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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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归珩目光迷离的讲述着。
“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纱衣,身上披了件月白色的斗篷,倚楼而立,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她身上,仿佛即将羽化的仙子,身披霞光,淡雅出尘,遗世独立。”
宗介一言难尽的抹了抹手臂:“你至于吗?”
宁归珩充耳不闻,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双眼晶亮,激动的脸都红了:“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仿佛有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灵魂,将我的整个人生都点亮了。”
宗介有些恶寒着打了个哆嗦,他倒了杯茶,压下即将翻到喉咙口的那股反胃感。
宁归珩回过神就看到宗介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宁归珩不高兴了,还要再与他争辩:“那种感觉……”
“算了,你不懂!”
说到一半,宁归珩的余光看见对面阁楼上有人影走动,于是他立马结束话题,抛下好友冲向窗边,快到的时候,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冲了回来。
宗介眼神疑惑,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眼前一花,他拿在手上的扇子就到了宁归珩手上。
还保持着握扇姿势的宗介:“???”
在离窗边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宁归珩放慢步伐,“唰”的打开折扇往胸前一扇,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啊!
宗介:“……”
宗介翻了个白眼,无语到不想说话!
没过一会,宗介正在泡茶,就看到宁归珩焉了吧唧的往回走。
“怎么?没看到你那淡雅出尘、遗世独立的仙子?”宗介打趣。
宁归珩横他一眼,点头。
将手中折扇还给宗介,宁归珩失落的说:“只是一群下人在那安廊顶,挂帘子,那帘子一挂,以后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宁归珩抱怨:“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管的也太严了!”
“我倒觉得这帘子挂的好。”
宁归珩疑惑。
宗介嘲笑他:“这不就防住了个你吗?”
宁归珩:“……”
想生气,又不知道该气什么,最终,他端起宗介刚倒好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被烫的嗷嗷叫。
宗介阻止不及,看着宁归珩像火烧屁股一样,嘴里包着冰块的满包厢打转,他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听着宗介的笑声,宁归珩气的不行,偏偏他现在嘴里含着冰块不好骂回去。
宁归珩来回转了几圈,突然把嘴里的冰块嚼碎,然后趁着宗介刚倒好茶准备喝的时候一把抢过。
这次有嘴里的冰块,宁归珩总算没有烫到自己。
宗介笑骂一声:“幼不幼稚啊你!”
看他喝完了茶就往外跑,宗介扬声问他:“你干嘛去?!”
宁归珩大声笑着:“我要去查查她是哪家的姑娘,好上门提亲!”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
宗介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端起茶,就看见他的书童知乐偷摸的朝着窗边张望。
宗介失笑:“怎么?你也想去瞧瞧不成?”
知乐不好意思的笑笑:“小侯爷说的那样美丽,小的想看看究竟是何等美人能得小侯爷如此推崇。”
起身敲了知乐一下,宗介摇着折扇踱步到窗边,看着那阁楼曼声道:“那是秋府的小姐,我陪皇上下江南的时候见过一次。”
见宗介卖关子,知乐犹豫了下,追问:“如何?”
宗介合起折扇,往手心一拍,依旧是轻声慢语的:“不知道。”
仿佛有一口气猛的梗在了喉咙口。
知乐气自己明明知道公子的恶趣味,为什么还要接话?
我不问不就好了吗?!
看着知乐气鼓鼓的样子,宗介哈哈大笑:“我确实不知道,就看了一个背影,谁知道她长什么样。”
笑完了,宗介又来逗他:“你想不想知道她的背影是什么样的?”
知乐看了他一眼,眼神警惕,总觉得他家公子没这么好心,可又实在抵不过好奇,只得提前跟他家公子说好:“这次是真的告诉我?”
“嗯。”宗介真诚的点头。
“那……”说了一个字后,知乐试探抬头看他家公子,表情正经,嘴角含笑。
知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实在想不到是什么地方不对,犹豫了会,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那她的背影是什么样的?”
宗介认真做答:“一个椭圆形的球。”
知乐呆呆的眨了眨眼。
看着知乐逐渐反应过来的表情,宗介笑得五官扭曲,肚子抽痛。
知乐瘪了瘪嘴,眼眶渐渐红了。
见知乐是真伤心了,宗介赶紧停住笑声,解释:“真的是个椭圆形的球。那家小姐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包的严严实实。除了一个大斗篷,就连头发丝都看不到。”
知乐:“……”亏大发了!
