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网恋有风险，约会需谨慎

又是一个周日，宋玉琨兴致勃勃来找我：“李诗婷，下午我们班和26班有篮球比赛，你来给我加油呗。”说话时，宋玉琨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踌躇满志，一脸歉意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啊？下午我和马若琳约好了要去逛街。”

        听完我的话，宋玉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那你们好好玩。”

        其实，逛街是假，是几周前马若琳在□□上加了一个陌生人，两人谈起了网恋，今天就是男生约她线下见面。虽然马若琳在告诉我的时候我极力反对，但抵不住她如火般的热情。

        网恋？听着就不靠谱。隔着屏幕，你知道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万一是个邋遢大叔呢？又或者是个女孩搞恶趣味呢？

        马若琳本身就是大美女，进入高中后追她的男生络绎不绝，但她谁都没有看上，一门心思扑在那段“镜花水月”的网恋里。所以，当‘男生’提出见面时，马若琳兴高采烈要求陪她一起去。

        当然，她不要求我也一定会跟去的。毕竟，谁让马若琳是个美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能置之不理？网恋有风险！见面需谨慎。

        我们的高中是在县中心的位置，离两人约好的地方不远，步行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在赴约前，我耍了个心眼，和马若琳提前半个小时到，这样我们才好在男生没有认出来马若琳前早先一步看到他。我和马若琳约定好，如果对方是如假包换的高中生，约会继续；假若对方是个年纪很大的大叔，不好意思，我们立刻放鸽子撤退。

        马若琳表示没有异议。

        “你再说一遍，你们两个的暗号是什么？”我和马若琳躲在暗处，以防万一，我又问了一遍关于两人见面的细节。

        “我扎双马尾，戴着红色发卡；他穿黑色运动服，手里拿一支玫瑰花。”马若琳道。

        “好，我们继续等。”我把马若琳的马尾松开，改成披肩发。

        “唉，你干嘛动我头发，万一他一会认不出我来怎么办？”马若琳蹙眉。

        “一会等他来了你再把头发扎起来不就完了？要是他看到你，他又不是高中生怎么办？”

        “哦哦。是这样啊。”马若琳豁然开朗。

        “废话，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和马若琳蹲了二十多分钟，腿都麻了，马若琳的对象骑着摩托车才出现。嗯，的确不靠谱，对方是个头发稀疏的矮矮胖胖的大叔，来之前应该精心梳洗过，头发梳得锃亮，虽然穿着年轻帅气的运动服，可脸上的皱纹以及浓密的胡茬暴露了他成熟的年纪。

        “真的是他吗？要不我们再等等？”马若琳心中涌上万分委屈，芊芊玉手托住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狭长的美目泫然欲泣。

        “黑色运动服，胸前还佩戴了一朵玫瑰。马若琳，你还没明白你被人骗了，我就说网恋不靠谱吧！”

        “本想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结果出来的是头驴，还是头秃驴。我们走！”我站起身挽住马若琳的手，没想到双腿一麻带着她直直扑倒在地。

        “妈的，回去我要把那个狗男人删了！”趴在地上，马若琳冷哼一声，眼里的怒火灼热得似乎要射穿地面。对面马路上的秃头大叔盯着街上的人群，翘首以待，脸上笑开了花。

        我和马若琳灰头土脸狼狈地返回了学校。操场上人满为患，叫喊声震天。我想起来宋玉琨和我说过篮球赛的事情，手拉手和马若琳走去操场。

        宋玉琨班级的比赛还没有开始，此刻他正和队友热身，练习球感。他的队友率先一步看到我们，愉快地招手示意。

        “嘿，那不是22班的马若琳吗？你和她关系是不是很好？那她有没有男朋友？”宋玉琨的队友蜂拥而至，围住了宋玉琨。

        “这个我不清楚，没问过。”宋玉琨摇头，实话实说。

        果然美女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我和马若琳刚接近他们，一帮汗水淋漓的男生立刻围了上来献殷勤。当然，是对马若琳。

        我从拥挤的人缝中好不容易溜出来，恰巧看到宋玉琨似笑非笑站在篮球架下看着我：“咱们在操场走走？”

