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记忆

珊德拉觉得刚才的对话糟糕透了。她没能保护最亲近的人，亲情、友情，她一样都留不住。

        可当西弗勒斯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珊德拉的心中就会掀起可怕的冲动，她想告诉他，自己会在他身边。她可以是值得信任的同事、战友，或者其他任何人。

        这样单方面的宣告过于自私，或许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西弗勒斯只会比以前更加厌恶她。毕竟，她在旁人眼中只是个逃兵，现在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只有邓布利多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含义。

        珊德拉本以为对一个学生时期爱过的人早已不再留恋，却在每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都能感受到血液的搏动。她以为三年的时间足够冲散所有的微弱情愫。

        然而她错了。当她走进蜘蛛尾巷时，当她又一次看见西弗勒斯时，她还是败给了经年累月的回忆、思念、以及痛楚。那些苏醒过来的感情将她灼伤，她没能逃开。

        如今她必须尽力保护更多的人，而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

        她的责任和渴望永远在矛盾，这也和以前一样。她会选择前者，但后者在不断地瓦解她。

        “年轻真好啊，”邓布利多叹息道：“你很想陪伴他走过这段艰难的路，不是吗？”

        她不知道。

        邓布利多微笑了一下，说，“我想，在做出判断之前，你有权利了解过去的三年里发生了什么。”话音刚落，被嵌在柜橱上的银色金属盆便缓缓漂浮过来，落在了书桌上。

        “您要给我看您的记忆？”珊德拉问。

        “不，是西弗勒斯的。“邓布利多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又将其中的一缕银色物质倒进冥想盆中。

        珊德拉没有犹豫太久。

        这是她第一次观看别人的记忆。她看见伏地魔像溶解的蜡像一般扭曲的脸，还有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的西弗勒斯。他们身处一个昏暗的空间。

        “西弗勒斯，我最精明的仆人，你最近似乎有些懈怠。”伏地魔像一条正在监视猎物的毒蛇，阴冷目光审视着青年毫无血色的脸庞。

        珊德拉本能地感到他对他眼前的人起了疑心。

        “请您责罚。”西弗勒斯平缓而冰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责罚？”伏地魔古怪地笑了起来，凑近西弗勒斯的耳边低声说道：“只因为你对那群可怜的麻瓜不感兴趣？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权力、地位，和我年轻时一样。”

        西弗勒斯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去霍格沃茨，去邓布利多身边，”伏地魔用歌唱般的语调命令道：“我需要情报……他的所有底牌，我都想掌握。你知道该怎么做。”

        “主人，”西弗勒斯平静地说，“我想是的，感谢您的信任。”

        珊德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来到了另一个场景。

        她立刻认出了那是猪头酒吧的一间客房门外。西弗勒斯站在靠近门口的角落，珊德拉默默走到了他身旁。她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才会这么做。

        她听见邓布利多的声音说，“那么，西比尔，你愿意在霍格沃茨担任占卜学教授吗？”

        就在珊德拉以为对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女人忘我的大喊：“那个将消灭黑魔头的人接近了……”

        珊德拉一怔。这是邓布利多向她提起过的预言。

        预言还在继续：“他出生于曾经三次击败他的家庭，出生于第七个月结束的时候……”

        她终于懂得为何西弗勒斯会如此痛苦。

        她差点就要去拉西弗勒斯的手好阻止他去找伏地魔，又猛然想起自己只是在一段记忆里。

        不等她有过多的情绪，阿不福思便朝西弗勒斯的方向大步走来，怒吼道：“滚出去！”

        紧跟着又是一阵眩晕，她们回到了先前的昏暗空间里。

        “主人，我有一个请求。”西弗勒斯的声音低沉，依然听不出情绪，但珊德拉知道他想说什么。

        伏地魔唇边浮起愉悦的笑容：“听卢修斯说，你和莉莉·波特自幼相识，不是吗？”

        “是的，主人。请您……”

        伏地魔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听说，曾经有一位斯莱特林的纯血女巫总是为你提供帮助。”他留下可恨的停顿，诅咒似地说，“她难道不比泥巴种更值得你争取么，西弗勒斯？”

        ——不。

        珊德拉从冥想盆中仓皇地抬起了头。空气是冰冷的，先前看到的画面还在不断地回放，而邓布利多安静地望着她。老人蓝色的眼睛使得她凌乱的思绪和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教授，我可能还没有看完那段回忆，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珊德拉只感到疲惫不堪，各种杂乱的情绪又一次争先恐后地将她席卷。

        “敢于面对就证明你很勇敢，”邓布利多露出谅解的神情，“关于工作的事，你只需要在圣诞假期前给我一个答复。”

        但珊德拉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会来的，如果还需要我做什么，您也可以随时通知我。”她说，“我会尽力的。”

        珊德拉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除了课程，还需要准备好再次在霍格沃茨面对西弗勒斯。

        她现在只想躲进没人的角落里大喊。她设想过许多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西弗勒斯间接地参与了那个过程；而珊德拉自己则成为了伏地魔拒绝他请求的一个荒谬借口。这让珊德拉无法原谅自己。她不仅仅对死亡无能为力，还促成了它。

        所以，为什么是这个肮脏残破的灵魂活了下来？她第无数次自问道，然后对自己说不该如此消沉。

        ——

        “珊德拉，你有时间吗？”四年级的某个下午，莉莉在图书馆门口叫住了她，问道。

        “有什么事吗？”

        莉莉说，“这可能不是我第一次提这件事了，但是……你能不能阻止西弗勒斯学黑魔法？在我看来，那会毁了他。”

        珊德拉只是盯着莉莉的深红色长发，不置可否地弯起唇角。她自知从来都并不像莉莉一样清醒，也没有站在绝对正义的那方。

        她只会通过发明反咒证明某些黑魔法也有其存在意义。闭耳塞听在图书馆偷偷聊天时很管用，倒挂金钟在决斗时可以护身，一些无足轻重的恶咒也并不算邪恶。她在偏袒他，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从小就接触到了黑魔法，以至于并不感到厌恶。

        祖母常说，魔法就像麻瓜用的刀具，可以用来切割食物，也可以用来夺走别人的性命。只要不将它们用于杀戮或伤害，黑魔法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流派的魔法。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能力改变他。而最可能影响他的人却在请求自己做些什么，这让珊德拉很难过。

        “我想，我和你的立场不太一样。”她说。

        莉莉愤怒地说道，“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人。”

        珊德拉平静地反问：“你不知道赛尔温家都是食死徒吗？”

        “那你为什么要在埃弗里他们找上玛丽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念反咒？珊德拉，你是个善良的人，不是吗？”碧绿的双眼注视着珊德拉，她无处可逃。

        莉莉总是看得见别人微不足道的长处，她似乎总是会无条件地信任自己想要相信的人。

        珊德拉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小人，把她自己的灵魂拎起来看了看。她不愿轻信任何人、自私、软弱、偏执。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珊德拉说。

        她只会在有关于西弗勒斯的事上变得莫名的冲动，尽量以别人不会发现的方式做些什么，动机或许和莉莉是一样的。事实上珊德拉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对她来说明哲保身已经足够麻烦的了），更想回避接二连三的麻烦。归根结底，她是个只想好好蛰伏的胆小鬼。

        况且如果十二三岁的珊德拉知道自己的冲动日后会成为伏地魔在西弗勒斯面前诋毁莉莉的资本，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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