知乐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就憋不住了。
宗介眨了眨眼,有些尴尬,他只是想逗人玩玩,没想真把人惹哭啊!
四处环视了一圈,宗介眼前一亮:“知乐你看,楼下有个捏泥人的,上次你那个不是被你弟弟砸了吗,我带你重新买一个去!”
擦了擦挡眼的泪水,知乐往楼下看,真的有个捏泥人的,知乐终于抽噎着止住了眼泪。
知乐作为宗介的书童,平日里赏钱不少,若只是自己过日子,自可不必如此精打细算。可他身后还有一双父母要供养,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要抚养,身上的银钱便不大趁手了。
就连上次那个泥人也是公子不要了给他的。
现在哭一场就能白得一个泥人,简直不要太划算!
知乐脸上挂着乐淘淘的笑,和宗介一起去楼下买泥人。
见他如此开怀,宗介有些郁闷。
这真的不是为了骗他买泥人吗才哭的吗?!
秋父秋母在馥娴阁外踌躇不前,你扯我一下,我扯你一下。
“做什么这么着急,皇上不一定同意呢,万一你同她说了,最后又不成了,不是平白惹她空欢喜一场?”
“皇上那边同不同意另说,咱们这边得先把它过了,总没有让皇帝等咱们答复的道理。”……
两人说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女儿大了,秋父不好再进女儿闺房,便留在了外间。
嘎吱一声轻响,秋母见秋诗娴侧坐在窗边看书,窗户还开了条缝,摸了摸女儿的手,温润中略带凉意。
秋母心中轻叹,这样炎热的天气大多数人都用上了冰,唯有她女儿,不仅用不得冰,便是热出了汗来身上也是凉的。
这样想来,若是进宫真的能治好身上的病,便是往后一年只能见一次,也值得了。
秋母坐在旁边轻搂着秋诗娴,凑过去和她一起看书:“久久看的什么?”
秋诗娴指着最上面一句话轻声念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这是一首讲述送别之情的诗。
不知怎的,秋母忽然落下泪来,要是她的久久当真嫁到宫里,那不就是远送于野吗?
秋诗娴放下书,担忧问:“母亲,你怎的了?”
低头拭了拭泪,秋母心中只告诉自己:这还不一定呢,当今又不是先皇,不是每个进宫的女人都会变成娘娘的。
“母亲太高兴了,高兴到落泪。”秋母笑着同她道:“今日徐太医同我们说,找到可以给你淬炼经脉的人了。”
秋诗娴盯着秋母看了一会。
秋母打趣道:“怎么,认不出母亲的脸了?”
见没什么不对,喜悦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秋诗娴一子下笑开。
她笑起来,微微睁大眼,好奇的看着秋母:“那人是谁啊?”
秋母犹豫了下:“嗯……那人你见过的……”
她见过的?
秋诗娴想了想,猜测道:“皇帝?”
秋母睁大了眼,她小心的看着秋诗娴的脸色,迟疑着问:“你……知道?”
“以前琼玉就和我们猜过,现在看来,果真是了。”
看着秋母欲言又止的样子,秋诗娴无奈的笑:“母亲有事直说就是,女儿没那么脆弱的。”
秋母搂着她,细细同她解释:“皇上日理万机,又是我们有求于他,总不好让皇上出宫为你诊治,在治病这段时间你便要住在宫里了。”
秋诗娴点头:“应该的。”
“若是进了宫,平日里少出门,碰到各位娘娘们多避着点,要是有人欺你,也不必退让,只管使人告诉你父亲,自有咱们为你出气。”
秋诗娴表情有些怪异,母亲对她是有什么误解吗?难道不应该是她少去欺负别人吗?
可看着秋母担心的模样,她还是应了一声:“母亲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了去。”
“要是东西用的不趁手,或者身上没银钱了,只管让人传话,你父亲家底多着呢……”
“……宫里不比别处,你行事万分小心,平日里遇到什么事多和琼玉商量着来……”
“你身体不好,夏日里不要贪凉,听说宫里御膳好,你吃起药膳来也能好受一点……”
母女两絮絮叨叨了许久,直到秋诗娴喝药后的困意上涌,不知不觉,竟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在两人身上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外衣。
秋父站在厅外静静守候。
听着里面传来的絮叨声,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秋父浮躁的心情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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