        我和宋玉琨私下单独接触不多，尤其是知道他喜欢我以后，更是躲得积极，拒绝的话也说了很多遍，但他就是不死心。和他在跑道上漫步，我内心是尴尬的。

        看着被男生包围的马若琳，这是我对他第一次问出这种话：“宋玉琨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示意他看马若琳：“小学的时候，咱们三个是一个班的，而且马若琳又长得那么漂亮，你要喜欢也应该喜欢她不是吗？”

        “你就这么妄自菲薄吗？还是你认为我就是那种很肤浅的男生？”宋玉琨难得动怒，“马若琳是很漂亮，可你也不差啊。如果说她是花团锦簇的牡丹，那你就是空谷里的幽兰，清雅，恬淡。虽然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多人注意到的都是艳丽的牡丹，但总有高雅的君子钟爱清新的兰花。”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说出这番话也真难为了宋玉琨，一个语文成绩几十分的人竟然讲了一番如此有文化底蕴的道理来。

        “额，夸你不就是夸我吗。谁让我这么有眼光呢。”宋玉琨骄傲的抬首挺胸，“李诗婷，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高中时期不谈恋爱，那咱们做朋友不行吗？以后你别躲我了，成不成？”

        “咱们就是普通朋友。”宋玉琨真挚诚恳道。

        见我点头，宋玉琨雀跃的在操场奔跑起来，一圈结束他气喘吁吁停在我面前：“先说好，你答应了咱们做朋友，但我对你的心还是不变。李诗婷，等高考结束后我要认认真真追你，到时候你要给我一个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好，等高考结束后咱们再说。”

        那天，宋玉琨在篮球比赛上的表现格外凶猛，就连他的队友也吃惊道：“宋玉琨，你吃枪药了？”

        我的教室对面就是操场的南入口，每次大课间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有不少男生从这里进操场打球，宋玉琨也不例外，虽然他的班级离操场大门更近，但每次他都要绕路从这里去操场。

        具体原因，我，马若琳还有他，心知肚明。

        马若琳这个没有良心的，网恋失败后一蹶不振了两天，结果在收到高一年级风靡万众的帅哥表白后，马不停蹄陷入了另一段恋爱，两个人每天如胶似漆黏在一起，徒留我原地形单影只。

        抛弃我之前，沐浴在爱河里的马若琳虚心告诫我：“网恋都是虚幻，还是眼前的帅哥靠谱，看得见摸得着。你不要因为寂寞就步我后尘！”

        也许正如宋玉琨所说，我每天和马若琳厮混在一起，每个人注意到的都是她的美貌，马若琳的光环完全盖住了我，等我孤身一人后，才有人发现“哦，原来李诗婷长得也不错”。一个学期，我遇到不少问我要□□号的男生，也收到过几封情书。可惜，我还没有看就被宋玉琨没收走了。

        美其名曰：“高考之前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其实，他就是有人乱我心神，捷足先登。

        在我备受冷落了两个月后，马若琳终于从热恋期过渡到冷静期，良心发现，意识到了对我的疏远。事实上，是她沉迷恋情两个月，成绩一落千丈，排名从排行榜上的五百名掉落至七百名开外，反观她的男朋友，排名节节攀升，大有赶超我趋势。

        马若琳用力地捏着我的手，幡然醒悟：“同样是谈恋爱，为什么我的成绩下降这么快，他不降反升？一看就知道这狗男人没有全情投入。我要跟他分手。”

        于是，悲催的帅哥就这样被马若琳狠心甩了！为了挽回我的心意，马若琳痛心疾首：“李诗婷，咱俩是好姐妹。你说，怎么才能原谅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瞧着操场上打羽毛球打得热火朝天的学生，羡慕道：“以后，你每天都陪我去打羽毛球吧！”

        下午，宋玉琨及时雨一样送我们一副高档的羽毛球拍，和马若琳互相对视，交换了下眼神：“听说，你想要打羽毛球，带我一个呗。”

        马若琳被甩的前男友不甘心，每天死皮赖脸纠缠，在我隐约透露出分手的原因后，帅哥欲哭无泪：“自己学渣，难道还不能让别人当学霸吗？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我的军功章也有她的一半啊。”

        没办法，帅哥着实喜欢惨了马若琳，天天带着她认真学习，督促上进，那份责任心比马若琳的班主任还兢兢业业。此后，两人之间甚少风花雪月，只有无情的数字和冰冷的公式以及氢氦锂铍硼碳……

