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君绝上邪（三）

青山掩映，浮云缥缈。

        上邪殿依山而建，坐落于山腰之上，盘旋曲折的玉石小道自殿外蜿蜒至山脚，而那一个个衣着或华贵，或素雅的仙君纷纷乘鹤而来，自有一番仙人风度。

        若入殿门，则是长长的回廊，而那回廊之上，则有一行美婢，穿行其间。

        鬓边簪花，面容姣好的侍婢们面带笑容，她们捧着银盘，盘中则是一盏酒，她们步子轻盈，衣袂飘摇之间，她们已然走远了。

        今日是奉酒会，马虎不得，而这些美婢们正是在为诸君所奉之酒而忙碌。

        “凤拂姐姐，今日帝座也会在殿上……”

        只见这为首的婢女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细看这婢女所着襦裙的群头绣花，便会发现上边绣着的纹样与其余的婢女有所不同，她的更华丽些。

        这名为“凤拂”的婢女蛾眉皓齿，明艳动人，虽只穿着素雅的襦裙，却是美艳不可方物，此人容貌若是与宫中诸妃比，亦是不落下风。

        她的身后，一个圆脸婢女偷偷松了只手出来，而后怯怯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这是帝座登基以来第一次祭天……我听前辈们说过，先帝君有一次奉酒会，看上了一个似我们这般的，端酒的婢女，便纳其为妃，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姐姐生得这般好看……帝座亦是丰神俊朗，姐姐……”圆脸婢女话未说完，便被其身后的另一婢女打断了，此人挑眉，冷笑，“是你想让凤拂姐姐去，还是说，是你自己想要去啊？”

        “我……我……”圆脸婢女嗫嚅道:“我才没有！你不要空口污人清白！”

        “好了。”凤拂皱眉——这人天生尤物，便连这皱眉，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我……”她才刚开口，便是迎面撞上一个穿着灰衣的婢女，这个灰衣婢女面貌丑陋，左脸长了一块巨大的鲜红胎记。

        凤拂身子不稳，微微晃了晃，幸而她稳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面貌丑陋的灰衣婢女连连道歉，“是奴婢未曾注意，还望姐姐绕过奴婢这一回。”

        “你是……秋娘娘宫里的花窈？”圆脸婢女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凤拂姐姐端的可是圣后娘娘的酒！”

        “抱歉抱歉……”这名为“花窈”的丑陋婢女又是连连道歉。

        “罢了。”凤拂开口，“想来是秋娘娘有要事，你且先去罢。”

        “多谢姐姐。”

        花窈与凤拂擦肩而过，然而无人看见，一阵近乎透明的轻烟，落若入了凤拂所执的酒盏之中。

        ……

        “娘娘，这奉酒会，您不必太过在意。”稚兰站在她身后，手执木梳，为她梳顺发丝，“届时您只需将酒为帝座端上去即可，其余的繁文缛节，您不喜欢的，便直接省了罢。”

        言罢，稚兰放下木梳，用一天青色发带为她束发，“娘娘不喜金冠，那今日便用这简单的发带罢。”

        “对了，娘娘，您今日的衣袍……”稚兰手指一转，便打好了一个漂亮的结。

        “一切从简即可。”现下阮微不在——她现在忙得很，要处理奉酒会一切事宜。

        不然若是阮微在，此时一定要与稚兰呛声，并尽全力阻止她“一切从简”的。

        “那便穿这天青色的广袖长袍罢。”稚兰挥挥手，便有一木傀儡奉上衣物，衣物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银盘之中，稚兰轻轻地将它抖开，“娘娘意下如何？”

        宁款款望去，只见这衣衫简单，而又轻薄，上边没有什么华丽的纹路，也没有什么束得很紧的腰封，很合她的喜好。

        她于是一点头，“好啊。”

        ……于是宁款款这便换上了这天青色的衣衫。

        “娘娘，到时辰了。”稚兰开口，“娘娘是现在去，还是……？”

        “现在罢。”

        “若是娘娘想要多歇息一会儿，其实迟那么一时半刻的，也没什么关系。”稚兰帮她理好衣摆，“帝座不会说什么的，诸君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必了，现在去罢。”宁款款没有迟到的习惯，她也不想压轴出场，在她的设想中，她是混在人群之中，那个最不起眼的小透明。

        推开门，宁款款便随着稚兰登上了仙鹤，来到了上邪殿。

        她随着众人入场，她混在人群之中，若不仔细看她的脸，还真就认不出来——毕竟她这衣衫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十个人中，有八个这样穿。

        宁款款表示很满意。

        “……礼罢诸君请奉酒。”礼官高声唱道:“敬帝座，敬苍生，敬大道——”

        宁款款苟在人群当中，并且表示自己美滋滋。

        稚兰此时不知往哪儿去了，一个白衣的婢女连忙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啊，待会儿您可是要第一个敬酒的！”

        “啊？”宁款款不禁瞪大了双眼，“我……我第一个？”不是，可是她真的不想来啊！！！

        “是啊。”婢女转过头来，“您身为后宫之首，又是帝座的道侣，自当是您第一个敬酒。”

        话说这敬酒啊，它也是有门道的，第一个敬酒的人，是为帝君最为器重，最为喜爱的人，多为能人异士，而宁款款这人，虽自诩小辈第一，平时也总在朋友面前吹嘘自己天下无敌，但若是真论起这个来，她也是知晓自己究竟有几分能力的。

        “娘娘，快落座罢。”

        此时诸君皆已入座了，她没法子，便只好遂着这婢女所言，于上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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