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鞘

醒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枫原万叶下意识去摸腰上的神之眼，才想起来它早已随友人化作了风中的尘埃了。

        风轻擦过脸颊，带来凉意，枫原万叶猛地睁开眼，他看到了那家伙尖利的牙齿，距离自己的脖子仅仅零点几公分，将咬不咬。

        湛蓝色的眼睛垂视着他，“你醒了。”

        像天空一样清澈，这么有灵气的眼睛，很难想象变成鬼之前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枫原万叶定了定神，他见过很多丑陋的鬼，獠牙外凸，颧骨高隆的人形，长出人类肢体的变异动物形状，也有像史莱姆一样的四不像。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因为，非常漂亮。”枫原万叶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地说。

        他想摸摸这张脸，哪怕胳膊没有知觉了。毕竟，很少有变成鬼还依旧能保持这副容颜的。

        ——每个人在变鬼之前，也许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稳定的工作，也许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许是某个人的心尖上的爱人。

        深渊教团那群只会滥杀的怪物除外。

        他平生第一次想放过鬼，如果没有负这身伤的话……但现在，正常人只会双腿发软，颤声祈求鬼放过他。

        他是那种人么？

        那家伙似乎很有定力，看来是刚变鬼没多久，意志没有被时间消磨，也不知道太阳晒，是会晒死鬼的。

        “先生。”枫原万叶粲然一笑，出声提醒，“还有三个半小时，太阳又要升起来了。”

        ……这话说的，就像催促他快咬一样。

        “那么，被我咬了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双方突然安静下来。枫原万叶轻轻‘欸’地笑一声，歪了歪头：“当然是站到太阳底下，去死了。”

        因为一直仰视着他，自然没错过那双蓝眸一闪而过的鄙夷。

        如果有朝一日变成鬼了，他会在薄晖初晓之时爬上山顶，等待日出，让太阳将他的身体烤化，随风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啧。”

        他突然将指甲刺进皮肤，割破手腕放血，有一滴滴到了枫原万叶脸颊上，溅开血花。

        鬼杀队中不乏嗅觉灵敏的队友，他们闻到鬼的血一路跑过来，然后找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枫原万叶。

        来的是两名甲级队员，一名男队员抓起胳膊利落地背他到背上，另一名女队员仔细盘问他那只鬼如何将他打伤的，往哪个方向逃跑了，以及用的什么术式攻击的。

        “这里没有鬼。”枫原万叶笃定地说，按住她拔刀的手，“不用去追了。”

        “没有鬼！？”女队员皱紧眉头，明显不信。

        枫原万叶点点头，忽然眸色深深地望向窗外：“他，是人类。”

        ……

        枫原万叶勾了勾手指，绷带紧紧包裹的束缚感有些不适，皮肤也因为勾手的动作勒到发白。

        原本左手就因为烫伤常年缠绷带，现在两只手都缠起来了，吃饭成了大问题。

        香喷喷的饭香从厨房飘了出来，枫原万叶探出脑袋，顺便摊开双手给某个头柱看，张口道：“喂我。”

        白瓷盘里装着三色丸子，用木签子一个一个插好摆盘。这在大正是很难买的甜食，却是万叶平生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好苦。”

        刚吃了一口就觉得难以下咽，碍于是他亲手做的，才没吐出来。

        炭治郎把那串三色丸子拿过来，一口咬掉中间的一颗，绵软的糯米饴包裹着糖浆，牙齿都快甜掉了。

        ——这么甜，万叶先生的味觉被打坏了吗？

        炭治郎站起来，稍稍用力压住他的双肩，暗红的双瞳浮出担忧的神情：“请等我一下。”

        十多分钟后，炭治郎气喘吁吁地扒着门框，好似提着一口气跑了很远的路，满是粗细条痕的手紧握着一枚魔偶机芯。

        在万叶离开队伍独自行动的那日，他们一行人在狭雾山近郊碰上了剑鬼。

        炭治郎用力握住手中的日轮刀，汗水顺着面颊掉到泥地里——第一次斩杀异世界的鬼，他的把握并不大，若不是万叶提前将稻妻众鬼的弱点集结成册，在队里像传单一样发，恐怕躲不过那几个招式。

        最后剑鬼被他一刀砍成两半的时候，没有血溅出来，就像一刀砍在了石头上。

        不愧是主角啊……一看就会，他不过凭着记忆模模糊糊写了几页纸而已。

        这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又在脑内响起。

        【系统：氪一单648，你也可以。】

        【系统：看你这刀，破破烂烂的！都快生锈了吧？最重要的刀鞘都没有配备。你看看咱们这把新出的天空之刃！这外观，这暴击率……】

        他的视线落到炭治郎黑色的日轮刀上，枫原万叶没见过黑色的刀，还以为是常年斩鬼留下的包浆。

        据说黑色日轮刀是最低等阶的刀，在他们的世界就是把三星武器，即便这样，多少鬼还是死在了这把刀之下。

        武器只不过是辅助，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就算手持竹剑也能轻易将鬼头砍下来。

        后来被鬼追了好几条街，把一千日元拍到系统脸上说不用找了的枫原万叶，心想那个时候他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

        ——当初就不该填“非常简单”！

        “对了，还有这个！”

        炭治郎微微弯腰，从屉中抽出一把很长的刀鞘。

        刀鞘上有红枫，跟万叶武士服上的枫叶一模一样，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炭治郎笑着说：“因为万叶先生习惯用自己的武器，很少使用日轮刀，我找了剑冢师傅，用玉钢给您制了把刀鞘。”

        “是师兄提醒了我。他说，‘武士的手是斩鬼的，不是做磨刀石的’。”

        枫原万叶眉头跳了下，精准捕捉到这话里的关键词：“师兄？”

        那个一看见他，就皱紧眉头撇开脸的富冈义勇？

        “嗯，富冈先生表面不善言辞，实际上，他只是口不对心罢了。”炭治郎把刀插到鞘中，末了，又补充了句：“他不习惯您把声音和角色联系在一起倒是心里话——”

        枫原万叶：“……”

        后面这句话可以过滤掉了。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慢慢度过。

        第二日枫原万叶起的很早，晨光铺满庭院，一排簸箕里盛满了晒干的圆豆子，很快就能做成烤豆乳盒子了。

        前几天炭治郎还说要做给自己吃。

        以前风神大人总说，奔行世间，只要保持一颗纯真善良的心，旅途中还会遇到更多真心的朋友。

        只有抹干眼泪，才能看清前方路途中的漫漫长路，执着过去，只会弥留在无尽的黑暗中，不可自拔。

        ……

        散兵捧着被打碎的金饰，翘着腿坐下，左手不耐烦地拔了拔披到后腰的长发。

        “我见到那小子了，当初您要是手快把他一起刀了，我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说起来，您送我的金饰被他打碎了，还真是抱歉啊——”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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