        我想，后来帅哥大学毕业后留学任教，成了大学老师应该就是在这时打下了基础吧！可惜，马若琳成了别人的师娘后仍魅力不减，每年都有不少青涩刚入校的大学生垂涎她的美貌，令帅哥又急又气，两人的日子过得热热闹闹，风风火火。

        寒冷的冬天如约而至，每个人都裹得臃肿不堪，北方的冬季多风，拜我妈所赐，我受不得一点风吹，不然偏头痛发作起来要命，每天出门都戴着顶毛茸茸的帽子。而我的头发就躲在帽子里，一天天地不停生长。

        从南方吹来的湿润气流，化开了冬日的严寒，积雪消融，葱茏绿意盎然从土地中探出了头。我摘下帽子，马若琳赫然惊奇道：“李诗婷，你留长发了？”

        “嗯。”我羞赧的低头，“金在中说他的理想型，他喜欢长发的女生。”

        马若琳顿时正色，认真地看着我：“李诗婷，你记住，咱们女人千万不能为了迎合男人而改变自己。我们要有自己的骨气和尊严。他们喜欢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得要坚定做自己。”

        “老子就这样，你爱喜欢不喜欢！”马若琳捏住我的肩膀，眼神变得斗志昂扬，“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有这种意识。这样你才能强大起来，才能不会因为男人受伤。”

        马若琳的话我非常赞同，只是，我反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你不觉得我长发更好看吗？”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和我妈一样，从来没有尝试将头发留长的想法。如今猛然一留头发，意外发现还挺好看。

        马若琳也看着我脸认真审视：“你别说，是挺好看。要不你就留着吧！”马若琳双手抱胸，和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短头发的你英气硬朗，长发反而多了点温柔。虽然现在长度刚刚到肩膀，但至少看着像女孩子了。”

        “王八蛋，你是说我以前像男生喽。”

        “当然，你也不想想，有哪个女孩子会留你那样的短发。李诗婷，我说真的，你要是男生，我一定跟你谈恋爱。”

        “切，你想跟我？我还不要你呢。”

        “你不要我，我就对你用强。”

        “咦，你真流氓。”

        看着一脸坏笑的马若琳，我鸡皮疙瘩立刻起来了。

        随着天气回暖，校春季运动会也即将拉开帷幕，班委在动员大家报名时，班主任推门而入：“咳咳，这次运动会同学们不用紧张，我不要求名次，大家就当放松放松嘛，跑跑步打打球多好。对了，李诗婷，你不是天天还跑去操场打羽毛球吗，这次正好有女子双人羽毛球赛，你选个搭档一起上吧。”

        错愕间，班主任生怕我拒绝，急忙对班长命令道：“还愣着干嘛，把李诗婷的名字报上去啊。对了，李诗婷，我看你长胳膊长腿的，要不三千米你也去吧。”

        说完，小老头一溜烟跑没影了，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是经常打羽毛球，但那单纯为了娱乐，我连比赛的规则都搞不明白呢。

        和我同病相怜的还有马若琳，她也被班主任派了出去！

        到了比赛那天，我俩面面相觑，心如死灰。

        我们班的对手是一级部12班。对面的两个女生虎视眈眈，我和搭档心虚地对看了一眼，然后将羽毛球高高抛起，率先发球。

        裁判的口哨声立即响起，对面连球都没有接。

        “发球失误，12班得一分。”裁判冰冷的声音，激得我灵魂一颤。

        发球失误？为什么？见我疑惑的眼神，搭档好心为我讲解：“双人赛，首次发球要右发球区斜对角发球。”

        啥意思？什么叫右发球区，什么斜对角发球？看我仍然迷糊，搭档崩溃了：“你不知道羽毛球的规则？你没打过双人羽毛球？”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

        “那你这几天怎么不出来练习练习？”搭档更崩溃了。

        “我以为打羽毛球只要发球接球就好了，没想到规则这么复杂。”我很心虚，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周边观战的同学不由自主哈哈大笑，就连宋玉琨也忍俊不禁，唯有马若琳脸色惨白。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都是对规则一无所知的小白。

