯，给就拿着。如果想吃就到办公室再吃，不想吃就到了办公室送给团队助理吃。助理是个脸蛋肥嘟嘟的小吃货，每次都十分开心地接过来。

        后来李寂川舍不得了，就没再送出去，自己吃。直到有一天，小助理忍不住跑过来问：“李律，你每天早上是在哪买的早餐啊，真好吃，可是好久没吃到了…”

        李寂川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买的，我家人做的，以后我跟师傅说每月多给你发三百块钱餐补，你自己买早餐吃行不行啊，别整天惦记我的。”

        整个所里都知道李寂川和他师傅丁守财关系不一般，李寂川可以说是丁守财亲自点名要过来的。当时所里招了一批实习生，丁守财一下子就相中李寂川了，硬是从别的合伙人那里把人抢过来，代价就是给那个合伙人买了一百张咖啡券。

        律所有一层是专门用来招待客户的，装修的像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十分考究，还配了咖啡厅和小酒吧。因为这一百张咖啡券李寂川在律所出名了，丁守财的名字也被写在咖啡厅小黑板上展示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后来另一位冤大头打赌输了两百张咖啡券才把丁守财的名字替换下来。

        所以如果李寂川跟师傅提议给小助理多发三百块钱，那这事就有戏。

        没要来早餐却每月多领三百块钱，好事啊，小助理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李寂川加了个班，晚上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他上楼梯时路过二楼火锅店看见里面灯都关了，只有后厨的灯还开着。走进去一看，就剩辛凯一个人在准备明天的材料呢。

        李寂川咳嗽了一声，辛凯听到声音关掉水龙头，抬起头。他朝李寂川甜甜一笑，擦干手迎过来。

        “哥，正想跟你商量个事呢。”辛凯说。

        “什么事啊，说，只要不是辞职就行。”李寂川开了个玩笑。

        “辞职？那不可能，我辞职了以后谁给哥做早餐呢，不吃早餐会得胃病。”辛凯认真说道。

        “嘴还真甜呢。”李寂川笑笑说：“你找我什么事啊，说吧。”

        辛凯拉着李寂川从厨房出来，找椅子坐下，他从工作服衣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然后递给李寂川说：“哥，你吃我做的早餐味道怎么样？”

        李寂川点点头：“好吃呀，今天还有人问我每天在哪买早餐呢。”

        辛凯被夸了特别高兴：“哥，我有个想法，我想每天早上承包店里的早餐生意。就是每天借用店里的场地和厨房，我跟我爸妈做早餐，在店里卖，可以吗？”说完辛凯指了指刚才递给李寂川的那张纸：“这是我算出来的成本和预计的收益，按月算的，我们六四分成好不好？你六我四。”

        李寂川没想到辛凯会提出这种想法，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大男孩。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啊，但是分成比例咱们得调一下。”

        辛凯不知道对方将要提出何种苛刻条件，只好用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李寂川。

        李寂川被这双大眼睛看得心痒痒，想逗他一下，就假装严肃地说：“我八你二，不同意就算了。”

        辛凯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咬咬牙答应了。

        李寂川憋不住笑出声来，他把那张纸还给辛凯，起身准备上楼，走之前说：“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这句话你听过没有。谈判不是这么谈的，你得在一开始把底牌藏好，先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条件试探对方，然后在跟谈判的过程中慢慢磨，哪有对方说什么你都同意的呀。”他拍拍辛凯肩膀说：“刚才逗你玩的，四六分肯定不行，你太亏了，我们五五分。”说完没等辛凯回答就走了。

        辛凯看着李寂川的背影出了神，肩膀上被李寂川拍过的地方好像发烧似的微微发烫。他心想：哪是我不懂谈判啊，是我根本没想在这方面跟你计较罢了。

        辛凯把早餐弄起来了，物美价廉，很快生意越来越好。他每月最后一天把分成计算好交给火锅店经理。经理按照李寂川的指示，以辛凯的名义把钱捐给社会上的流浪动物救助机构，只是辛凯并不知情。

        李寂川对有头脑又肯吃苦的辛凯越来越欣赏了，这些年店里打工的年轻男女来来去去，没有一个像辛凯那样提出合作想法的。李寂川看到辛凯眼里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他如此坦荡反而不给其他人嚼舌头的机会。

        唯一令李寂川不快的是，一开始辛忠志还能每天早早起来帮忙，到后来几乎见不到人影了。经营早餐很辛苦，每天四点多就要开始准备，辛忠志平时逮着机会就偷懒，现在更是没人管了。

        就这样每天早上只有辛凯和梁晓兰在店里忙活，李寂川有点心疼。人品这么差的辛忠志怎么能生出来辛凯这么好的孩子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辛凯再忙也不会忘记每天给李寂川打包早餐，李寂川以为他吃的跟店里卖的都一样，后来才知道是不一样的。他吃的那份都是辛凯单独准备的，比店里卖的精致许多。李寂川很享受自己在辛凯这里的特殊待遇，甚至有点“恃宠而骄”，导致他有时候出差在酒店吃早餐都觉得味儿不对，没辛凯做的好吃。出差的时候就盼回家，回家就能吃到辛凯给自己做的早餐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辛凯把早餐做起来后，又开始琢磨晚上搞一搞大排档，花生毛豆烤串小龙虾摆了一溜，总之火锅店门口的那块空地都被他利用上了。

        可惜这条路走得坎坷，大排档才上线一星期就被城管取缔了，城管对辛凯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这是公共道路，怎么能被你摆摊占用呢？你家大人呢？来个大人把你领回去！”

        辛凯只好给李寂川打电话求助，李寂川当时正藏在三楼窗户后面偷偷看热闹呢，接到辛凯电话赶忙下楼领人。辛凯创业道路受挫却也不恼，默默地收拾桌椅往二楼抬。

        李寂川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当辛凯跟他提出搞大排档的想法时，李寂川并没有制止。

        创业之路哪有一帆风顺的，早吃亏早长智慧，既然注定会摔跟头，有些跟头越早摔效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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