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说是三四月

不知过了多久，曦曦想起来自己应该回家，爸爸还在等她。她用冻的发青的小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是腿坐在地上，好像没有了知觉丝毫用不上力，她咬着牙用手使劲掰了一下腿，小腿的肌肉顿时像被撕裂一样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腿筋抽搐，疼的她后背竟然冒出了冷汗，她笑出了声，自己真是可笑，这副样子摆给谁看？她使劲打了几下双腿，很疼。

        还好，她还能感觉得到疼。

        她把身子往石墩方向移了移，手撑着石墩慢慢站了起来，想去打理一下身上的雪，却发现衣服裤子早已经比积雪还脏，她那么爱干净的人，此刻却早已经懒得再绝望，只是抬了抬腿，一瘸一拐、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去，她太累了，每走一步都好像要被风吹倒在地，她太虚弱了，好像风再大一些她就会淹没在风中。

        还好，家就在旁边，不远。

        曦曦刚走到家大门口停了下来，看着家里窗户映着的灯光，她知道爸爸一定没睡，还在等着她，可是，她现在一定很狼狈吧……

        曦曦蹲下来，双手捧起来一捧雪，按在脸上搓了搓，原本粉嫩的脸蛋儿早已经被风吹的紫红有几丝干裂，一蘸雪水立刻烧起纠缠不清的疼，搓了几下之后她把棉衣左胳膊袖口往上一撸，用右手抻了一下里面的衬衣袖的边，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她又抓了一把雪，咬着牙含着泪搓掉掌心伤口附近的血迹，尽量使它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最后她将头发上的橡皮筋拿下来，重新为自己绑了一个头发。然后直了直腰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仔细摸了摸头发，果然，捉蝴蝶的人走了，连蝴蝶发夹也化成蝴蝶一起飞走了……什么时候弄丢的她也不知道，也许是拥抱之后，也许是天黑之前，也许是狂风之后，也许是眼泪之前，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以后侥幸失而复得，可到那时她已经不再需要了……

        曦曦尽全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挤了挤脸上的微笑，推开了家门，腿还没迈进去，爸爸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哎呀，这是怎么了你？”何士莘刚想埋怨女儿不听话回来的太晚，一抬头看见女儿身上左一片右一片脏，手背和脸蛋也青红的不成样子，头发湿漉漉一绺一绺帖在额头和脖子上，膝盖和手肘处还很明显沾了一些泥，瞬间怒气全无，只剩下心疼和关心。

        “啊……没事儿，刚刚回来的时候太黑，不小心摔了两下。”曦曦低头假装随意的答道，她不敢抬头，怕和爸爸对视一秒被戳穿谎言。

        “哎呀，以后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就不要……”何士莘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赶紧改口道：

        “以后这大晚上的就别出去乱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我一个大男人今天都差点摔了，你一个小丫头大晚上出去乱跑这不是让我担心嘛？再说了，这外面夜深人静的，碰到个坏人怎么办？怎么越大越不让我省心了呢？”

        “哎呀，都是邻居叔叔阿姨，哪来的坏人，爸爸你不要担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孩子，你看看这杀人偷盗的好多那不都是熟人嘛？熟人才要防呢啊，熟人对你最了解，最能让你没有防备心，最能……”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谢谢爸爸，今天是我的错，我回来晚了，可是您老能不能先给我找身衣服啊，我都要脏死了。”何士莘话没说完就被曦曦打断，曦曦实在没有精力再听爸爸的人生大道理，即使她知道爸爸是出于关心，但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只想尽快换身衣服洗洗干净，早点睡一觉，她觉得她现在闭上眼睛一秒就能睡死过去。

        何士莘看出了女儿的疲惫，没有继续说话，转身拿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放在了椅子上，说：

        “穿这身吧，手上的伤口自己处理一下，柜子里有碘伏个酒精棉，我去厨房给你烧点热水，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曦曦愣了一下，果然手上的伤还是没逃过爸爸的眼睛，爸爸总是这样，在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给了她细致入微的关怀和可以依靠的关爱。

        “嗯嗯。”曦曦没有多说什么，之前简单应和了一声便关上房门准备换衣服。

        人总是对无关痛痒的人口若悬河，对真心感谢的人却难以开口说感谢和爱。

        茅茅除了一身的虚汗，床单湿的她睡不着，爸爸妈妈应该累了一天已经睡了，她不知道该去哪翻可以止疼的药，疼了很久她已经不觉得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也许只是恶魔给她下了一道魔咒，让她疼不彻底，睡又不能，害怕又不能称之为害怕，幸福又谈不上是幸福，她的人生，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茅茅翻出了一条长围巾，绕着腰围了一圈，使劲一扽。

        “啊…嘶…”她从牙缝忍不住发出低沉的声音，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擦了擦脑门的汗，这样勒住肚子好像能暂时缓解一下胃部的抽搐和疼，她撑着床边站了起来，去书包里翻出了纸和笔，她想给曦曦写封信，告诉她自己在这边过的很好，让她不要为自己担心。

        她翻出了一张干净纯白的纸，用铅笔格尺在上面轻轻画上了直线格，在左上角画了两只小小的蝴蝶，然后拿出了黑色中性笔，慢慢写到：

        “曦曦，你在干嘛啊？分别了几个小时了，我……有些想你，我在这边过的很好，爸爸买的房子很大，给我准备了单独的房间，爸爸说窗外的风景很好看，可是现在是夜晚我什么我看不见，不过我可以跟你讲讲这边的空气和微风。”

        茅茅突然停住了笔，她喜欢的风，可是，风，该怎么写呢？

        你要写风，你就不能只写风。你要写树梢的弯度，你要写湖面的波纹，你要写树叶婆娑的声音和它落地的路径。你要写云朵向哪走，飞沙往哪飘，炊烟在哪散。要写屋檐边悬挂的铃铛响，要写轻舟与竹筏轻轻漾，秋千轻轻晃。要写人们的不听话衣角和发梢，写拨云见日的山，写卷起又落下的浪，甚至是一场聚了又散了的大雾。

        这就意味着，你要写一样东西，先用眼睛，用耳朵，用感受，最后才落在手指尖，落在笔下。

        她想了很久，最后在纸上写道：

        “这边的微风很好，跟我们那晚在一起时一样温柔。”然后又继续写道：

        “爸爸说过两三个月要回去帮我办转学的手续，到时候我会跟爸爸一起回去，曦曦，好好学习，等我回来。我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可是我实在想跟你说说话，这封信可能很久之后到，你要记住，我从分开那一刻就开始想见你，真的，算了算了，写多了你又要难过，这次就写这些。”

        晚安，公主大人。——你的小茅哥哥


　　(https://www.xblqugex.cc/book_82696886/1603552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