        征得裁判和对手的同意后，搭档对我进行了五分钟的紧急科普，可我还是被换位，发球绕得晕晕乎乎乱打一通，为对手不停送分。比赛结果不言而喻，12班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却非常不开心。

        输了比赛后，我羞愧难当，无颜面对搭档。马若琳感恩地握住我的手：“李诗婷，幸亏今天有你这么丢脸，不然明天我可怎么办？”

        有了我的前车之鉴，马若琳和搭档练习了一天双人羽毛球，第二天，赢了？！

        羽毛球赛，马若琳站在我的耻辱之上赢了。她笑得开怀，冲我挤眉弄眼！我决定，下午的三千米长跑，拼了。不蒸馒头争口气！

        操场的400米跑道我要跑将近八圈，这个认知差点吓得我腿软倒地，扭头放弃。发令枪一响，八个女生齐齐迈开双腿。

        “李诗婷，不要着急，前几圈一定要匀速小跑，保持耐力！”跑道外侧，宋玉琨声嘶力竭提醒我。说完，我就想骂街！难道你就不能私下提点，如此一来大家不都知道了吗？果然，听完宋玉琨的吼叫，我的对手们脚步也都慢了下来。

        “你个蠢猪头，你就不能单独告诉李诗婷吗？非得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愤怒的马若琳抓住宋玉琨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旁边她的男朋友赞同地点头。

        “哦，怪我！”

        坚持跑了五圈后，渐渐有女生体力不支，速度更慢了，我也跑得满身大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迈不开步伐，身体里血气翻涌，脸蛋涨红。又一圈后，两个女生实在没有了力气，纷纷倒地。

        最后两圈，场上只剩下三个人，观战的同学也被我们的坚持所感染，为我们加油助威：“加油，加油！”

        人群里，有道声音格外与众不同：“李诗婷，还有最后一圈。我告诉你，你要是跑不到第一，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你赶紧给我跑起来！”

        “还有，你要是拿了第一，我答应你，送你一份东方神起的正版专辑，随便你挑！”马若琳几乎是吼着说出最后一句，完全破音。

        “马若琳，你要是敢反悔，我让你这辈子都后悔投胎成人！”我重新燃起斗志，经过马若琳身边时，艰难地加速。

        “加油，李诗婷，为了东方神起，为了金在中！”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马若琳再接再厉鼓舞我。

        冲过终点线，我双腿酸软无力，见我停下来宋玉琨一路跑到我跟前：“李诗婷，你刚长跑结束不能立刻停下，要继续慢跑一会让肌肉的血液流回心脏。”

        “再跑一小会。”宋玉琨陪着我，继续小步跑了半圈。

        拿到第一的后果，就是我的两条腿，废了！一整个下午，我像摊肉泥瘫在操场上，片刻不想动。

        宋玉琨和马若琳，一左一右，尽心尽力为我捏腿按摩，马若琳的对象也很有眼力见，知道要想和马若琳成功复合，必先讨好我，毫无怨言地半跪在地上为我捶肩。

        嗯，很舒服，但还是不想动！

        眼看快要六点，马若琳肚子饿的咕咕作响，然而瞧着我好不容易变惬意的表情，硬生生把要去吃饭的话咽回肚子里。

        马若琳向宋玉琨使眼色：“嘿，去不去吃饭？我好饿。”

        “我也饿。”宋玉琨低声回应。

        “那……你来说。”马若琳看了看我，对宋玉琨恳求道。

        “咳咳，李诗婷，咱们要不要去吃饭啊，你说你今天这么累，咱们奢侈一把，去学校对面吃米线怎么样？”宋玉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提议道。

        我本来没有胃口，但是听到米线两个字，口水不争气地流下来。一中对面，有一家米线馆，店铺很小但人气异常火爆。因为是真正的大骨熬成的汤，肉酱也是老板自己家秘制的独门配方，好吃是真好吃，贵也是真贵。一碗米线要十五块钱，可以让我在食堂吃两天！

        那味道，过去很多年后我都无法忘怀，而且上大学后每次回家，我都要重回高中去吃一次。

        可是，很遗憾，因为城市建设，一中拆迁，那家米线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米线了。

        “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吃。”宋玉琨继续诱惑我。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我顿时活力满满，大踏步离开操场，后面三人连忙跟上。

        高一的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充实，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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