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混乱

东宫内，微光绰约。

　　“郊北村有五千多人口？老五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太子拿着叶炎柒连夜整理的信息，不可思议道。

　　“不止，还有常住在破庙的一千多流民，以及临时过去的两千多流民。京兆尹今天在京城揪出了六七百的流民，那么被圈起来的人大约有七千。千和才带了十二个人去，人手远远不够。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想让任何人出来，否则一泄露人数，他们就白忙活了。”叶炎柒有些急切地说道。

　　太子踱了几步，问道：“揭穿此事需要部署一番，不宜暴露我们的人，你有何打算？”

　　叶炎柒当然知晓拖个两日再揭发此事，死的人够多，对方的势力才能被动摇得更厉害。

　　可他不能等，里头有王千和，更有顾风华。

　　“父皇召我明日午时下棋，我打算在前一刻透露一些线索，随后趁机请命带队。”他答道。

　　其实一开始，他更倾向于两个别的方案，一是自己立即去郊北村，将后头的事交给四哥部署；二是夜叩宫门，直接请命。

　　但这就会暴露他心中的秘密，也不能将此事最大化利用。

　　他思来想去，最多能忍到明日午时，那便是他的极限。

　　“刻意了一些，恐怕会暴露你自己。”太子蹙眉。

　　叶炎柒何尝不知晓，这个安排过于刻意，以父皇的老谋深算，定会猜到他并非看起来的纯良。

　　“四哥，我出风头吸引注意力，本就是计划中的一步。老五他们加速了，但我查不到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提前暴露我未尝不可。况且，我也担心千和出意外，届时四嫂怕是......”

　　沉默了良久，太子才开口：“就按你说的做吧。”

　　叶炎柒知道，其实这些理由说得再诚恳，也不足以放弃拖延两日的计划。但他依旧隐瞒了郝副将的消息，也隐瞒了顾风华在里头。

　　他曾经以为，兄弟之间不再坦诚，是四哥登高位后的无可奈可，未曾想，这一日来得如此早，还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心中有了一个人。

　　可四哥信任自己，父皇却不一定。

　　叶炎柒小心地斟酌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何说才能拿到这领兵带队之权。

　　入宫前半刻，他拿到了安和堂传来的信，心中有了章法。

　　**

　　此时的郊北村却是混乱不已。

　　晨光微熹之时，老秀才口吐白沫，不治而亡。

　　王千和并不气馁，细细地检查老秀才的尸首和呕吐物，从中判断出哪些药材是对症的，哪些是不对症的。

　　可是，老秀才中间的清醒给那些身患疫症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希望，而老秀才的死又将他们的希望变成了绝望，他们情绪失控了。

　　“老秀才吃了药还是死了，你能不能治？”

　　“还说是神医，不会是庸医吧！”

　　“都说了，朝廷派来的人不可信......”

　　没有染病的家属们，冲进病坊，与轻症的病人直接暴起，若不是顾风华和其中五人武功不错，这一行十几个人，怕是要被百姓们围攻殴打。

　　发不了气，他们便嚷嚷不治了，要回家。

　　风华几人用武力挡着，王千和用嘴劝说着，可他们依旧不依不饶，重症病坊清醒着的人，也哭着求着不喝药，一片混乱。

　　眼见着与阿楚约好的时间到了，风华让大家顶住，她去向护都营借人。

　　果不其然，护都营的长官一口拒绝了风华的请求，但风华深谙军规，强势辩驳他的说法。

　　就在长官无话可说之际，风华服了软，“我也不是为难长官，只是人命关天，您能不能问问下了值的士兵是否有愿意来帮忙的，这个要求总不违反军规吧？”

　　“行。”长官有台阶就下，“你们换班的，有没有人要进去帮一下医官的？”

　　士兵们顿一顿足，默契十足地继续远去。

　　长官有些得意地看向顾风华，“看见了吧，没人愿意。”

　　风华冲着那些远去的背影，提高音量喊道：“你们成为将士，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保护家人吗？若他日你们的妻儿老小遇了难，你们难道不希望同袍们能挺身而出吗？”

　　“我们去！”

　　一行人从人群中转身，风华看得分明，是阿楚身边的队友。

　　“我也去。”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转了过来。

　　长官阴沉沉地盯着那十几个小兵，“你们可知道，里面有疫疠......”

　　“我可以与大家说清楚，里面确实发生了疫疠，且人数众多，大约......”风华趁机大声说话，想把里面的人数喊出来让更多人听见。

　　“够了！”长官立即打断她，“愿意去的速度进去，等统领来巡逻，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里头情况混乱，风华便也作罢，领着自告奋勇的十五人回村子，一路上简要地分配了工作。

　　可这一波士兵的到来，似乎捅了个马蜂窝。

　　“官兵来了！”

　　“这些大夫果然是和官兵一伙的人！”

　　“大家快跑，杀人了！”

　　“快逃啊！”

　　群情激奋之下，众人突破了一个口，仓皇而逃。

　　饶是风华武功高强，有了十几个帮手，也抵不住这两千多人的冲击。不多一会，现场就只剩下重症的病人，以及一开始在雨村的村民，统共四百多号人。

　　“怎么办？”风华无奈地看向王千和。

　　那些人呼呼啦啦地走了，病人不隔离，疫疠只会加速蔓延。

　　王千和神色疲惫，十分无奈道：“病人对医者的信任是治疗的前提，我们还有一百多人要医治。”

　　他们二十几人重新将病人归置好，叮嘱未染病的人用开水烫过所有的东西。但没有对症的药，重症坊时不时便会抬出不治身亡的人。

　　王千和的建议是将这些人烧掉，可但凡有家属的人都不愿意，他只能找了处远离水源和下风开阔处，给村民们掩埋尸体。

　　雨村的人对他们信任，行动十分配合，不多一会儿便恢复了秩序。

　　喝过村民们送的热粥，王千和不眠不休地研究配药，风华则根据昨天的经验，评估着全村的人数，带领众人将一片露天的空地改造成轻症病防，又将无人居住的屋子设为重症病坊。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多时辰后，逃跑的村民们又呼啦啦地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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